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 宋梔笑意淡淡接過她包包,“這麽早?怎麽不讓小彥吃完飯再走?”
溫寧眼神微閃,“他沒空。”
他才不想吃飯呢, 他想上生理課, 實踐那種。
飯桌上,宋梔跟林陌川說, “顧家和葉家太太今天都跟我提聯姻, 催我給暮暮辦個正式的宴會,讓孩子們認識一下。”
林陌川眯眸,“可以, 暮暮回來後就沒正式對外介紹過。葉家那小子長相學曆能力都過得去,跟暮暮同齡, 德行也信得過, 可以考慮。”
宋梔:“我倒蠻喜歡顧家大少爺,年紀輕輕獨當一麵……”
溫寧臉色越來越繃緊, “爸爸, 媽媽, 你們在說什麽。”
宋梔跟老公交換了個眼色,“哎喲, 暮暮,媽媽忘了你有男朋友了。”
溫寧扯了下嘴角,“我沒有呀。”
宋梔訝然:“剛剛他不是送你回家了嗎?”
溫寧有點急, 聲音卻不甚有底氣, “他不是。”
林陌川笑逐顏開, “那不就好辦了嗎, 爸爸後天有個局, 葉家那小子也在, 你陪爸爸一起去?”
溫寧紅唇顫了下,“爸爸,下次吧,我明天要參加金鹿獎。”
溫寧借口吃飽了先上樓。
宋梔夾了塊肉給人:“老公,你演得真自然。”
林陌川挑眉,“誰演了,我是真心覺得葉家老大不錯。陸家小混蛋幹的啥事,暮暮沒名沒分跟了他幾年,現在想當無事發生把暮暮接回去?想得倒是美。”
宋梔拉下臉:“小彥跟暮暮領證了的。”
林陌川更火了,“領給誰看啊,給他自己嗎?小寧要不是暮暮,他是不是打算離婚娶暮暮啊。”
宋梔把筷子拍到桌上,“林陌川,你今晚想睡書房是嗎?”
“……”
樓上,溫寧不知道父母鬥嘴,在窗邊坐了會。
要不下次還是答應去相親吧,不然搞得她舊情難忘一樣。
溫寧撐著腮,揉了揉頭發。
時間最適宜平息紛亂。
一開始兵荒馬亂,現在她已經漸漸接受自己是林曉暮,即便林曉暮的事她一點都記不得。
平靜之後,她的心結重新清晰地浮出來。
失憶前那段時光,她晚上躺在陸彥誠身下,看著他失控、沉淪。而白天,他冷靜地抽身離去,眼裏隻剩下事業。
他的事業屬於另一個女孩。
那是溫寧人生中最晦澀的時光。
現在知道了,另一個女孩就是她,那時候陸彥誠到底喜不喜歡身份是溫寧的她,似乎已經不重要了,沒有人會在乎。
溫寧打開久違了的小號,發了條微博。
【0828:我很在乎。】
-
星期一,星動的工作群還源源不斷有新瓜。
比如喬老退休返聘了。
比如傅總的小網紅妻子發瘋了,把跟傅總不清不楚的五十歲女人扒了個底朝天。
溫寧下班的時候,大堂烏泱泱的人群。
外麵天陰沉沉,惱人的春雨擋住了眾人近距離吃瓜的熱情。
一個認識的女生拉住溫寧,津津有味地給講提要,“傅總今天離職,其實就是被開除,大家都懂。小網紅把老女人找來對峙,讓傅總和老女人給她下跪,不然就爆更多的料,夠狠吧。老女人受不了羞辱,給金主們打電話求助……”
女生哆嗦了一下,“我的媽呀,我尷尬症都要替她犯了,這些老男人好無情啊。
旁邊的同事嘲諷。
“臉繃得跟鬼一樣,一看之前沒少動刀,居然還能搞到這麽多中老年大佬。”
“搞了這麽多也沒給自己留點養老錢啊,聽說小網紅是從菜場邊上燈紅酒綠的小旅館找到的人。”
“都這樣了身上還穿著K家當季成衣呐,講究。”
“……”
外麵有一男一女蹲在地上,一個年輕女人舉著傘,拿著手機一邊直播一邊罵。
溫寧閃過一個大膽的念頭,一陣涼意從腳底蹭地往頭上竄,眯眸想看清楚,電話響了響。
到了車上,她就差不多忘了這事了。
