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斌愣住了,他微微張嘴,隨後雙目通紅,眼淚瞬間決堤!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肖淩雙拳緊握,咬著嘴唇,換了片刻,方才抬起頭看著老婦人,笑著說道。

“老夫人放心,馬大哥身先士卒,每戰必衝鋒在前,乃是大同第一英勇之士卒!”

“馬革裹屍,是為榮耀!”

“好好!”

老婦人淚水決堤,忍住心中悲痛緩緩點了點頭。

“我兒隻要英勇,那我便欣慰了!”

“為了大梁,也算是死得其所!”

“……”

老婦人這番話落下,肖淩和劉斌全都攥緊了拳頭。

馬漢如何英勇?

他是被人暗害,死在了軍營中,甚至死後都未能給他正名,連撫恤都沒有!

至於死得其所,就更加可笑了!

將士們在大同拋頭顱灑熱血!

而大梁那些所謂的達官貴人,高高在上的勳族權貴們,卻是無時不刻都在想著如何出賣他們。

如何才能求和!

當真是可笑!

但為了讓老婦人心中安慰,肖淩和劉斌強行壓下心中的悲痛和怨念,沒有表現出來。

“兒啊!”

然而,老婦人還是沒繃住,大聲地哭嚎了起來!

她早已給兒子預備好了雞蛋和雞,等他凱旋。

即便兒子立下了潑天的功勞,即便兒子英勇善戰,身先士卒,但……終歸是血灑疆場,再也回不來了!

終究是白發人送黑發人!

這讓老婦人心中怎麽能釋懷?

“嗚嗚……兒啊!”

“我得兒……”

“我的心頭肉,我十月懷胎的兒啊……”

老婦人雙目泣血,跌坐在地上,雙手捂住心口大聲嚎哭。

劉斌和肖淩在身邊怎麽拉都拉不起來。

這聲音,聞者傷心,聽者掉淚。

就像是一把刀一樣,插在了肖淩和劉斌的心口上。

哭了許久,老婦人這才慢慢止住了哭聲,隻是麵色蒼白,仿佛一下子又老了十歲。

肖淩和劉斌不敢再在這裏停留。

他們怕要是再留在這裏,恐怕他們也會忍不住發生大哭!

肖淩從身上掏出了一張銀票,劉斌也跟著掏出一袋銀子。

肖淩給劉斌遞了個眼色,笑著對著老婦人說道,“大娘,這五十兩銀子,是朝廷給您的撫恤。”

“他手裏的那些錢,是馬漢大哥這段時間殺敵的獎勵!”

“全在這裏了,請您務必手下!”

老婦人強打起精神,看了一眼桌上的銀票和錢袋子,雙眼依舊是十分木然。

良久。

她才開口說道,“人都死了,留下這些錢財又有什麽用呢?”

“也換不回我兒。”

肖淩和劉斌全都沉默了下來。

片刻之後,肖淩起身朝著老婦人行了一禮,“老婦人,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活著的人,一定要好好活著!”

“不然,馬漢大哥在九泉之下,也不會放心的!”

聽聞肖淩說出這句話,老婦人的麵色終於發生了變化。

他緩緩抬頭,看著肖淩二人,然後站起身朝著兩人拱手行了一禮。

“感謝你們二位替我兒將消息傳回來!”

“明日我便給我兒辦葬禮,還請二位前來參加,多謝了……”

“應該的。”

肖淩和劉斌趕緊還了一禮,然後匆匆離開了!

他們不敢再多呆了,怕再待下去,恐怕真的忍不住也要大哭一場!

……

就在老婦人準備給馬漢辦葬禮的時候,甘州,一處客棧之中,也收到了同樣的一封信!

掌櫃和三個小二,以及客棧裏的馬夫和廚子全都聚在了客棧大堂。

此時,客棧已經歇業。

客棧裏麵,就他們幾個人。

“大同那邊來信了!”

“寫的啥?”

小二朝著坐在桌邊的掌櫃的問道。

“我看看,別急……”

掌櫃的皺著眉,將信看完,隨後變色徹底陰沉了下來,一拳砸在了桌上。

怒聲道!

“該死,當真該死!”

“怎麽了?”

“大哥,你別光顧著生氣啊,我們這裏頭就你識字,你倒是說說,這信上到底寫的是什麽?”

“……”

掌櫃的沉默了片刻,組織了一番語言之後,才將信上的內容說了出來。

“馬漢兄弟被大同一個驍騎將軍給暗害死了!”

“起因,是他手裏的一把寶刀!”

“且……”

掌櫃的臉色很難看,“驍騎將軍稱馬兄弟突然暴斃,所以……沒得到一文錢的撫恤。”

“那把寶刀,根據張兄弟所寫,是馬兄弟在青山縣結交的一位名叫肖淩的奇人送給他自保的!”

嘭——

“豈有此理!”

掌櫃的話音落下,周圍的幾人全都破口大罵了起來!

“大同正在鏖戰,驍騎將軍公然奪寶?”

“還以暴斃欺騙朝廷,讓馬兄弟一文錢撫恤都拿不到?”

小二氣的直拍腦門,“這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

“我記得馬漢兄弟還有一位體弱多病的老母親,此番被人害死,又沒有撫恤,馬漢兄弟的老母……該怎麽辦?”

嘭——

馬夫一拳砸在桌麵上。

“還有什麽說的!”

“當年我們兄弟幾個同生共死,馬漢兄弟的娘,就是我們的娘!”

“客棧賣了,去沔州,給咱娘養老!”

鐸——

廚子將刀插在了桌上,冷冷道,“還要報仇!”

“驍騎將軍如此殺人奪寶,肆無忌憚,我要拿他的人頭祭奠馬漢兄弟!”

“如何報仇?”

掌櫃的還算冷靜,皺著眉問道,“驍騎將軍身在大同,又在層層保護之中。”

“想殺他,難如登天!”

“這有何難?”

馬夫怒聲道,“當年我們幾兄弟縱橫沙場,也不是軟柿子!”

“假意參軍入大同,宰了那驍騎將軍就是!”

“宰了如何逃跑?”

“逃跑還不簡單?”

“就說那狗東西是暴斃的……”

“……”

聽見身後幾個兄弟七嘴八舌地說著話,掌櫃的眉頭一皺,打斷了幾人。

歎了口氣說道。

“此事還得從長計議,但賣掉客棧,去沔州給馬漢兄弟的娘養老,是勢在必行的!”

“沒有了馬漢兄弟,老夫人也不知道得有多淒慘。”

“此事事不宜遲!”

“明日,便將客棧出售給那個來了好幾次的富商,向沔州出發!”

“好!”

“我沒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