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底, 海城秋色絢爛。
溫寧這天沒戲份,回去陪林家父母,順便回錢語家拿點東西。
她看了眼窗外, 馬路越來越窄, 兩邊的生活氣息越發地濃,公交站台上還能看到寧知顧的超大海報。
《我和我的樂隊》有創作天才紀星辰把關, 有溫寧各種出圈八卦, 一開播收視率就爆表,接著幾首神曲傳出去,節目就勢不可擋。
占盡天時地利人和, 節目爆火,寧知顧擺脫了小紀星辰的名號, 代表作出了圈, 跟著紅了一把。
“二小姐,到了。”
溫寧眼底微征, 片刻後, 禮貌一笑, “謝謝吳伯伯。”
司機吳伯下車給她開門,“吳伯下午再來接您去見爸媽。”
溫寧微微頷首, “嗯。”
下了車,她吸了一大口氣,渾身都鬆懈下來。
小區門口的便利店飄來一陣音質不怎麽好的音樂。
兩個女孩一邊喝奶茶一邊閑聊。
“溫寧唱歌好難聽啊, 但就是忍不住單曲循環, 寧知顧自己的版本沒那味。”
“她咋不上樂隊了呢。”
“可能因為唱了這首離婚進行曲, 被陸少摁在家裏修理著呢。”
女孩們會心一笑。
溫寧耳朵打了個顫, 加快腳步。
《樂隊》火了誰都開心, 除了溫寧。她那首《等風來》被樂圈稱為恥辱, 但不妨礙它上強勢登上各大音樂榜,留言區成了網友們的表白牆。
她那段哭戚戚成全陸彥誠和林曉暮的自白,居然已經從網上火到大街小巷了。
挺好。
溫寧很想死。
她一邊想著怎麽跟節目組拿回版權,全網一鍵刪除,一邊上了樓梯,拿出鑰匙開門。
錢語忙成狗,這會家裏應該沒人。
開了門,她感覺屋裏有奇怪的聲音,轉過玄關,手上的東西猛地掉地。
沙發上有人在熱吻。
那對男女猛地分開,手忙腳亂地整理衣服。
她捂著臉跑出去,一口氣衝到樓下,錢語來了電話。
溫寧急得結巴,“我什麽都沒看到,我我還有事,祝你和寧知顧同學百年好合。”
她說完趕緊掛了電話,發信息問宋梔,早上有沒有空。
宋梔親自過來接她,開到一條幽靜的小巷裏。
下了車,溫寧眨眼,“我們去哪?”
宋梔和她並排走,“去你小時候特別喜歡的地方。”
路邊稀稀落落種了幾顆梧桐樹,飄落了一地金黃,反射出璀璨的太陽光。
溫寧越發覺得熟悉,走了一小段,她就明白了。
前麵有個冰淇淋立牌,上麵寫著小店的名字。
MISS。
宋梔笑意淺淺,“你小時候愛吃甜食,尤其愛冰淇淋,愛吃上麵的堅果,你過敏,時不時虛驚一場上醫院。後來給你吃的冰淇淋就固定到這一家,你和你彥誠哥哥找到的,他們家隻賣一款,香草味冰淇淋球,什麽都不加。”
默了兩秒。
溫寧在對方期盼的目光,麵露歉色,“對不起,我不記得。”
宋梔藏起眼底的失落,“沒關係。”
三歲半的小孩,是有朦朧記憶的。醫生說,她小時候受了驚嚇,失過憶,時隔太久,治療難度很大。
宋梔停下腳步,說話聲變得吃力,“就是在這裏,媽媽看著你被葉凡秋抱上車。”
溫寧站在一片暖宜的陽光裏,渾身卻仿佛掉進冰窖。
她從小夢到的應該是這個地方吧。
無數個夜裏,讓她無數次驚醒過來。
溫寧恍惚呢喃,“那天林亦然也在嗎?”
宋梔驚喜抬眸,“你想起來了?”
