溫寧緊張到爆炸。
他會不會說些少兒不宜的呢。
官宣也不跟她商量, 明明說好不幹涉她的工作。
小覃眉飛色舞,把手機塞給溫寧,“不是他的微博, 你自己看吧。”
溫寧深深吸了口氣, 看他能狗到什麽程度。
【季子昂:我哥說,拍的不錯, 麻煩私信我, 原圖發一下,謝了。@娛樂切瓜少女。】
娛樂切瓜少女就是一開始發清貧小白花X多情闊少照片的營銷號。
溫寧愣住,腦中烏七八糟的想法瞬間沉寂下去。
#陸彥誠卑微求同框照#很快衝上熱一。
【有些人麵上矜貴, 私下連張同框照都沒有,還得找黑粉要。】
【爐溫老粉說一句, 知道陸哥哥卑微, 但不知道他這麽卑微。攤手.jpg】
【路人,想進來罵一句某女星出道這麽久了代表作還是男人。咦?還在曖昧期?闊少愛而不得?媽的這火葬場文學的味, 真香。我是土狗.jpg】
【好擔心陸哥哥, 都二十七了吧, 一直追不到沒問題嗎?快三十了都沒X生活會不會發展成變態啊?吃瓜.jpg】
……
錢語和小覃一人一句,聲情並茂讀熱評。
溫寧羞恥死了, 戴上耳機,看了看那張全網飛的照片,有種時空錯位的不真實感。
她不自覺地點了保存, 指尖抖了下, 不小心點了個讚。
溫寧剛讚過這條微博。
【陸哥哥是禽獸:不會吧不會吧, 這假裝不熟公然撩騷的氣場你們居然沒品出來嗎!有些狗隻是表麵是人, 私下指不定壓著小白花做了多少禽獸做的事。@季子昂:我哥說, 拍的不錯, 原圖發一下。麻煩私信我,謝了。@娛樂切瓜少女。】
溫寧心髒重重一跳,無辜轉頭,“我手滑了。”
錢語:“……”
小覃:“……”
雖然秒取消,但溫寧點讚的截圖還是迅速擴散。
【怎麽辦怎麽辦,我以為正主寵我給我發個糧,結果他們直接發了喜糖!】
【小寧,展開說說,陸哥哥是怎麽禽獸的,我們去罵他。小黃人.jpg】
【別人家官宣:曬結婚證、曬戒指、曬紅本本。爐溫官宣:別問,問就是禽獸,再問要被封號啦。】
……
溫寧瞬間摳出幾幢海景房,腳趾累得慌,“我不去劇組了,我想回家。”
“我去,我們群裏好幾個畫手太太被炸出山了。”小覃捧著手機手舞腳蹈,“都是GHS出圈的太太。”
溫寧:“什麽是GHS?”
小覃眨眨眼,“我給你發個表情包感受一下。”
【覃:小臉通黃.jpg】
溫寧:“……”
車子漸漸從寬敞平坦的馬路駛入顛簸的山路,手機信號變得斷斷續續。快下車前,微博又爆了一波流量。
吃瓜少女那破營銷號放了一波照片,配的文字是青梅竹馬YYDS。有小火的CP,但主要是林亦然和陸彥誠,照片一看就精心選過,陸彥誠的基本都是側顏,看不清臉,青澀的青少年時期也有。
水軍瞬間跟上,#青梅竹馬YYDS#空降熱搜第一。
【終於可以洗洗眼睛,被某些營銷整逆反了。】
【門當戶對YYDS。】
錢語的暴脾氣上頭,直接撥了林亦然經紀人電話,“楊姐,你們家林老師還好嗎?”
