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太太看著他們旁若無人從麵前過去, 冷著臉清了清嗓。

溫寧背脊倏地一涼,男人鬆了吻,越過她看後麵, 勾人的桃花眼漸漸清明起來。

她趕緊從他身上下來, 窘迫地開口,“陸奶奶, 你好。”

陸老太太眼神探究, “小寧,這幾天你都跟他在一起?”

溫寧點頭,“嗯。”

老太太臉色變了又變, 打量下他們,視線最終落到陸彥誠臉上, 眼底爐火中燒。

陸彥誠拉溫寧坐下, 眼底帶了分調笑,“您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溫寧悄悄瞄他一眼。

陸老太太冷冷道, “別打馬虎眼, 不是這個事。”

“哪個事?”陸彥誠啜了口茶, “狐狸精?”

老太太不自然清了清嗓子。

溫寧不明就裏,忍不住輕輕踢了他。

陸彥誠旁若無人地握了握她的手, 指腹在她掌心摩挲,繼續跟老太太說,“溫寧喝醉了, 喊了我一聲狐狸精。”

溫寧眼皮猛地一跳。

老太太一臉尷尬, 難以置信地消化了好一會, “你是玩多野讓人當成狐狸精?還有呢?”

陸彥誠散漫抬眸, “您繼續聽下去不合適吧。”

老太太憋得頸脖都起了青筋, 懶得再給他眼神, 看向溫寧,溫和下來,“小寧啊,有空了回來跟奶奶吃個飯。”

溫寧飛快甩開某人的手,坐得端正,“好。”

老太太臨走瞥向陸彥誠,眼底掠過一絲擔憂,“你,想清楚了回來。”

老太太心裏有了判斷。

也怪她糊塗,聽到錄音裏有“小情人”、“狐狸精”,再聽林亦然聲淚俱下說那姑娘囂張,老太太一下就怒火上頭,搞了這麽出烏龍。

但這事歸根結底,是林亦然這姑娘心態失衡了。

電梯門開了又合上。

溫寧眼神有點失焦,“她早就知道了?”

問完覺得自己問了句廢話,不知道才怪呢。老太太老早前就經常請她去陸宅。

試探得很明顯了。

陸彥誠把她摟進臂彎,“隻知道我們在一起,還不知道領證了。”

溫寧無措地捏了捏手指,“接下來怎麽辦?”

陸老太太好像不反對,會不會要見家長?

一瞬間,她忽地意識到,家裏隻剩她自己了。

陸彥誠握了握小姑娘冰涼的手,放到唇邊親了下,“別多想,交給哥哥。”

幾天後,陸宅。

夏末的午後,陽光斑駁在院子,空氣中卷起一陣陣看不見的熱浪。樹蔭深處的佛堂則是另一番光景,裏頭肅穆又清涼,敲打木魚的聲音悠悠地回**著。

陸彥誠在老太太身邊的跪墊坐下。

老太太睜一隻眼,“小姑娘呢?”

陸彥誠臉上掛著淡淡的笑,“被您嚇到了。”

老太太拍了他一下,“她長得好,家境好,工作能力也不錯,怎麽就被蒙蔽了眼看上你這混小子。”

陸彥誠慢悠悠說,“她視力比您好多了。”

老太太瞪他,“曉暮有消息了嗎?”

陸彥誠若有所思,“快了。”

老太太知道他行事風格,這事看樣子要結了。

佛堂沒有外人,老太太直接問,“你喜歡她什麽?當初的親子鑒定也做過了,她不是曉暮,曉暮回來之後……”

陸彥誠垂眼,“我和溫寧在一起,跟這事沒關。”

老太太不以為然,“你自己心裏清楚。”

陸彥誠不做聲。

林曉暮有雙動人的眼睛,又大又亮,眼尾微微往下垂,笑起來又甜又無辜。哭的時候長睫沾滿淚,被浸到的雙眼皮變內雙,像楚楚可憐的小動物,惹人心疼。

陸彥誠第一次見溫寧,就注意到那雙獨特又無辜的眼睛。

他心髒停了一拍,然後劇烈跳動起來。

老太太當即阻止了他,拿了溫寧和林夫人的親子鑒定報告給他看,生怕他不信,測了兩遍,還把溫寧的背景從頭到腳查了一遍。

希望燃起,然後破滅,都在一瞬間。而這事進展過快,從頭到尾林家都不曾知曉。

他沒有去招惹溫寧。

他不知道,見到她心髒停跳的那一拍,是因為林曉暮還是她,但他很快就有了答案。

他們見了第二麵,他對溫寧的渴望有過之而無不及。

佛堂悠悠的木魚聲停下來。

老太太見他難得安靜,給他遞了本經書,“抄一抄,去去你的俗氣。”

陸彥誠起身,“別了,萬一去了俗氣,我家小姑娘不喜歡了,你賠我一個一模一樣的?”

老太太嗤他,“也就小姑娘單純才信你這張嘴,好好把人帶回來,禮節做做到位,比什麽都強,省得有人繼續往我這搬弄是非。”

老太太無奈歎了口氣,“你是不是想等曉暮回來,安置好,再把小姑娘清清爽爽娶進來?”