溫寧搖搖頭,“我夢到過。”
宋梔抱住她,肩膀微顫,“當時我不舍得你,葉凡秋讓我先選,你和亦然,她要一個,我留一個。”
“對不起,暮暮,媽媽選了亦然。八年後,翻舊物看到葉凡秋留給我的信,我才知道,你是我親生。”
溫寧拍拍她單薄的背脊,“沒關係。”
宋梔反而哭得更痛心,“怎麽會沒關係,你小時候,我放棄了你。你長大了,和小彥在一起,我有很多機會見到你,可我沒放過心上,居然是通過《小歡喜》,才知道你跟我的暮暮長得很像。”
溫寧瞳孔微震。
她想過無數次,和夢裏的阿姨相見。
她做演員,堅定過,彷徨過,最後真的見麵了。
夢解開了,她回到了夢裏的世界。她卻沒有想象中釋然。
溫寧打開包包,拿了一張紙巾遞給宋梔。
平靜之後,兩人坐在MISS不開放的後院。
宋梔試探地問她,“小寧,你要不要搬回家住?你朋友也可以一起住進來。”
溫寧默默喝了口水。
老板娘過來給她們加茶水,“你就隨你媽吧,這些年她的眼淚攢下來都能變一條江了。”
溫寧糾結,“我最近在劇組,不常回來。”
“小姑娘真鐵石心腸,”老板娘嘀咕,“你媽當年哭得連第二個孩子都沒了。”
溫寧手中的杯子撲騰掉到桌上。
老板娘訕訕離開。
宋梔安撫她,“跟你沒關,那段時間搬家很勞累,亦然也很敏感,比較鬧騰。”
溫寧感覺很不好,遲疑說,“我回去收拾一下。”
宋梔喜出望外。
又聊了一會,宋梔手機響,眼神虛了虛,起身到邊上接電話。
MISS的後院很迷你,電話對麵音量抬了起來,溫寧不小心聽到了。
“你隻想著自己的親生女兒,你想過我從小到大怎麽長大?”
溫寧心口一咯噔。
宋梔打完電話,轉過身衝她一笑,陽光甚好,她眼底殘留的愧疚和猶豫清晰可見。
溫寧看了眼手機,“劇組那邊臨時調整了安排,我要先回去了。”
宋梔眼底閃過一絲不安,“我送你過去。”
溫寧起身,“不用,有人接我。”
宋梔緊張,“小寧,我們的見麵之後還繼續嗎?”
溫寧平靜地笑笑,“繼續啊,今天是真的有事,對不起。”
出了MISS,她漫無目的走了一段,鬼使神差發了條微信。【寧:上香一定要十五嗎,能不能提前?】
電話秒回,男人清朗好聽的聲音傳了出來,“你在哪?”
溫寧聽到他聲音鼻頭莫名地酸了酸,“MISS附近。”
陸彥誠:“等我。”
掛了電話,溫寧站在巷口,抓了抓頭發,莫名地心慌起來。
今天本來除了見父母沒別的安排,她今天穿了件羽絨服,圓圓的跟個球一樣。
她頭發也沒打理,隨便弄了個丸子頭。
寒風掃過,她臉頰熱熱的,拿著手機原地打轉。
要不回個電話說今天突然有事。
沒等她想好,熟悉的車在她邊上停下,斷了她後悔的機會。
車子開了一會,陸彥誠偏頭,“熱不熱?”
溫寧哦了聲,慢吞吞把羽絨服脫了。
陸彥誠視線還在她身上,多了分探究,“口罩?”
溫寧視線躲閃,“我……過敏了。”
昨晚熬夜拍戲,她今天沒化妝,一定很槽糕。
陸彥誠眉心微蹙,“先去醫院。”
溫寧像跳腳的小貓,矢口拒絕,“不用,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短短幾秒,她腦子已經轉了幾道彎。
她為什麽要在意他覺得好不好看。
好悶,想脫口罩。
她轉移自己注意力,“你翹班可以嗎?”
