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沈遙川哄了好久之後, 棠鯉總算平複了心底的情緒,將眼淚給控製住了,乖乖被沈遙川抱進口袋裏麵, 聽著他沉穩的心跳,感受著背後微熱的體溫, 嘬著奶瓶小尾巴微微蜷曲。
這個世界一條人魚都沒有, 他是不可能留下的,即使這裏有他很在意的人。
當自己一直以來想走的路與感情相悖的時候, 他更願意選擇自私一點的方式, 長痛不如短痛。
每個種族都有一定的歸屬感。
雖然他現在已經沒有那麽害怕鮫人了,但讓他留在一個人魚滅絕、全是鮫人的世界, 他下意識還是有些抗拒的。
就像係統之前給他舉過的一個例子——一個特別膽小的穿越者為了相愛的boss選擇留在了那個並不適合自己的無限世界,可那個boss於他不過是副本設定裏的逢場作戲,戲終究是要結束的, 失去了boss的愛和庇護的他最終死在了那個世界。
他在這個世界也是依附於沈遙川的存在, 雖然沈遙川並不會像那個無限世界的boss那樣冷血無情, 但這個世界於他而言可能並不適合留下。
他貪戀的,僅僅隻是沈遙川的身邊, 而不是這個世界。
他是一條理智小魚, 能陰差陽錯地來到這個世界遇見沈遙川,並在他的身邊與他互相陪伴這麽長的時間, 已經足夠了。
有些東西是不能繼續貪的。
魚要學會知足。
比如現在被沈遙川抱在口袋裏麵, 感受著身後的體溫, 喝著他準備好的甜牛奶,就很滿足。
倘若留在這個世界, 等這具身體長大之後, 他也就享受不了這樣的待遇了。
棠鯉小尾巴快速擺動幾下, 又嘬了幾口奶嘴。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米蟲生活確實會使魚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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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不吃飯低血糖暈倒的緣故,沈遙川當天下午就將棠鯉帶了回去,順帶著請了幾天假,請假過後就是周末,又相當於光明正大地逃了好久的課。
棠鯉雖然覺得沈遙川這種行為過於溺愛,但也樂在其中。
比起在幼兒園學習,他更希望留在沈遙川身邊。
以前選擇去幼兒園也是為了尋找通關這個世界的線索,如今線索全都明朗了起來,他更希望在最後的時間裏多黏著沈遙川。
不管是出於私心還是想給他多蹭點好運。
當晚,沈遙川給棠鯉做了一頓十分營養的養胃晚餐——嚴格按照配比和他的口味烹調成的糊糊,偏甜,棠鯉拿著小勺足足吃了一整碗。
沈遙川就這麽坐在旁邊看著他吃,眼底盡是溫柔與滿足。
雖然校醫務室的醫生說崽崽身體很健康,偶爾一次餓狠了也不會特別傷身體,調理一下就行了,但沈遙川還是不敢放鬆警惕,谘詢了育崽房給他做起了養胃餐。
經曆過這回之後,沈遙川也摸清楚了自家小魚的脾氣——強的很,很擅長委屈自己讓他心疼,偏偏膽兒又小,很容易掉眼淚。
沒辦法……隻能他仔細著些了。
可不能再惹自家崽崽生氣了。
否則心疼的又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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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假的第二天,沈遙川將棠鯉帶去了軍校。
橘子被留在了家裏,與小獅相處得十分融洽。
棠鯉也不是第一次來這裏了,隻是相比較第一次來,這回有些不同。
上回沈遙川是趁著沒課的時候帶他過來散心的,還觸發了一個與他父母有關的任務。
這回沈遙川滿課,昨天下午趕去幼兒園照顧棠鯉的緣故,下午的課被調到了今天上午,加上下午的課,整整一天都得上課。
棠鯉本以為沈遙川上課的時候會讓自己呆在懸浮車內等他,沒想到沈遙川卻將他塞進了外套口袋裏麵,帶著他一同去了教室。
他也是豬油蒙了心,想看看上課時的沈遙川是什麽樣子,點頭答應了。