“我是有過這想法,”陸彥誠吊兒郎當道,“但我家我說了不算。”

他眼底落入了碎光,“小姑娘說了算。”

-

度假之後,溫寧跑綜藝宣傳馬上開播的《小歡喜》。日程算不上忙,她有時間想別的。

如果她和陸彥誠要走流程的話,應該怎麽走呢。

晚上吃完飯,陸彥誠還在加班,她心不在焉看電影,接到一個越洋電話。

“寧寧,是媽媽。”

溫寧心無波瀾,“媽媽。”

薑瑤:“我這邊惹了點麻煩,要五千萬擺平,你能不能先借媽媽周轉?”

溫寧身體不自覺地坐直,“我哪來這麽多錢?你做什麽了?”

薑瑤覺得不是大事,“媽媽交了個男朋友,他想娶我,我嫌他老,跑了。我哪知道他那麽傷心,我一走他難過得中風,現在癱了。他那兒子真不是東西,家裏老頭病了,還有心情訛我,要我賠錢。”

溫寧氣結:“你走的時候是不是拿了別人錢?”

薑瑤不滿,“什麽叫拿了別人錢,那本來就是給我的,我要是跟他結婚還要分一半家產,我夠善良的了,隻拿走一部分,我陪老頭那麽久不要點補償啊。”

溫寧不想接她的話。

薑瑤打親情牌,“寧寧,老頭的兒子要告我詐騙,你也不想看媽媽進去對不對?”

溫寧努力平靜,“你把騙來的錢還回去。”

薑瑤詫異極了,“我哪裏還有錢?五千萬能用多久?隨便拍個首飾就一兩千萬。”

溫寧煩躁起來,“你這麽能花肯定很能掙,自己想辦法,掛了。”

薑瑤馬上好聲好氣哄,“寧寧,媽媽也知道外婆留給你的錢不能隨便動用,你自己賺的辛苦錢還有工作室要養,可你不是有男朋友嗎?”

溫寧眼睛放大,“你怎麽知道?”

薑瑤笑,“國內的世家圈子,我多少知道一些,更何況我的好女婿還那麽高調。我現在還年輕,想再奮鬥幾年,過幾年回去和你倆好好過日子。”

溫寧譏誚揚了揚唇。

薑瑤以為她被安撫好了,“陸家這個級別,見家長的見麵禮都不止五千萬吧。”

溫寧再聽不下去,難以名狀的恥辱感湧上頭,直接掛掉電話,關了機。

直到睡前,她鼓起勇氣開機,懨懨地翻通訊錄,看到陸彥誠的頭像,指尖頓住。

她要說什麽呢?我那個“詐騙犯”媽媽終於翻車了?

她飛快劃過去,撥了錢語電話。

“小寧兒,我對不起你,我用你的錢養了小白臉。”

“嗚嗚嗚,男人真他媽靠不住。”

溫寧額角猛地一跳:“啊?”

小覃的聲音傳來,“溫寧姐,錢姐她失戀了。”

溫寧瞪大眼,“她什麽時候戀愛了?”

小覃也一頭霧水,“不知道,我被叫過來陪她喝酒。”

溫寧:“她前男友是誰啊?”

小覃有點難以啟齒,“她說,是鴨。”

溫寧沒聽清,“什麽?”

小覃歎氣,“就是鴨。可能長得很帥,不然錢姐圖啥?難怪她不告訴我們。”

溫寧:“……”

溫寧的傾訴欲戛然而止。薑瑤之後沒再沒找,可能找到下家了吧,溫寧不敢深入想這事。

星期天是橙子台國劇大賞,溫寧要和寧知顧一起走紅毯,宣傳準備上橙子台黃金檔的《小歡喜》。

晚會是電視台直播。

夏末的夜晚,月朗星稀,紅毯兩側早就圍滿了娛記、自媒體和幸運粉絲,全方位多渠道同時直播這場年度盛宴。

化妝間,寧知顧跟老大爺遛彎一樣,穿了寬大的嘻哈風,臉上胡須渣沒剃幹淨,眼底還布滿血絲,大搖大擺來了。

溫寧拎著禮裙,嫌棄地打量他,“你來幹嘛的!”

寧知顧大喇喇坐下,帽子往下一拉,“到了喊我。”

溫寧急得給錢語打電話,“你管管寧知顧。”

錢語反常地擺爛,“別理他,他就是咱工作室的拖油瓶,合同到期我讓他滾。”

掛了。

溫寧急得團團轉,幾個人把寧大爺架到化妝鏡前,給他那張二十歲的滄桑臉飛快拋光粉刷一遍,終於在紅毯開始前把寧大爺弄得人模人樣。

鬆了口氣,溫寧和小覃坐回沙發看直播,一個煙紫色的長裙的女星入鏡,兩人瞬間坐直了。

小覃驚呼,“林亦然不是被封殺了嗎?”

溫寧翻了翻紅毯流程表,“她不在裏麵呀。”

兩人摒著氣,看著林亦然一臉哭喪走完紅毯,站到采訪台前,對著無數的閃光燈,回答了她身上唯一的話題——和劉宇深的感情。

“分手了。”

“我沒有她好。”

“她啊,你們都認識。”

“宇深哥大學的時候就追過她,是我不自量力了。”

林亦然默了默,潸然淚下,“我不知道還要怎麽做宇深哥才會放棄她,她跟別人感情不順,回過頭勾勾手,宇深哥就主動讓她消遣。”

“她是指溫寧嗎?”

“溫寧和誰感情不順?是陸少嗎?”

“你的意思是溫寧出軌,還當了小三?”

“你有證據嗎?”

麵對記者逼問,林亦然隻是哭,過了會,無助地拿出手機。

記者們蜂擁而上,對著手機瘋狂拍,混亂間,手機被人舉到鏡頭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