陸彥誠語氣鬆散,“那要問你,你是我老板。”
溫寧訝然抬眸,默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離婚她拿了他過半的股份。
男人依舊是禁欲矜貴的商務風,窗邊陽光淡淡,灑在他側顏,他明豔的五官多了分柔和的味道。
四目對視,他桃花眼璀璨,放低了聲音,“可以翹班嗎?”
溫寧呐呐點頭。
他好像不太一樣了。
沒有之前那樣輕佻外放,他溫雅得體,克製中帶著絲縱容,像有張軟和的、用熱乎乎的糖絲編織的細網,在她不經意間把她籠罩起來。
一樣的是,她還是會和之前一樣麵紅心跳。
這是林曉暮麵前的他。
前一夜熬了夜,溫寧發了會呆,睡著了。
醒來時快到蘇城的雲山寺,外麵天色變得陰沉。
雲山寺在山頂,不算高,需要走上去。
這兒風景獨美,原生態得幾乎沒有商業氣息。正值寒冬,遊人也不多,幾乎都是過來祈福的信徒。
下了車,溫寧愜意地吸了口山間的空氣,眉眼久違地輕快了幾分,“這裏水土肯定很養人。”
陸彥誠多看了她兩眼,桃花眼噙著淡笑,“是。”
溫寧覺得古怪。
陸彥誠眉梢微抬,“一到這你的過敏馬上就好了。”
溫寧眼神飄了下。
口罩沒了,應該是睡覺的時候被人取了。
她飛快捂臉頰,“但跟原來還是有點不一樣的,後遺症要持續一陣……”
陸彥誠在她麵前停下,紳士地提議,“拿開手,我幫你看看?”
四目對視,溫寧快要被自己蠢哭,訕訕地放下手。
陸彥誠翹長的眼睫帶著分山間潮氣,目光仔細地描摹過她的五官。
像有微麻的觸感在臉上徘徊,溫寧快繃不住,男人彎了下眼,“過敏了都這麽漂亮,原來得多好看?”
溫寧心怦了下,低頭從他邊上繞過,埋頭爬樓梯。
走了會她就呼吸加快了,看著蜿蜒而上的雲梯,她有點怵,“你能自己去嗎?我在旁邊的亭子等你。”
陸彥誠拒絕,“不行。”
有人路過,是廟裏的和尚,客氣地提醒了一句要下大雨了。
天色確實暗了很多,風雨欲來。
男人揉了下她腦袋,“哥哥背你。”
溫柔又縱容。
溫寧確實很累,趴到男人背上。
山風微凜,夾雜了雨絲。
她背脊有點僵,靠著人但又不好放鬆地靠上去。
陸彥誠突然出聲,“把自己帽子戴好。”
溫寧窸窸窣窣把帽子戴好,他又說,“幫哥哥拉開外套拉鏈。”
溫寧訝然,“你熱嗎?”
陸彥誠黑發被吹得微亂,膚色依舊白得泛光,唇微微抿著,“嗯。”
溫寧捏了下手指,像隻膽小的小貓,踟躕地伸手過去,不經意擦過他下巴,他似乎僵了下,喉結微滾。
她隻拉了一小段,替他覺得冷,“好了。”
陸彥誠又說,“手放進來。”
溫寧眸色微征,他偏頭笑了下,說話聲裹進了氣音,“手這麽涼,放進來替哥哥降溫。”
男人微熱的氣息就這麽猝不及防地灑到她臉上,耳邊的山風呼嘯聲仿佛瞬間變得遙遠。
溫寧訥訥伸進去,微燙的觸感從掌心一路灼到了心口。
到了廟裏,正好下起了瓢盆大雨,他們吃了午飯,捐了香火,和廟裏交待好,十五的時候再幫忙上一次香。
正事就算辦好了。
雨越下越大,他們呆到晚飯後,雨勢才漸漸變小,廟裏的夥計過來說,山下被泥石堵住了,往下一點的山腰有家條件普通小旅館,建議他們將就一晚安全些。
溫寧猶豫,“怎麽辦?”