楊道虹似乎就在等電話,“好久不見,小錢,我們林老師有父母寵著,竹馬哄著,好的不得了。”
錢語喲了一聲,“這麽好,林老師怎麽貼上來當小三?我認識不錯的精神病大夫,你要不勸勸林老師,她這病不能拖。”
那頭,林亦然的聲音傳了進來,“楊姐,來幫弄弄口紅,待會我要和彥誠哥拍照。”
楊道虹嗓音一下諂媚起來,“亦然,你們整天見麵,照片什麽時候拍不行,又不是某些人,一輩子就那麽幾次跟陸少參加同一場宴會的機會。”
手機信號忽地變差,電話斷了。
錢語想打回去,無奈沒信號,臉黑得跟鍋底一樣。
車上氣氛微微變了變。
溫寧有點不爽,但又有點暗暗慶幸,被這麽一攪合,大家應該忘記她點讚的事了吧。
下了車,還要走路或坐一段三輪車才能到。三人都累,選擇坐三輪車,開車的場記小姐姐,“你們三咋蔫成這樣?”
三人有氣無力嗯了一聲。
溫寧秀眉蹙著,“這邊都沒信號嗎?”
“你們沒看劇組發的小貼士?這裏附近隻有電信的基站,不過信號也不太好。”
錢語一下來了神,“你是電信的?能不能開個熱點借我吵個架。”
小姐姐說,“……好。”
錢語連網輸密碼開微博一氣嗬成,然後迅速蔫下去,手機扔給溫寧,“你家陸哥哥咋這麽愛搶我的活,我找了幾十張綠茶圖他能不能讓我用一次。”
小覃湊過來驚呼,“藍V都出來了。”
躍景V:【圖】@林亦然@娛樂吃瓜少女
【我替人尷尬的毛病又犯了。換個星球生活吧妹子@林亦然】
【不是律師函哦,出手就是起訴書,侵犯肖像權。哈哈哈】
【陸哥哥公器私用,壓榨法務部打工人周末加班石錘,狗頭.jpg】
【課代表來了:狗營銷號發和小寧的同框照,陸哥哥舔著臉要原圖。狗營銷號發和某影後的同框照,陸哥哥反手就把人告上法庭。】
【陸.國際馳名雙標.彥誠。。。】
……
劇組安在山腳一個村裏,霧氣迷離,像仙境一樣。村裏有十來戶人家,溫寧被分到小李子家住。
小李子是個圓臉的五歲小姑娘,笑起來一排整齊的小牙,看到她們來躲到奶奶身後。她的父母都在外地打工,家裏空了好幾間房,溫寧和幾個主演都住她們家。
溫寧給祖孫倆帶了禮物,寒暄之後跟逐一跟主創們打過招呼再回自己房間。劇組提前來裝修過,溫寧的房間帶盥洗室,和酒店不能比,但也不錯,像客棧。
唯一不太好的是沒網。
吃完飯,她看了會劇本,時不時看看手機,感覺空落落的。她想著要不要出門借個手機,給陸彥誠發個消息,但轉念就打消這個念頭。
他出差的時候,也沒有睡前給她匯報行程啊。
過了會,有人敲門。
門口是邵欣琪,《皎月》的女二,遞給她一張卡,“聽劇組說你沒帶電話卡,我多了一張。”
溫寧征了一下,“謝謝。”
邵欣琪嗯了一聲,麵無表情離開。
溫寧訝然,她好酷啊。
關上門,溫寧重新登錄微信,踟躕了一下,還是撥了語音電話。
那邊聲音有點雜,似乎有人起哄,“哥,誰啊?”
男人好聽的聲線很有辨識度,調調疏淡又正經,“我祖宗。”
溫寧心口微瀾,似乎有淡淡的蜜劃過,似乎也沒什麽說的,“我要睡了。”
陸彥誠嗯了聲,“想要哥哥□□?”
溫寧有點氣,“你能不能矜持一點。”
陸彥誠輕嗤,裹著笑的氣音散漫地從話筒傳出來,“溫小姐,不要對禽獸抱太大希望。”
溫寧心虛,“我不是故意的。”
現在搜她或者陸彥誠的大名,前排都是有顏色的詞條。
等了兩秒,對方沒說話,她有點內疚,“怎麽了?”
陸彥誠慢條斯理開口,“我在想,禽獸應該做什麽。”
他又笑了一下,“打開攝像頭。”
溫寧握緊手機,“做什麽?”
