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的月色, 溫柔地籠罩住燈火闌珊的都市。

溫寧捧著手機,嘴角彎著弧度,高冷地回了幾個字。【寧:我要睡了。】

發完蹭地拉起被子, 在裏麵打了幾個滾。好一會, 她想起正事沒辦完,又拿起手機, 真誠實意給陸星覓發了建議。

【寧:陸大師, 你要不讀個心理學?】

陸星覓秒回。

【星公主:?】

【星公主:嗚嗚,嫂子你在內涵我神經病要自救。】

溫寧連忙回。【寧:不是……】

【星公主:下午我在練瑜伽,做倒立摔了, 等了半天沒醫生來,後來才知道, 姓陸的發話不準管, 讓我多倒一會等腦子裏的水倒出來。嗚捂我手指破皮了沒人管,還要被你們混合雙打。】

溫寧噗嗤笑出聲。

陸公主有的是人操心。

她把這事拋於腦後, 又在床.上滾了滾, 然後安靜下來, 看著頂上閃閃的水晶吊燈出神。

她對林曉暮的妒忌,讓她選擇性忽視了很多事。

她和陸星覓溜去躍景那次, 陸彥誠親口說過,第一次見麵他就喜歡她了。

溫寧隻當是**前他隨口調情的話。

陸彥誠知道她介意林曉暮,答應過她這輩子都不見林曉暮。

溫寧隻當他想穩住她, 先騰出時間來解決離婚對事業的影響。

她蹭地爬起來, 對著鏡頭笑了下, 頰邊的小梨渦若隱若現。

她跟陸彥誠說, 她因為害怕蘇棘對家人下手, 在外婆去世前才沒提離婚。

她說謊了。

她消極對待蘇棘的問題, 隻是為了給自己一個借口留在他身邊。

失憶前,她知道林曉暮、介意林曉暮、瘋狂妒忌林曉暮,可就是在他前麵隻字不提,她害怕說開後他們隻能分了。

於是,沒有人逼她,她自顧活成沒有靈魂的金絲雀。

溫寧拍了張自拍發微博小號,用可愛馬賽克擋住大半張臉。

【0828:小梨渦。圖.jpg】

她妒忌林曉暮占據了他整個青春。即便得知林曉暮就是她,並不能緩解她的妒忌。

此時此刻,溫寧心底終於有了答案。

失憶前,在她自甘屈辱當金絲雀的歲月,麵對自以為演技精湛的她,陸彥誠同樣經曆了不安和難耐。

陸彥誠在那會就動了心——確認這點後,溫寧很沒骨氣地屈服了。

她不在乎他喜歡林曉暮還是她了。

溫寧迷迷糊糊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外麵春光粲然,她揉揉眼,瞥了眼微信。

【陸:醒了給我電話。】

她回了過去,男人嗓音微啞,“醒了?”

她嗯了一聲。

聽筒傳來雀躍的鳥叫聲、除草機隱隱的轟轟聲,和窗外的重合一起。

她跳下床,跑到窗邊,“你怎麽回來了?”

陸彥誠從車上下來,仰頭看她,眉梢揚起,“有人在等我私奔。”

溫寧這次沒否認。

想到他坐了一晚上飛機,她這次很克製,花了大半個小時就下樓了。

她坐到副駕上,“去哪裏?”

陸彥誠傾身過來,淡淡的冷杉味拂過,溫寧心怦然的瞬間,安全帶的扣子吧嗒一聲。

“你想去哪?”

溫寧眨了眨眼,“去MISS。”

她突然很想去觸碰,他和林曉暮的共同回憶。

陸彥誠唇角不鹹不淡勾起。

“好。”

溫寧狐疑偏過頭,她總覺得這聲好不是那麽好。

粼粼江畔,小院春風款款,桌上的早餐精致多樣,溫寧懨懨地喝著紅豆湯,紅豆燉得細糯,甜味淡淡的,口感又暖又軟。

她也不懂,為什麽一家冰淇淋店這麽不務正業,早飯搞得頂級粵菜館一樣講究。

溫寧喝了口檸檬水,嗆了一下,“怎麽連水都是熱的?”