陸彥誠看了下表,“先過去,晚點再看。”
溫寧遲疑地跟著出門,外麵傳來女生的驚喜的聲音。
“彥誠,好久不見。”
陸彥誠抬眼,“好久不見。”
溫寧腳步頓住。
門外的兩人一左一右,逆著光站,高挑又養眼。
女生梳了發髻,穿了身素色長袍,衣料質地極好,領口袖口用心做了點綴,配上清雅的妝容,像從水墨畫中走出來一樣,低奢而清冷。
溫寧一眼就認出了她。
趙小姐。
她和陸彥誠公開已婚那晚,在一片誇張冗長的祝福中,趙小姐給他發了兩個字一個句號——
祝福。
“我來陪媽媽靜修,你呢?”
陸彥誠回頭,向溫寧伸出手,“陪小姑娘來上香。”
趙小姐眼底的喜悅頓時凝住。
廟裏的夥計打趣,“廟裏清苦,很難有像趙施主這麽有毅力的,第一次來就能修養上半個月,現在連打水都嫻熟了。”
趙小姐更尷尬了,擠出一個笑。
陸彥誠往回走了兩步,摟著溫寧,“失陪了。”
出了廟,天色漸昏,溫寧越走越快。
陸彥誠拉住她,“慢點,看路。”
溫寧更快了些,跟他錯開幾步。
陸彥誠挑了下眉,長腿一邁,擋住她麵前。
小姑娘雪腮微鼓,下唇被咬了個淡淡的牙印,語氣冷冷,“你幹嘛?”
陸彥誠打量她,“你吃醋了?”
溫寧抬頭,杏眸覆了層慍色,“誰吃醋了!”
陸彥誠唇邊漾開很淺的弧度,“你。”
溫寧懶得理他,像隻被欺負了的小貓,把火氣全撒到腳下。
溫寧又走了幾步,陸彥誠拉住她,“已經到了。”
她甩開人,“別碰我。”
陸彥誠站在她下麵的台階,平視她,嗓音帶了溫沉的笑,“我剛剛不是說陪你了嗎?”
溫寧心情很煩,“你陪奶奶去靜修呀。”
趙小姐第一次來,來了兩周,正好是他們離婚的時候。盡快他們沒有對外宣布離婚,以趙家和陸家的關係,肯定是知道的。
趙小姐大概是來蹲陸老太太的,抱著一點希望蹲他。
陸彥誠跟沒聽到她說話一樣,“本來想說,我陪我太太來上香,怕你不高興。”
溫寧臉頰暈開淡淡的緋色,“你瞎想什麽呢。”
陸彥誠看著她氣鼓鼓的背影,忽地明白他現在做什麽都是錯的,心頭劃過一絲詭異的愉悅。
小旅館進門就是逼仄的接待處,中年老板娘多瞧了他們幾眼,麻利辦手續,“上樓左拐到盡頭,房間空調壞了,最後一間。”
溫寧剛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最後一間……
手續辦好,溫寧靦腆地動了動唇,“阿姨,有……”
她想請人保密。
老板娘狐疑打量她,“大明星,沒套賣。來這的都是求孕求子,沒這需求。”
溫寧臉頰倏地紅透。
陸彥誠語氣從容,眸底笑意溫淺,“我們也求子,麻煩阿姨幫個忙,先不要外傳。”
老板娘頓時笑得殷勤,“放心,我們店不隨便透露客人隱私。”
溫寧神色複雜,“……”
上了兩級樓梯,聽到老板娘在後麵喊“好孕啊小姑娘”,溫寧不由得加快腳步。
回到小巧的房間,她嘀咕,“你怎麽連阿姨都勾引。”
陸彥誠抬眸,難以置信,“誰勾引阿姨?”
溫寧哼了聲。
剛剛他那麽笑,就算說搶錢,阿姨說不定都會如數交出來。
玄關很小,隻能一個人過,陸彥誠懶洋洋倚在牆邊,“小姑娘,你出門帶了幾瓶醋?怎麽一瓶接一瓶?”