溫寧心撲撲跳起來,他輕笑,“禽獸啊。”
溫寧耳朵熱得發紅:“……你想得美。”
她強迫自己停止想象在鏡頭前激烈的畫麵,說回下午的事,“今天我以為你要公開呢。”
陸彥誠:“你想嗎?”
溫寧垂眸,“沒想好。”
陸彥誠玩得好的圈子都是知道的,娛樂圈有點門道的也知道,大家不多嘴往大眾麵前說而已。
至於陸家,從沒表過態,好像在配合他們演戲裝不知道一樣。
如果這種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之後,溫寧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陸彥誠說,“隨你。”
溫寧覺得他心不在焉,莫名地不滿,“如果還有人暗搓搓爆料呢,怎麽隨我啊。”
“生什麽氣,”陸彥誠笑了下,哄小孩一樣,“除了你自己,不會再有人爆料。”
溫寧抿了抿唇。
他嗓音低沉,被繾綣的夜色襯得格外動聽,慢騰騰地勾引人,“誰都不可以逼你,我也不可以。”
又輕佻又溫柔。
溫寧心跳亂了節拍,語氣不自覺地軟下來,“網上那些評論你不要看了,你沒那麽見不得人……”
陸彥誠淡淡說,“見不得人又怎麽樣。”
溫寧跟他解釋,“他們隻是玩梗。”
陸彥誠似乎不是很在意,“見不得人的快樂,他們體會不到。”
溫寧還想說點什麽,聽到他散漫笑了下,語氣直白到**,“我還挺喜歡當禽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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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裏日夜溫差有點大,溫寧睡得不太踏實。
迷迷糊糊中,她又夢見小小的自己穿了身公主裙,坐在媽媽身邊,趴著車窗往外看。
窗外的女人哭得梨花帶雨,和她招手,手上拿了小紙杯,上麵印了個M開頭的Logo,小半個淡奶黃色的冰淇淋冒了出來。
車越開越遠,女人變成一個小點,崩潰地蹲在地上哭。
鏡頭一轉,她長大了,拿了視後。鎂光燈和閃光燈璀璨交錯,她舉著獎杯款款走下舞台,有人猛地拽住她。她摔下來,現場頓時一片混亂。
溫寧猛地驚醒。
窗外已經敞亮,鳥語花香撲麵而來。她渾渾噩噩坐了幾分鍾,才起床洗漱,出門吃早飯。
這兒離市裏兩小時車程,盒飯是不會有的,劇組自己買菜回來做飯,大家一起吃。
錢語見她不說話,“又做那個噩夢了?一副靈魂出竅的樣。”
溫寧拿起湯匙,舀了一勺粥,“嗯。”
她已經有段時間不做這個夢了。
小時候單純地以為,隻要她家喻戶曉,那個夢中似乎認識她的阿姨就會主動來找她。等她一步步往這個目標靠攏,她驀地發現,時光也沒閑著,早已把她雕琢成另外的模樣。
那個阿姨即便真是存在,也不一定能認出長大的她。
她手上忽地涼涼的。
“姐姐,給你吃。”
溫寧回過神,掌心多了幾個紫紅色的果子,一個齊劉海的小女孩衝她笑。
“我和奶奶種的,很甜的。”小李子挽著一個小籃子,有點怕生,說完就躲到她奶奶身後,探出半張臉。
“謝謝小李子。”溫寧牙齒有點打顫,在小朋友期待的眼神中,眉眼彎彎吃了一口,杏眸倏地放大,“好甜啊。”
“真的假的?”桌上其他人也好奇起來,“小李子,能不能給阿姨嚐嚐?”