陸彥誠抬眼,“適合你。”

溫寧很委屈。

上次生理期疼得暈厥之後,林家找了名醫給她調理身體,她已經很久不碰生冷了。

老板娘送來冰淇淋做飯後點心,隻有一份,溫寧巴巴地看著他,“我就吃一口。”

陸彥誠舀了一勺送到嘴邊,眸底落了分調笑,“不太合適吧。”

溫寧側眼。

“我隻讓我女朋友占便宜,”他捏著銀質小勺,動作斯文又養眼,“你要當我女朋友嗎?”

溫寧氣鼓鼓嗔,“明知故問。”

別人被告白收的鮮花和精心準備的禮物。她的是冰淇淋球……的一口。

陸彥誠放下勺子,眉眼像被春風吻過,溫柔又璀璨,“那過來吧,女朋友。”

溫寧踟躕起身,“過來幹嘛?”

陸彥誠攔腰抱她,低頭,貼在她耳邊喃,“過來求我喂你。”

他溫熱的氣息中帶著點誘人的涼,撩得溫寧瓷白的耳骨一點點染上緋色。她暈乎地喃了句,“求你。”

陸彥誠嗓子眼瞬間啞了火。

小姑娘等了片刻,不滿地嘀咕,“你是不是人呀,我都這樣了。”

陸彥誠抬眼,“不是。”

溫寧:“……”

她眼底剛浮起來慍色很快渙散掉,陸彥誠低頭親她耳畔,吻間似乎笑了下,“怎麽不長記性?”

他頓了下,呼吸變重,舌尖輕掃過她耳骨,“求人的時候別這麽嗲,不然哥哥更不想做人。”

那處肌膚微涼、軟濡,水汽蒸發之後,瞬間轟地一下起了火。

溫寧熱得快要窒息,腦中浮起無數羞赧的畫麵,她無措地咬著唇,委屈透了,“我不吃了。”

狗男人。

她這輩子再不求他。

反正他一次都沒答應過。

她鼓著腮,推開人坐回自己位置。

陸彥誠笑了下,理了理剛剛蹭亂的衣襟,然後重新優雅地用餐。

動作一氣嗬成。

溫寧噎了一下。

他身上覆了層柔和的暖光,長睫落下一片淡淡的陰影,明明暗暗的襯托下,模樣愈顯驚豔。

像極了**之後,重新靠美色勾人的男妖精。

溫寧已經不太在意冰淇淋了,詫異陸彥誠居然就這樣放了她,她以為起碼會接個吻。

她越想越惱,閉上眼深呼吸,然後,睜開眼看著他,甜甜地莞爾,“彥誠哥哥。”

陸彥誠動作微滯。

她打量了下四周,撐著腮問,“以前我們是不是來過這裏呀,能不能讓暮暮嚐嚐?”

陸彥誠目光沉沉,直勾勾地盯著她,默了片刻,喂了她一勺。

溫寧嘴角忍不住上揚,無辜地看著他,“我還要。”

陸彥誠繞過桌子,坐她邊上,沒等她反應過來,他捧起她的臉,綿密的吻悉數落下。

綿軟微涼的口感刹那在唇舌間化開,溫寧耳畔的聲音忽地停滯。

院子裏微風拂過,小鳥時不時嘰嘰喳喳,渾厚的輪渡聲,全都飄到了很遠的地方,隻剩下纏綿的呼吸聲。

他溫柔地哄著她,如獲珍寶般細細地輾轉,她很快就迷失,下一秒,等待她的,變成了凶狠的掠奪。

結束之後,溫寧趴在人懷裏,男人的嗓音從頭頂傳來,帶著化不開的欲,“還要嗎?”