溫寧耳朵都要熱炸,“你才吃醋。”
房間雖小,隻有一張床,一個小小的床頭櫃,和隻能單人走的過道,但收拾得很幹淨。
屋裏一盞小燈,窗外瓢盆大雨,兩人洗漱完,各坐一邊忙了會。
溫寧感覺顛了一下,下意識看了眼身邊。
陸彥誠眸色驀地沉了沉,側過身,捂住她耳朵。
顛簸感更強了,牆好像在被人撞,溫寧眨巴眼睛,不安地掰他手,“……出什麽事了?”
她看見陸彥誠對她說了兩個字:別動。
“你放開我,”她更焦急,“是不是地震了,我才不要在這殉情。”
她聽不見,不知道自己聲音多大,陸彥誠眼底晦暗不明,似乎有點想笑,手下留情鬆了鬆了力道。
震感消失了,安安靜靜得隻有雨聲。
溫寧不解,隨即牆上的撞擊又來了,伴隨著奇怪的聲音。
高亢又低沉,夾雜著幾句爆粗……
溫寧瞳孔巨震,耳朵馬上又被人嚴絲縫合地捂上。
好在沒多久,男人手鬆開,溫寧木木說了句,“這裏隔音也太差了。”
陸彥誠倒是比她接受良好,去陽台接電話,匆匆嗯了聲。
沒一會,隔壁又鬧騰起來,好像在吵什麽。
座機響了響,溫寧接起來,對方破口大罵,“去你的,你老公不行就趕緊治病,治不了外麵找找,你可別憋壞了……”
溫寧唇微張,像隻被嚇壞了的小貓。
從來沒有人這樣罵過她。
對方還在反複侮辱,沒有要停下來的樣子。
她握緊話筒,“你老公才不行,我老公要臉,不然你們一整晚都睡不了!”
說完她啪地掛掉,一抬眸,陸彥誠從陽台進來,桃花眼染了抹暗啞的色調。
她凶巴巴的氣勢頓時軟了,窩進被子裏,耳根後知後覺熱了起來,小聲開脫,“她罵得太難聽了。”
“別悶壞了,”陸彥誠扯開被子,“下次喊哥哥來接。”
溫寧稀裏糊塗點頭。
他長睫揚起,語氣散漫,“還有,別把你老公說得那麽要臉。”
溫寧仰臉,忽地意識到他們的姿勢有多暗昧。
她躺著,虛虛地倚在男人身側,昏晦的光線下,他五官愈加的立體,眼底倒影著她局促的模樣,“萬一你老公不要臉起來,多不好收場。”
溫寧翻身,緊緊裹進被子裏。
關了燈,屋裏暗下來。
溫寧精神緊繃,一直睡不著,也不敢動來動去,久了感覺手涼腳涼。
她踟躕出聲,“你睡了嗎?”
陸彥誠嗯了一聲。
溫寧:“你電話問問問問有沒有取暖器?”
陸彥誠從容拒絕,“不能,我再勾引老板娘,有人要弄死我。”
溫寧話被堵回去,“……我自己打。”
她氣鼓鼓開燈,撥前台,老板娘答得直接,“取暖器給前麵入住的客人了,老公往身上蓋一蓋,再不濟多動動。”
溫寧耳朵發熱,悶悶掛電話。
“怎麽了?”陸彥誠眯眸,準備回撥過去。
“不用了。”溫寧擋住他,委屈地鑽進被子,蜷成一團。
陸彥誠側過身,一整天的克製瞬間坍塌,把人擁入懷裏。
小姑娘掙紮,眸底溢出薄薄的水霧,“你別碰我。”
陸彥誠抱著更緊了些,聞著她頸後淡淡的香,嗓音微啞,“再動哥哥就真不要臉了。”
反正他做什麽都錯,那就是做什麽都行。
溫寧乖乖地靜下來。
半夜,她迷糊間,聽到盥洗室水聲不斷,等人出來,她揉眼問,“你是不是想不要臉?”
