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憐樺計劃的很好, 但一路上他幾乎找不著與這隻幼崽搭話的機會。

幼崽好像是因為剛吃完飯的緣故有些困了,靠在懸浮車內抱著貓貓水母睡著了,沈遙川也因此沒再說話了, 生怕吵醒他似的,還給他開了會兒懸浮車內的小空調, 怕他睡覺著涼, 打算等到了目的地再關掉。

沈遙川不說話,其他人就更不說話了, 這邊都是別墅群, 沒什麽人,冷清的很, 晚風涼悠悠的,吹在身上並不很舒服。

方桃和許依依心情都挺不錯的,畢竟避開了與駱宸和許憐樺的獨處, 還能近距離看可愛糖崽睡覺, 簡直不要太幸福。

糖崽睡覺的時候長長的睫毛垂在白淨的臉頰上麵, 頭發被貓耳絨帽壓得幾撮貼在了小臉上麵,襯得小臉更軟了, 貓貓水母被他抱在懷裏也閉上了小眼睛, 尾巴微微卷起他的一隻手腕,兩小隻一起睡著了。

想起沈遙川之前在別墅給他泡奶粉時的味道, 總讓人聯想到“香香軟軟”四個字來。

二十分鍾左右的路程, 硬是為了一隻睡著的幼崽沉默了一路。

被戳醒的棠鯉下意識伸了個懶腰, 哈欠打得眼底漫出些許霧氣,懷裏的貓貓水母也被吵醒, 在他懷裏拱了拱, “咪”了一聲, 小尾巴搖晃個不停。

周圍有些嘈雜,來來往往的人不少,想來都是過來旅遊還沒舍得離開的,煙花還沒開始炸。

他們此時正位於一個便利店外的一顆樹下,放眼望去是一片柔軟的沙灘,應該是已經到達目的地了。

係統向他匯報道:【您睡了一路,一路都沒有人說話,生怕吵醒您】

棠鯉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蜷了蜷小尾巴。

其實他睡覺不淺,正常的聊天是不會吵到他的,尤其是他真的困了的時候。

係統看出了他的不好意思,又道:【沒事,他們都愛看您睡覺】

棠鯉:“……”

其實不用解釋的。

係統:【他們在買水,走了二十多分鍾有些口渴,方桃和許依依去把大黑送回酒店了,估計這會兒也要回來了】

係統話音剛落,一行人便拿著水走了回來,駱宸應當是不想與沈遙川呆在一起,便一直在便利店裏等著方桃,所以才會與她一起回來。

許憐樺突然將手裏拿著的一瓶牛奶遞給沈遙川,笑得十分真誠:“沈哥,給。”

沈遙川卻沒接,僅僅隻是抬了一下眸子,淡淡道:“說了,我不喝外麵的水。”

他們去買水之前沈遙川就說了不用給自己帶,他不喝外麵的水。

其實也不是不喝外麵的水,隻是他不渴,也不想讓他們帶罷了,他誰的水都不想收,哪怕是方桃和許依依買的。

“給糖糖的,還是熱的。”許憐樺目光正巧與睡眼惺忪的棠鯉對上,然後朝他笑了笑。

棠鯉:“……”

總感覺這人在打什麽小算盤是怎麽回事。

自從知道了許憐樺的那些事情,棠鯉就不自覺給他戴上了有色眼鏡,總感覺他的故意示好是不懷好意。

“不用了,他也不喝外麵的,給他帶了奶瓶。”沈遙川從輪椅旁的儲物袋內拿出一個小保溫桶,從裏麵將之前準備的小奶瓶拿了出來,塞進了棠鯉懷中。

棠鯉順勢抱著小奶瓶嘬了一口,還是溫熱的,喝下去渾身都暖和了許多,一直暖到了小尾巴尖尖兒。

明明沈遙川已經將懸浮車內的空調關掉了,溫度也在慢慢下降,但棠鯉卻並不覺得冷。

一旁的橘子見了也跟著“咪嗚咪嗚”叫個不停,沈遙川又給它丟了個奶塊它才停止叫喚,低頭吃了起來。

許憐樺見狀隻能悻悻地將牛奶收了回去。

一旁的駱宸見了,不屑地恥了句“嬌氣”。

一旁的許依依當即不幹了,她和方桃不一樣,方桃是人族的二公主,一言一行都比較小心謹慎,她一個許家的小小姐可沒什麽好注意的,從小被驕慣著長大讓她的性格也很驕縱,該懟就懟,完全不會考慮太多。

隻見她目光落到駱宸身上,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哪裏就嬌氣了?一個剛出生沒兩個月的小崽子能亂喂嗎?喂出毛病來了怎麽辦?”