溫寧碰了下微麻的唇角,不想說話。

不過她心理平衡了一點。

他對林曉暮挺虛偽的。

林曉暮那樣求他的話,他也是不會答應的。

陸彥誠不緊不慢抹了下唇角的口紅,“以後想調戲我的話,能不能換個地方約會?”

溫寧一言難盡抬頭看他,想反駁有點心虛。

他長睫微抬,輕輕撩過淡淡的陽光,語氣仿佛也被清朗的春日浸染了一樣,自然而幹淨,“我挺保守的……”

溫寧杏眸微微震了下:“!”

他短暫停頓了下,眼尾彎起,“在外麵怕你不盡興。”

“謝謝,”溫寧冷冷說,撩了下耳邊碎發,微紅的耳骨透了出來,“我盡興了。”

她好像又被反殺了!

這回真盡興了,下次再不主動送了。

她手機嘟嘟幾下。

【紀星辰:溫老師,你周末怎麽安排?】

【紀星辰:你耳墜在我這,今天正好有空,方便的話我送過來給你?】

溫寧心虛地抬眸,陸彥誠臉色瞬間冷下去,“回他。”

溫寧踟躕,“回什麽呢?”

陸彥誠言簡意賅:“讓他過來。”

溫寧眼皮微跳,“……”

早餐吃完,溫寧也沒正兒八經嚐到一口冰淇淋,臨走時,老板娘跟她說MISS最近加了甜湯,特別適合脾虛宮寒的女孩子,常來哦。

溫寧心裏一萬個拒絕,心裏狠狠說以後再不來了,嘴上莞爾:家裏人也經常做。

老板娘眼神在她和陸彥誠之間擠來擠去:陸先生都會下廚了?以前他可是連糖漿和陳醋都分不清楚。”

回到車上,溫寧回味了一下他的臉色,感覺不對勁,嘴角一點點塌下去,“你什麽時候下廚了?連老板娘都知道。”

陸彥誠舒展地靠到椅背,懶洋洋說,“她記錯了。”

溫寧默默地掃了他好幾眼。

掃到第三次,陸彥誠拉起她的手,揉了下手心,“沒給誰下過廚。”

“我又沒問這個,”溫寧偏頭看著窗外,想到一件事,眼底卻微微亮了起來,揶揄道,“你怎麽糖醋不分呀。”

錄女團時,她和紀星辰來過一次MISS,吃了讓他們差點酸掉牙的冰淇淋,之後陸彥誠來接她。

她好像知道罪魁禍首了。

陸彥誠側過身,輕輕抱她,“你想吃什麽,哥哥給你做。”

溫寧才不信他,心頭的小鹿還是轉了個圈,“幹嘛突然想下廚?”

陸彥誠聞她發香,悠悠說,“洗刷冤屈,讓你看看是不是糖醋不分。”

溫寧唇角微翹,“那我想想吃什麽。”

紀星辰給了她發了微信說到了。

陸彥誠開門,“等我。”

溫寧拉了下他手腕,對峙了片刻,她鬆了手。

MISS這條小巷就在CBD裏,周末的清晨,外麵安靜得能聽到春風拂過、海棠花瓣緩緩落地的聲音。

溫寧心底還是不安的:這樣會不會太不禮貌,會不會讓紀星辰太難受。

她不像陸彥誠,可以同時處理很多事,她腦子容量小,隻能單線程,十八歲的夏天,她不小心碰到了個人。

從此患得患失的小情竇,隻和那個人有關,再分不出半點給其他人。

金鹿獎那晚,陸彥誠逼她說,不要讓別人追。她才後知後覺懂了紀星辰對她的態度。

不過,她的不安也隻有一瞬。

在紀星辰難受,和男朋友難受之間,她任性了一次,選了前者。

MISS後院。

門吱的一聲,紀星辰回過頭,由內而外散發的笑意瞬間滯住。

陸彥誠不緊不慢走過來,衣領上落了幾個嬌俏明豔的口紅印,在陽光下格外妖冶。

紀星辰眼睛被刺得生疼。

他剛剛已經看到那輛熟悉的車,但他選擇性忽略了。

就像金鹿獎那晚鬧得轟轟烈烈之後,他隻注意到了溫寧沒回應,卻選擇性忽視了她在默認。

陸彥誠比他高半個頭,不鹹不淡看他一眼,“耳環。”

