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肖淩問出這樣一個問題,煙墨臉上的關心和表情全都僵住了。

他深深看了肖淩一眼,自然能感覺到,肖淩的狀態不對。

恐怕就和現在提出的這個問題有關係。

歎了口氣。

煙墨坐在了肖淩對麵,給肖淩到了一杯茶。

“說實話。”

“很後悔……”

煙墨說的誠懇。

“主戰派式微,我爹依然保持風骨,與主和派死鬥到底。”

“結果便是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我們家,現在就剩下我一人。”

“若是時光能倒流,我肯定要勸父親隱忍低調,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但在杏春樓,有了自由身的這些天,我又重新思考起了這些問題。”

“最後得到一個答案。”

肖淩聞言,緩緩抬起了頭,看著煙墨,等待她的下文。

“我雖然後悔,我也有些怨恨我的父親,但我……沒有資格去否認他!”

“他做的很好,隻是……”

“輸了而已。”

煙墨淡淡的說著,似乎是說著一個跟自己無關的話題,語氣之中感覺不到情緒的波動。

肖淩眼神一晃。

煙墨的話,讓他以後了一種撥雲見日出的感覺。

歎了口氣。

肖淩朝著煙墨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這世上總有些事很難,總有些事,若是去做是九死一生,但這些事總得有人去做!”

“能是他,能是她,能是天下人,那為何不能是我?”

肖淩徹底想通了。

“我不去前線,是想保護我的家人!”

“但我若是不去前線,大同一旦被攻破,我的家人同樣很難置身事外。”

“與其把命運交到別人手裏,還不如自己攥緊這命運!”

“是成是敗,是死是活,都交給自己來掌握!”

肖淩眼神溫和地望著煙墨,伸手握住了她的一雙玉手,認真無比的說道。

“煙墨。”

“多謝你,有了你的這一番話,我才能想明白這些事!”

“你幫了我……”

煙墨臉色羞紅,掙紮著將雙手從肖淩的手裏抽了出來。

隨後又有些不忍,伸手撫摸上了肖淩的臉頰。

輕聲說道。

“主戰,是一個漫長而危險,且九死一生的路,郡主,公主……都在這浪潮中如同一葉扁舟,被水推得起起伏伏。”

“何況是你!”

“我理解你。”

“你心中若是有了決定,那就全心全意去做,我在這青山縣好好發展。”

“若是有一天你困倦了,或是走投無路了。”

“我煙墨,定會保你安然無恙。”

“……”

肖淩一愣。

隨後表情有些怪異了起來。

被一個女人跟自己一個大男人說出這種類似於保護的話,肖淩心中有些古怪,但卻並不排斥。

反而有些感動。

最難消受美人恩啊!

“躺會吧……”

肖淩心中想通了,隻感覺到一陣的困乏起來,便走向了煙墨的床榻,脫去鞋襪,躺了上去。

煙墨卻忽然臉紅了。

“肖先生,你……”

“你這麽急做什麽,總的洗個澡啊……”

“洗澡?”

肖淩不解,“洗什麽澡?”

“之前真就按摩的時候不都不需要洗澡嗎?”

“怎麽?”

“今日 你還嫌我髒了?”

煙墨一怔,隨後臉色通紅,低著頭低聲啐了一聲‘不要臉’。

轉身便取來了藥箱。

給肖淩從上到下,從裏到外按摩針灸了起來。

肖淩隻覺得從未有一天像今日一樣全身通透、舒爽,想開了之後,以前籠罩在他頭上的迷霧煙消雲散。

不多時。

肖淩便陷入了熟睡之中。

煙墨見到熟睡中的肖淩皺著眉頭,時而握緊拳頭,繃著身體的模樣,心中心疼。

左右看了看,起身關了窗戶。

咬著牙猶豫了半天。

終於,她緩緩脫去外衣,穿著貼身的裏衣,如同一條遊魚一般鑽進了肖淩的被子裏。

溫潤暗香的嬌軀在猶豫了一瞬之後,緊緊抱緊了肖淩。

睡夢中。

肖淩身體緩緩放鬆了下來,眉頭逐漸舒展開!

煙墨臉色紅的要滴出水來,看著肖淩的側臉,緩緩閉上了眼睛。

心中低罵一句。

“便宜你了!”

……

一個時辰後,肖淩悠悠轉醒。

他剛才在睡夢中迷迷糊糊好像感覺一具滾燙的嬌軀鑽進了他的被窩裏,仔細聞聞,還有一絲絲的暗香。

可此時的被窩裏卻是隻有他一個人。

肖淩撓了撓頭,有些不解。

最後隻能將這暗香歸於這本來就是人家煙墨的被子。

“你醒了。”

“洗洗臉吧。”

“時候不早了,該回去了!”

煙墨剛好端著一個盆子推門而入,擰了熱毛巾遞給了肖淩。

語氣淡淡道。

“不然,若是再遲回去一會,你家三個婦人概要上杏春樓要人了!”

“這有什麽好要人的?”

肖淩滿不在乎道。

“我那三個妻子,可不是你想的那般潑辣,各個都是溫良賢淑的良人。”

“你可別冤枉了她們!”

不知道為何,煙墨心中有些酸澀。

低著頭敷衍道。

“好好好!”

“都是溫柔賢良,趕緊的,擦完臉就走吧!”

“我要休息了!”

“哦……”

肖淩詫異地看了煙墨一眼,也不知道這妮子究竟抽的是什麽風。

但女人心海底針,他自認猜不透。

還是趕緊走吧。

擦了臉,告別了煙墨,肖淩神清氣爽地離開了杏春樓。

轉身消失在了街道上。

二樓。

窗戶邊上。

看著肖淩逐漸消失的背影,煙墨眼底深處,流露出了不舍和心疼的複雜神色。

她似乎在肖淩的身上看到了她父親的影子。

聽肖淩話中的意思,他八成……是要答應去大同,幫魏靈了。

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

煙墨有些失魂落魄地坐在了錦榻上,鬼使神差地抓起了枕頭,聞了聞上麵還殘留著的肖淩的味道。

眼中心裏滿是苦澀。

低聲喃喃道,“你的處境已經如此艱難了,我……我便不找惹你了!”

“我是罪臣之女。”

“配不上你……”

……

肖淩回到了楊樹灣,這幾日朱一幾人也都習慣了訓練科目,肖淩不在。

他們也能自發的完成訓練。

此時,正是幾人訓練完休息的時候。

幾人卻共同聚在了房間的一張桌子邊上,看著桌麵上的一封信,五人都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