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監的算學博士,僅有蔡恒飛一人。

這並非意味著其他的博士就完全不懂算學。

這一理由,完全是因為真正在算學方麵有所造詣,且能教好學子的人,隻有他一個。

故而。

除去惱羞成怒的周範之外。

無論是王銘之,還是其他國子監博士都清楚蔡恒飛的秉性。

此人做事公平,性子頗直。

向來不懂彎彎繞繞。

不知因為這一性格的緣故,導致他遇到了多少麻煩。

正因如此。

眾人都相信他既然敢這麽說,就定然是實話。

想到此處,眾人紛紛點頭。

王銘之則是適時宣布道。

“好了,這一局是誠心堂勝。”

“第三回合:文章。”

“身為學子,不僅要能熟悉四書五經,精通算學,更重要的是要學會詩詞文章。”

“考慮到誠心堂與誠摯堂的學子,尚且年幼。”

“這一回合,隻考究文章。”

隨著王銘之話音的落下。

一名身材高大的國子監博士走上前來。

他粗獷中略帶沙啞的聲音,瞬間響徹在眾多學子的耳邊。

“誠心堂與誠摯堂各出三人。”

“於一個時辰之內寫好文章,加以評比。”

聽了這話,誠心堂的一種學子頓時踴躍起來。

他們紛紛舉起手來,向著肖淩請戰。

誠心堂的成績向來都不太好。

平日裏。

雖沒有被其他國子監博士當做過反麵教材。

卻也不太受歡迎。

但經曆了前兩回合的結果之後。

他們卻忽然發現誠摯堂的學子不過如此。

借由了這股士氣,他們這才紛紛開口。

反觀誠摯堂一麵。

眾多學子盡數低下頭來,做鵪鶉狀。

周範更是麵容陰沉,臉色頗不好看。

他目光掃過眾多學子。

被其掠過的那些人,頓時將目光撇向別處。

完全沒有應戰的意思。

無奈下,周範隻好點出了幾名學子,讓他們進行上場。

片刻之後。

六人依次在桌前坐下,各自獲得了一副筆墨。

瞧見他們單手持起筆來。

那名身材高大的博士終於開口說出了文章的主題。

“此次的題目為水潭。”

“限時一個時辰,諸位學子可以下筆了。”

聽到這一題目。

誠心堂的三名學子頓時犯了難。

其中兩人的額頭瞬間見了汗。

隻有一人尚且還好,很快就有了思路。

他瞄了一眼對麵的誠心堂學子,心頭頓時一跳。

對方三人雖然初時有些驚訝,但很快就整理出了思路,各自進行起了下筆。

從他們紙上的字痕來看。

其中最快的一人,怕是已經寫出了近三十字。

可身旁自己的兩位同窗,卻是根本沒有下筆的意思。

這名學子抬頭望了一眼周範,又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肖淩。

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可不論怎樣,周範畢竟是他的老師。

這名學子悄然歎息了一聲,低聲向著兩名同窗進行起了提示。

負責監察的兩名博士瞧見這一幕,心中同時暗歎了一聲,卻並沒有開口阻攔。

他們清楚,誠心堂一方勝了兩局。

勝負早已分明。

眼下,不過是周範在垂死掙紮罷了。

索性,兩人便裝作沒聽到一般。

任由誠摯堂三人低聲交談,隨後齊齊下筆起來。

肖淩同樣注意到了對方的小動作,卻是沒有開口幹擾。

勝負既然已定。

對方就算贏了這一局也無所謂。

讓他們一把,也算是得饒人處且饒人了。

何況。

肖淩並不認為自己的這些學生敵不過對方。

相較於落後的那些教導方法。

肖淩所教授的那些來自於未來的知識,自然要遠超他們。

情況,正如肖淩所料。

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

誠心堂的學子就已經寫完文章,就此停下筆來。

反觀誠摯堂的三人,隻有二人寫完了文章。

且看他們滿臉冷汗的模樣。

就算勉強寫完文章,怕是也不盡如人意。

六篇文章全數收了上來。

王銘之將其接過,一一觀看。

隨後將其中兩張紙放在了桌麵上,輕歎了一口氣。

瞧見這一幕。

周範心頭頓時升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很快,這種預感就應驗了。

王銘之麵色肅穆地宣布道。

“三局比試。”

“誠心堂,全勝!”

得知這一結果。

誠心堂一眾學子頓時歡呼起來。

王橫與幾名關係較好的學子更是直接擁抱在一起。

隨後,他跑到肖淩身前。

直接深深一躬。

對此,肖淩不閃不避,坦然地受了他一禮。

周範麵色則是蒼白無比。

他連退了兩步,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腦海之中嗡嗡作響。

輸了。

自己真的輸了!

可這到底是為什麽?

難道真的是自己不懂得教導學生嗎?

周範不斷反問著自己,目光一片空白。

他抬頭望向肖淩。

又看向了那名被他稱之為“老鼠屎”的王橫。

整個人仿佛突然蒼老了十歲。

沉默了片刻,周範最終再度站了起來。

緩步向著王橫與肖淩走去。

縱然再不甘心,縱然覺得萬分羞辱。

這名叫做周範的老者終究是亦步亦趨的走了過來。

附近的幾名博士猶豫了一下,麵上露出了些許不忍。

一人更是湊近到了肖淩身邊,低聲勸阻道。

“肖先生,何必如此?”

“周老畢竟年齡已高,這樣做未免也太……”

肖淩搖了搖頭,麵容平靜道。

“年歲已高又如何?難道就可以為老不尊?”

“願賭服輸罷了。”

“若是今日他不道歉,反倒是讓我看輕了他。”

聽到肖淩這番話語。

那名博士聽到此話,就意識到肖淩並不會改主意,隻好輕歎一聲,向著遠處走了過去。

隻是看向肖淩目光中多了一絲鄙夷。

似是不屑與肖淩為伍。

對於那人的眼光,肖淩直接無視。

他隻是注視著周範。

後者緩緩開口,聲音已然變得沙啞了起來。

“肖……先生,我願賭服輸。”

“王橫,先前的確是老夫……”

停頓了一瞬。

周範意識到自己的稱呼,頓時搖頭苦笑了起來。

他當即改口,繼續說道。

“是我老眼昏花,並未看出你的天賦。”

“跟著肖淩這樣的師長,方才是你的正路。”

“我周範,今日向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