他語氣不重,居高臨下的氣場卻足以讓人倍感壓迫。

紀星辰機械地遞給他。

陸彥誠看都沒看,不以為意把耳環收入掌中。

紀星辰眼神空了空,對方沒有當麵扔掉,但這隻耳環肯定回不到溫寧手上了。

陸彥誠聲音在他頭頂落下,“別再出現在她麵前,做得到嗎?”

紀星辰像被一盆冰水猝不及防從頭澆到腳,“陸總什麽意思……”

那不是商量的語氣,讓紀星辰讀到了一種“你不配讓我做出不符合身份的舉止”傲慢感。

紀星辰忽地被激到,唇角勾起,“溫老師知道嗎?誰都知道溫老師對工作認真,待人善良。請問陸總,她同意讓不相幹的事影響……”

陸彥誠淡淡打斷,“你對你工作室的人善良了嗎?”

紀星辰眼底震了下,焦點開始發散。

“我和我太太的關係輪不到你挑撥,”陸彥誠眼底冷冷,沒有半點多餘的情緒,“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妄想不了我太太,包括物理意義上的。”

紀星辰腿直發軟。

“到此為止,別讓我替你體麵。”

-

車上,溫寧眨眨眼,“耳墜呢?”

陸彥誠把外套脫了,扔後座,“壞了,哥哥賠你新的。接下來想去哪?”

溫寧沒放心上,壞了就壞了,不然也不會掉,“去看電影吧。”

她在約會,和男朋友一起看自己的電影。這兩件事無論那一件,都讓她覺得興奮。

陸彥誠手機響,直接連到車裏音響。

程溪打來的,語氣很著急,他吩咐了幾句,掛了。之後郵件蹭蹭飛進來。

溫寧秀眉微蹙,“你出差的事都辦好了嗎?”

陸彥誠瞥過她,唇角不自覺地彎了下,“好了,他們在那邊收個尾。”

溫寧默了片刻,“我們回去吧。”

前麵堵車,車子停下來,陸彥誠偏過頭,沒等他開口,溫寧任性地嗔,“我好累,想回去躺著。”

陸彥誠敲著方向盤的手指頓了下,平視前麵,想起她曾經憂心忡忡甩了張銀行卡非要他用,兀自笑了下,“今年哥哥的生日怎麽過?”

他去年生日許的願實現了,未來似乎還有更好的等著他。

他轉過頭,“哥哥挺期待的。”

他眼尾微翹,天生的多情,笑起來多了抹似醉非醉的朦朧感,宛若桃花瓣掬了水,明豔而溫柔。

溫寧沒骨氣地被迷惑了,愣住好一會。

可這才四月份,他生日還有半年。

她努力跟上他思路,腦中閃過貓耳朵貓鈴鐺貓尾巴……

家裏,水悅淺灣還有度假酒店送的禮物沒用完,上次生日隻用了貓貓那套。

剩下的好像有套小秘書……

她莫名地緊張起來,臉頰比窗外飛舞的桃花瓣還要絢爛。不經意瞥過窗外景色,她有點懵,“你怎麽開回我家了?”

陸彥誠偏過頭,想跟她說回去路上先看電影。

溫寧脫口而出,“不是去酒店嗎?”不然也是回水悅淺灣。

陸彥誠眉梢微抬,確定自己聽清後,表情緩緩頓了一瞬。

作者有話說:

小寧:我以為他以為的約會:酒店。

陸哥哥:我以為她以為的約會:吃飯看電影送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