細想一下就是亂七八糟的多角戀,也沒多新鮮,除了主角們年紀大點。
車上流連著淡淡的冷杉味,男人正在電話會議,聲音低沉有磁性,溫寧眼簾微垂,望著窗外細密的雨簾,眼神漸漸惺忪起來。
上次在水悅淺灣住了一晚後,好像幾方達成了某種默契,陸彥誠每天都來接她下班,送回林家。
溫寧也不知道陸彥誠為什麽變得這麽閑,但車上似乎也說不上兩句話,好像他也不是很閑。
節目正常跟拍,也沒人說這些鏡頭到時候剪不剪進去,更沒人敢提她違約了。
溫寧迷迷糊糊睡著了。
到了林家,陸彥誠正好結束一個會,小姑娘睡著正香,窗外將暗未暗的光線襯得她膚白唇紅,像雪色中落了朵誘人的小玫瑰。
陸彥誠喉結滾了滾,不自覺地鬆了鬆領帶。
這是他一天中最平靜的時候,也是最難熬的時候。
天色漸暗。
窗外雨越下越大,簌簌作響,溫寧眼簾微抬,含糊地嘟喃,“到了怎麽不喊我。”
昏晦光線下,男人眸色格外溫柔,“剛到。”
回去的路上,陸彥誠繼續工作,車子猛地急刹車。
他蹙眉,司機回過頭,“少爺稍等,前麵有個女人撞車,我下去處理。”
陸彥誠頭也不抬,翻一份文件,嗯了一聲。
過了會,司機上車,麵露難色,“少爺,她說……她是溫小姐的媽媽。”
那個這兩天火遍全網的老三……竟然是溫小姐的養母!
臉可怕成那樣,溫小姐估計都認不出。
陸彥誠合上文件,似乎不是很意外,慢條斯理把外套扣子扣上,“知道了。”
春夜寒風凜凜,蹲在地上的女人在瑟瑟發抖。
陸彥誠一步步走過去,唇邊多了抹不易察覺的弧度,“薑女士,好久不見。”
女人忽地歇斯底裏,“要怎麽樣你才放過我?”
薑瑤華麗的套裙早就糜爛不堪,“我受不了了,這種日子我寧願去自首。”
小時候父親家是巨富,父親破產之後勾搭上燕城的名門望族,生了女兒,可惜那男的扶不上牆,在家族爭鬥中失利。她轉頭甩了男的,在國外如魚得水,拿下一個又一個的單純的富二代。
她的胃口越來越大,手漸漸伸向手握家族大權的一代,也不在滿足於簽一份不平等的婚前協議做豪門太太,而是主動讓男人們對她饋贈,她再以投資人的身份,神秘地活躍於紙醉金迷的上流社會。
她出門有私人專機,談笑間能拍下價值上億的古董,隨時都有人簇擁著伺候。
她這輩子何時過過這種朝不保夕,在陰暗的地下室,聞著下水道的味和苟且,時不時被人當三爆錘的日子。
薑瑤眼神像要吃人,衝上去,“這就是你的目的?先讓我痛不欲生,再讓我坐牢?”
保鏢從旁邊出來,拖著她後退,往地上一扔。
陸彥誠居高臨下看著她,笑了笑,“這才哪到哪,薑女士。”
他模樣俊俏,笑起來更是耀眼,薑瑤卻隻感受到瘮人的寒意,比這春夜的雨還要料峭。
“你還想幹什麽?”薑瑤打了個寒顫,“躍景集團在跟霍曼家族談一筆並購案,你把我當人情推出去,借霍曼長子的手折磨我。一箭雙雕了你還不滿意?要不是我,今天陸家占不到上風。”
霍曼家族是銀行世家,也是薑瑤最後一個得手的家族,老霍曼跟她求婚,她拿了巨額財產跑路,氣得老頭中風,家族動**了一陣。
陸彥誠似乎心情不錯,嗓音平靜好聽,如果不聽話內容的話,“薑女士想多了,還不夠格當我的棋子,我嫌髒。”
“我要見溫寧一麵,她一定會見我,”薑瑤眼神執拗,像抓到浮板海上逃生者,“她繼承了溫家的家業,有義務贍養我,我是她媽……”
她隻有溫寧了。
陸彥誠打斷她,語氣冷肅到極點,“你也配得上這個稱呼?”
如一記當頭棒喝,碎了薑瑤最後一點幻想。她不是沒找過溫寧。溫寧身邊仿佛密不透風,讓她半點靠近不得。
陸彥誠一步步逼近,“別來打擾我們,明白嗎?”