駱宸知道她牙尖嘴利的很,也聽許憐樺訴苦過很多次,本不想理會她,可哪知道許憐樺卻接下了她的這句話,微微彎下腰,朝沈遙川懷中裝著小魚的懸浮車靠近了些許,聲音溫和:“是我沒有考慮周到,我記得附近有個專門賣幼鮫東西的店鋪,裏麵有很多好吃的,糖糖有什麽喜歡吃的東西嗎?哥哥給你買,就當是賠禮了。”

抱著奶瓶的棠鯉:“……”

他哪兒敢讓您賠禮……不拖他幫助沈遙川的後腿幫倒忙就不錯了。

許依依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她這個抱錯了許多年的真少爺哥哥真的讓她很無語,一個大男人,言行舉止總喜歡往綠茶白蓮上靠,裝成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樣,惹得家裏人都很心疼他,有回還把手伸到了她的身上,想要碰瓷她,她可不吃他這套。

齊遇哥哥不知道比他好多少倍,就算是抱錯的孩子,和她沒有血緣關係,在她心中依舊隻有大哥和二哥兩個哥哥,這個三哥她才瞧不上。

自從他被找了回來,齊遇哥哥就幾乎不再回家了,也不知道今年過年大家還能不能像以前那樣其樂融融……總感覺這個許憐樺會瞎攪和。

不過許家是個大家族,許家的孩子流落在外確實不像話,畢竟他也是母親辛辛苦苦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家裏長輩還是有些看重血脈的,更何況許憐樺還是S級治愈類精神力。

但她總覺得他就會裝可憐,跟朵白蓮花似的,許憐樺,許蓮花,這名字跟著他還真不吃虧。

這回也是,明明隻是他故作聰明給糖糖買了一瓶牛奶被殿下拒絕了,又不是什麽大事,卻跟自己做錯了什麽似的。

而且糖糖那麽小,那種牛奶買了他能怎麽喝?喝一口就要丟掉。

還有,她明明是在懟駱宸的那句“嬌氣”,他也要連帶著駱宸的那份一起攬下,什麽都往自己身上推,不知道他真麵目的都會心疼死他吧?

她真怕殿下和糖崽也被他給騙了。

就像她家裏那群人一樣。

好在看樣子許憐樺這回並不能得逞了。

棠鯉抱著小奶瓶又嘬了幾口,並沒有回應許憐樺,而是將吃完奶塊的貓貓水母抱進懷裏,低頭rua了rua它的小耳朵,貓貓水母小尾巴搖晃個不停,衝他“喵”了一聲。

“糖糖?”許憐樺不死心,隻以為是他沒見過自己,不認識,所以不敢理自己,熟悉一下就好了。

果然,聽到自己名字的小魚抬頭望了他一眼,一雙烏溜溜的眸子飛快眨了一下,可誰料下一秒小魚突然抱著貓貓水母挪了個方向,麵向沈遙川,背對起了他,小尾巴也跟著往沈遙川懷裏的方向蜷了蜷。

許依依差點兒沒忍住笑,與她站在一起的方桃也借著抿水的動作掩飾嘴角的笑意。

果然,有些人連崽子都嫌。

許憐樺:“……”

許憐樺隻感覺臉上火.辣辣的疼。

沈遙川見狀操控著輪椅朝後退了退,與許憐樺拉開了距離,淡淡解釋道:“糖糖膽小,怕陌生人。”

方桃和許依依眼神碰撞,皆從對方眼底看到了偷樂。

糖糖明顯並不如殿下口中說的那樣膽小怕人,不然下午的時候也不會與第一次見麵的她們相處得那樣好了。

糖糖僅僅隻是不喜歡許憐樺罷了。

聽說幼崽的直覺很準,而且很依賴這種直覺行事,沒準他就察覺到了許憐樺的不懷好意,所以才會這麽冷落他。

不然在他的眼裏許憐樺什麽都沒做,還要給他買好吃的,他怎麽可能會這樣對他呢?

沈遙川這句話讓許憐樺心裏好受了一些,直起身子摸了摸鼻子,聲音裏帶著歉意:“沒有嚇到他就好。”

沈遙川的目光卻落到前方昏暗模糊的海岸線上,沒有繼續接他的話,人群熙熙攘攘,小聲交談著什麽,隱約傳來“要開始了”“準備準備”之類的字眼。

就在這時,一朵煙花突然炸了開來,在天上落下轉瞬即逝的刻痕,美得好似曇花一現。

應當是緊貼著海岸燃放的煙花,距離不遠不近,正巧能將小魚的眸子完全占據。

棠鯉眼睛亮晶晶的,原本便是極黑的顏色,這下被不斷炸開的漂亮煙花點綴,好似將整片天空都複刻在了眼裏。

隨著煙花的炸開,周圍的人群也跟著炸了開來,跑著,笑著,叫著,好不熱鬧。

沈遙川見狀將棠鯉帶著的懸浮車抱到了與自己視線平齊的地方,找了個空閑的地方,想讓他再看得清楚一些,誰料小魚突然轉了個頭,喊了他一聲:“哥哥。”

沈遙川將耳朵湊近,“怎麽了?”

“你有什麽願望嗎?”棠鯉問他。

沈遙川愣了一下,想起來之前方桃和許依依逗弄崽子說在煙花下許願很靈的話來,旋即笑道:“我的願望是糖糖平安快樂地長大。”

棠鯉揪了揪絨帽垂下的帶子,嘴巴微抿,“換一個,隻能是和你有關的。”

沈遙川眼底笑意加深,目光重新落回天上炸開的煙花上麵,“我希望……”

他又湊近了些許,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道:“我希望能恢複健康。”

包括……魚尾以及受損的精神力。

他自出生起便什麽都沒有,除了父母留給他的這副軀殼,可如今這副軀殼也被他給糟蹋了。

他太想重新站起來了。

太想找到父母的下落了。

“我會幫哥哥實現的。”小魚卻說。

即使聲音被周圍的熱鬧遮住七八,但沈遙川還是聽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