小李子在奶奶的鼓勵下,靦腆地給每人分了一些。
眾人讚不絕口,清脆多汁,甜入心脾,在外麵很難買到。
錢語一邊吃,一邊遺憾,“品質那麽好,自己吃了好可惜,拿出去賣啊。”
不過交通不便,也就說說。
忽地有人說,“溫老師和錢老師是容城人吧,這兒離你們那不遠啊,你們那都成著名網紅地了,這裏還這麽原生態。”
錢語眼神複雜起來,“也就這七八年才轉型的,我們小時候周邊搞亂七八糟的小工廠,汙染巨嚴重,錢沒掙到,老一輩還生奇奇怪怪的毛病。”
溫寧拉過她,輕輕拍了拍手背。
錢家當年的產業規模數一數二,曾經風光過。
“這倒是,”有人佩服地搭話,“我表姐在七八年前堅決地跑去容城開清吧,幾年前就財務自由了。當時躍景打算開發那邊,她就覺得有戲。話說起來,還是陸家牛批,靠一己之力逆轉一個地區。”
眾人揶揄地看向溫寧。
溫寧茫然臉,“我那會是個小孩,不認識陸……先生。”
眾人笑笑過去。
第一場戲在女主的“家”,一座臨溪的小院子,和小李子家差不多,不同的是季晚家更色澤繽紛,院子裏曬著通草,還有做成飾品了的通草花。
季晚父親是做通草花的師傅,很生僻的手藝,一個偶然的機會,被一家公司看上,送了不少學徒到這山旮旯學藝,但都沒耐住寂寞走了。
父親靠著那家公司的持續訂單,養活了一大家,翻新了小院。
第一場戲村裏的小學多了個支教老師,老師還是個大學教授,被人陷害過來的,暫住在季晚家。
老師便是《皎月》男主之一,由影帝謝其洲來演。
靜謐的小院一下熱鬧起來,上午連軸轉,拍得很順利。
午飯的時候,主創們坐一桌聊戲,溫寧湊過來,坐到眉飛色舞的女二邵欣琪身邊。
邵欣琪突然安靜了,溫寧很尷尬,發自內心商業互捧了句,“邵老師的戲真好。”
邵欣琪走的青衣路線,觀眾不一定能叫出她名字,但一看到她的臉肯定能想起很多角色。
邵欣琪說,“溫老師的戲才叫好,我看到薑導備了降壓藥,我以為是怕你NG多專門準備的,結果藥到現在還沒開封。”
眾人愣了愣,哄堂大笑。
邵欣琪眼神發慌,站起來,“對不起,我不是陰陽怪氣……”
溫寧莞爾,“沒關係。”
眨眼過了大半個月,劇組的關係也越來越融洽,而劇裏的男女主也到了分別的時間,這場戲是在雨中,在季家小院外,女主親了陳遠熙。
吻戲是借位。
連拍兩天,NG無數。雨中戲很費精力,今天整個組起了個大早,薑導沒好臉色,過來重新給溫寧講戲。
“因為陳遠熙,小季知道了外麵的世界,她有一點悸動,但記住隻有一點,更多的是小季對未來的害怕。”
溫寧點點頭,“謝謝薑導。”
薑導掰碎了說,“小季怕陳遠熙走,她又回到死氣沉沉的軌跡,你要演出又笨又欲,眼神帶著對未來的茫然,行為有點壞的感覺。”
重新開始,溫寧跟唐其洲頷首,“對不起,唐老師,害你淋了十幾次雨。”
唐其洲大度笑笑,“沒事,我還NG到導演換人。”
溫寧感激地看他一眼,“謝謝。”
一上午過去,薑導不說話,吃了顆降壓藥。
溫寧重新換好衣服出來,突然下了大暴雨,怕出危險,薑導隻好放大家先休息。
回到小李子家的院子,溫寧洗了個澡,打著傘出門想劇本。
前麵季月晚是張白紙的劇情,她還能應付過去,越後麵這個角色越複雜,她最近漸漸開始吃力。
她太格格不入了。
《皎月》的主創都是實力派,隻有她靠一部古偶撐場,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能不能接住後麵的戲份。
她鬼使神差地給陸某人發了個微信:在嗎?
陸彥誠秒回電話,“嗯?”
聽到他聲音,溫寧莫名地眼眶一酸,嘴唇不自覺地發顫。
陸彥誠輕聲哄,“慢慢說。”
雨越發大,劈裏啪啦落到傘麵上,有了雨幕的喧囂做遮掩,溫寧徹底哭出聲,“我根本不會演戲,今天拍吻戲NG了十二次。”
陸彥誠眸色瞬間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