“陸彥誠在她麵前停下,清冷地眉眼染了分笑意,“你要是敢靠近她,我有的是辦法讓你活著連狗都不如。”
薑瑤隻哆嗦,手腳冰涼得仿佛有人拿著刀抵住一樣。退了一步,趔趄倒在水坑裏。
明目張膽的威脅。
薑瑤想到陸家的老三,也就是他的三叔,如今病癱在家,人不人鬼不鬼。
“記住,現在是你下半輩子活得最像人的時候。”
-
四月中,春光正盛,兩年一度的金鹿獎來了,這是華語影壇的重量級獎項。
《皎月》口碑和票房雙豐收,得獎呼聲很高。
錢語早早給溫寧求好了影後符,放在她包包裏。季晚這個角色確實很有衝獎的相,純粹鄉野姑娘,連壞都壞得很純粹,陰差陽錯,成了金絲雀,壞事做盡,最後的拉鋸幡然醒悟,站到了正義的一方。
溫寧覺得自己完成度還可以,心態卻很坦然。
她要進娛樂圈,站到高處是為了那個奇怪的夢。現在,她已經回到夢中的世界,做回了夢中的她——林曉暮。
初衷已經實現,其他的都是額外的嘉獎。
她也已經決定了繼續好好拍戲,假以時日,影後和視後的獎杯都收入囊中。
溫寧和男主謝其洲一同走上紅毯,簽字之後有短暫的采訪。
記者問謝其洲,都是跟獲獎相關的問題,輪到溫寧,有人閃爍其詞問,“溫老師,你對自己成功跨界當了歌手有什麽感想?”
溫寧懵了一瞬,反應過來,記者說的應該是她唱的《等風來》,不尷不尬地笑了笑。
場麵頓時靜默。
謝其洲經驗豐富,替溫寧接話,“錢難賺唄,還能有什麽感想。每次有人失戀就cue《等風來》,被你們群嘲一遍。”
“還好不白被嘲,賺波版權費。”謝其洲偏過頭打趣,“是吧,溫老師。”
溫寧擺出營業的微笑,點點頭。
這事過去了。
到內場坐好,溫寧覺得怪怪的,問身邊的謝其洲,“謝老師,誰失戀了?”
謝其洲視線緩緩轉過來,“小溫啊,你年紀輕輕就戒網了?咋做到的?換了老人機?”
溫寧瞬間被不好的預感籠罩。
“有個女星失戀,拿了你的歌官宣,還有就是……”謝其洲眼神帶了絲憐愛,尷尬抽了下嘴角,“也沒啥。”
溫寧被他的停頓攪得眼皮一跳。
顧不得攝像機在掃視,拿出手機刷微博。
乍一看,#等風來#在前排,上下是誰分手了,誰誰戀愛了。再一看,熱一竟然是#陸彥誠戀情#。
新上的,一下就爆了。
溫寧眼前黑了黑,指尖微微一顫。
緩了片刻,她點進去。營銷號發了段偷拍的視頻,早上宋梔和林陌川的車從林家的小區出去,陸彥誠隨後上門,差不多中午,三個多小時,宋梔和林陌川回來,陸彥誠隨後離開。
她心情坐了趟過山車,眨眨眼:就這?
應該是周末去喬老家那天,陸彥誠去接她。
女孩子出門磨蹭點怎麽了。
底下評論在瘋漲。
【“溫寧:他沒有任何逾越的行為,但我希望他如願以償。”——陸少:逾越了。】
【門當戶對,祝福就完了,女星也沒吃虧,大家都有光明的未來哈。】
【女星急吼吼官宣,不到兩個月就被正宮橫掃出門。嘖嘖,內娛第一速度。】
【隻有我在意,陸哥哥三個小時嗎!小臉通黃.jpg】
【媽呀,這不就是我嗎,同樣被父母抓包,為什麽我的狗隻有十五分鍾!】
【林家大小姐:十五分鍾不好嗎?你知道下不了床的痛苦嗎?嗚嗚嗚。狗頭.jpg】
【……】
節奏越來越偏,對溫寧棄婦羞辱的都被壓了一頭,不知道的還以為營銷號放的是個午夜小視頻。
溫寧看得麵紅耳赤,氣呼呼找錢語。
【寧:你是我經紀人嗎,你不做點什麽?】
【小錢錢:做了啊。】
【小錢錢:我在看銀行卡餘額蹭蹭往上竄。】
溫寧拳頭硬了:“……”
【小錢錢:每次有人分手,《等風來》就漲一波流量,這生意蠻缺德的……我做定了。】
【小錢錢:很多品牌商問《樂隊》下一季的招商會啥時候開,我哪知道啊。等我數清銀行賬戶的零,找好下一季的參考價再說吧。】
【寧:拉黑。】
【小錢錢:別啊,三小時一次還是幾次,讓當事人澄清唄,我又不在床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