男人暗啞的嗓音在耳畔響起,“讓我家小姑娘受了那麽多委屈,今天要臉一回。”
-
從雲山寺回來,林家父母覺察了她的別扭,隔天就來蘇城看她,親子關係的約會平靜無瀾地進行著。
兩周後,《我家》殺青。
錢語來參加殺青宴,豪邁地喝了一圈,把導演和製片都喝趴了,散場後嚷嚷著要繼續第二趴。
小覃和溫寧硬是把人拽回了酒店。
錢語從酒店冰箱找了灌啤酒,搖搖晃晃,“我沒醉。”
小覃把她扶到沙發上,“溫寧姐,你先回去吧。”
錢語忽地淚眼婆娑,“我被鴨耍了。”
小覃和溫寧被震在原地。
錢語喝了口酒,“混蛋,我替他鋪路,他紅了,跑回去找那個老女人了。”
小覃回頭,眼底餘震不斷,“溫寧姐,她說的是寧知顧嗎?”
溫寧還沒回神,“是是吧。”
錢語大聲嚷嚷,“他找別的就算了,他找我死對頭,他們一起算計我。”
小覃和溫寧對了個眼神:楊姐?
錢語拚命panpan搖小覃,“就林茶茶那經紀人,茶茶退圈了她來包我的鴨……”
門鈴響了。
溫寧去看了眼,打開門。
寧知顧風塵仆仆進來,把一遝證件扔茶幾上,“她是我姐,同父異母,親的。”
溫寧:“……”
小覃:“……”
兩人直接倒在沙發上扭打成一團。
小覃尖叫著拉著溫寧往外跑,憤憤然進電梯,“他們怎麽老是動不動就拉著人實地觀摩。”
溫寧同情地看她一眼,“老這樣?”
小覃唾棄道,“我沒說是怕說出來殘害到你耳朵。”
“我回去要先看看陸哥哥的視頻洗洗眼,”小覃立馬一臉姨母笑,“我還是喜歡嗑陸哥哥那樣的,不動手動腳,隻用眼神Do。”
溫寧眼神晃了晃:“……”
“可惜陸哥哥物料少得可憐,”小覃瞧了眼溫寧小腹,笑意**漾起來,“溫寧姐,你們不會是想等有動靜了,再神不知鬼不覺複婚吧。”
溫寧臉色一言難盡,“才不會。”
小覃跟沒聽到她說話似的,自個掰著手指算,“從雲山寺回來兩周了,再過兩周應該有好消息。”
電梯門打開,有人進來,兩人飛快閉嘴。
第二天回海城的路上,小覃不安地把手機懟她麵前,“溫寧姐,完了完了。”
自打某次直播事故後,溫寧基本處於半斷網的狀態,斷著就斷佛了。
她瞥了眼過去,震驚了。
熱搜上她名字的含量高得離譜。
#陸彥誠溫寧離婚#
#溫寧雲山寺求子#
#溫寧懷孕#
剛上的熱搜,底下轉評瘋漲。
【台上:我成全他們;台下:求子逼複婚。打一當紅女星。】
【好可憐啊,懷了還是被甩,哎畢竟青梅竹馬才門當戶對。】
【已舉報,狗營銷號連張圖都沒有就造謠,炸出一堆檸檬精,酸味過量了。】
【粉絲們別自欺欺人了,他們早離婚了,分居各玩各的很久了,狗仔們都知道,不敢爆而已。】
……
溫寧點了點,話題瞬間沒了。
小覃湊過來,拿回手機吃了會瓜,餘光瞟溫寧,做作又誇張說,“十分鍾不到營銷號就排排跪了,道個歉溫女士長溫女士短,一個比一個卷,都卷到一萬字了。陸哥哥是多凶呀把人嚇成這樣。
溫寧惱她一眼,撥了個電話。
陸彥誠很快就接了,“嗯。”
溫寧:“你都看到了?”
陸彥誠聲線低沉,“懷孕了?”
溫寧滯住,秀眉擰著,“你什麽意思?”
他們都有段時間沒親密過了。
陸彥誠似乎笑了下,鬆散好聽的聲線揉進了綿長的氣音,“我的意思是,懷了就隻能複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