沈遙川一到班上便讓一個學生將手裏的作業發了下去,那學生接過作業的時候眼神止不住地往他口袋裏的自己身上瞟。
終於,上課鈴響,作業也被分發到每個對應的學生手中,偌大的班級瞬間安靜了下來。
盯著台下幾十雙眼睛,棠鯉小尾巴不自覺微微蜷曲。
他能感受到,這些目光全都落在了沈遙川口袋裏的他的身上。
棠鯉努力吞咽了口口水,突然覺得自己的社恐屬性被點亮了,還是被點亮之後瘋狂加點無上限的那種。
係統見狀安撫道:【別害怕,您就將現在想成是在直播,您直播的時候直播間內的觀眾可遠遠比這裏多多了】
棠鯉卻一點兒沒被安慰到。
直播的時候觀眾雖然多,但都與他隔著一道屏障,他們能夠看得到他,他卻看不到他們,所以沒那麽緊張,而現在他與這麽多雙眼睛對視著……完全就不能劃上等號。
係統:【將他們都想象成蝦球!】
棠鯉突然覺得有些餓了。
沈遙川給他做的營養餐雖然味道不錯,但還是太單調了,每天都是同一個味道,他想吃小零食。
但沈遙川最近對他零食控得很嚴,將一些味道和硬度比較刺激的全都收起來了,讓他養養身體再吃,棠鯉心虛,不敢再無理取鬧,隻能乖乖配合。
就在棠鯉緊張的時候,沈遙川開始了講課,台下也跟著響起了翻動紙張的聲音,隻是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依舊不減。
棠鯉漸漸往沈遙川的口袋裏麵縮去,直到隻留下了一撮被擠得翹起來的呆毛。
大學課堂管得不嚴,大多靠學生自己自覺,老師並不會插手太多,沈遙川帶的這批學生上課向來認真,從來不會摸魚,他也從來沒有管過什麽。
隻是今天,不少人一邊聽課做著筆記,一邊在光腦的分屏上悄咪.咪地打字。
名叫“沈老師關門弟子”的群內——
【啊啊啊沈老師怎麽把糖崽帶來了!!!!(尖叫)】
【太可愛了QAQ殿下竟然將他裝在了衣服口袋裏!!!天呐!!!】
【感覺糖崽很緊張,哈哈,被我們這麽多人嚇到了嗎?】
【好怕糖崽會哭出來】
【糖崽好像在往沈老師的口袋裏麵縮……】
【好家夥,看不見頭了哈哈哈哈】
【好想揪那撮呆毛啊啊啊!!!】
【殿下該不會是因為那張賀卡所以把崽崽帶過來的吧……殿下應該已經看到那張賀卡了吧!】
【我發作業的時候沒有看見那張賀卡,應該是看見了】
……
沈遙川察覺到了落在自己衣服口袋上的這些視線,也察覺到了口袋裏崽子的小動作,不由嘴角微揚。
他突發奇想帶崽子過來上課,一是想陪著他,帶他出來散散心,順帶著看看自己平時上課的課堂;二是因為那張賀卡,既然這群學生想見見他家崽崽,那就滿足他們好了,炫耀崽崽這件事情上,他向來有求必應。
棠鯉尷尬了好一會兒才沒忍住悄咪.咪從沈遙川的口袋內探出一雙眼睛,魚魚祟祟地觀察起了教室內的情況。
沈遙川因為坐在輪椅上麵腿腳不便的緣故,幾乎沒有移動過位置,一直是在教室講台那台光腦上講課的。
沈遙川講課的時候與對自己的溫柔不同,與對那些手下的隨性不同,與對那些無關緊要的人的冷淡也不同,沈遙川講課的時候聲音低沉穩重,麵上的表情認真而專注,會在複雜難懂的知識點上舉自己曾經發生過的例子,也會十分耐心地講解學生提出的問題。
沈老師……
方才那個從沈遙川手中接過作業本的學生就是這樣稱呼他的。
這個稱呼在棠鯉這兒有些陌生,棠鯉不由在心底默念的幾遍。
沈老師……沈老師。
真是個好老師。
漸漸的,棠鯉整個腦袋都從他的口袋內冒了出來,下巴搭在他的口袋邊沿,聽著他的聲音昏昏欲睡起來。
實在不是因為他不給沈遙川麵子,而是因為沈遙川講的這些東西對他來說實在是太深奧了,他盡力去聽,卻越聽越困。
軍校的課程怎麽這麽難……
幸好他隻是隻上幼兒園的崽崽,不用學這些複雜的東西。
“唔……”講台的音響裏突然傳出一聲柔軟的呢喃,沈遙川的動作也隨之一頓。
教室比較大的緣故,他又一直坐在輪椅上麵,不太好發聲,聲音太大的話幾堂課下來又很費嗓子,所以他便一直拿著小擴音器在講課。
擴音器的接收設備是一塊很小的長方形話筒,另一端連接教室內的光腦,質量很好,幾乎沒有任何噪音,也能將靠近它的聲音在還原的基礎上擴大許多。
而他拿著擴音器的地方,正巧睡著一條小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