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張燈結彩喜氣盈,逃之夭夭洞房空

張燈結彩,喜氣盈盈。

這是我的第二次喜事,這次喜事,我爸爸也回來了,他一直希望我去一個當地的媳婦,我的第一個沒能如他的願,這第二個他很是喜歡,雖然聽說過這個女子的曆史很渾濁,但是眼見這個兒媳婦如此標誌,就沒什麽說的了。媽媽也很開心,可是她說自己最近眼皮老是跳個不停。

而我自己也是憂心忡忡,我問秀秀,到底愛自己什麽,她說就愛和我在一起的那種跟以前的人不一樣的感覺,就是那種感覺,你明白嗎?沒有別的。

而我心裏想的卻是如果這次婚禮取消,那將是一件多麽美好的事情,雖然我的內心很很難受,對不起秀秀,但是如果結婚我的內心就像要窒息一樣,我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迎親的車隊,很是壯觀,也許自有車之後這是最壯觀的一次,因為秀秀似乎叫上了所有認識的朋友的車,今天無論什麽事都要來,起初我不願意,我這人能耐不大,但是我不願意接受別人的東西。

最後還是秀秀強勢,但是我的內心仍想著另一個人,就是那個我魂牽夢繞的君如。我的性情總是不改,一個事物得到之後,立即開始思戀另一個事物,就這樣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多吃多占,多占多吃。

為了見證我們這次婚姻的隆重,秀秀把我們縣城唯一的一座教堂裏的唯一的牧師馬克波牧師請到了我們家,據說馬克波是中法混血人種,但是混了多少次不知道,因為據說他爺爺的爺爺就來到中國,剛開始都是跟本國的女子通婚,後來因為戰爭或者說與本地區人的融合,所以就通婚了,到馬克波已經基本漢化,但是那鼻子和眼睛就是不肯漢化,固執地保持著的法國人的浪漫和幽默。

這給我們的婚姻增添了一份神聖的色彩,許多親戚感到納悶,因為根據常識隻有信仰那個教的人才會請牧師或者直接到教堂,我們這樣就顯得不倫不類,但是我也不知該說什麽,按說我不是一個宗教信仰者,但是也沒有提出自己的反對意見。

馬克波用我們的方言與我們交談,一點法國人的影子都沒有了。

我問馬克波,“婚姻真的那麽重要嗎?”

“爺兒們,說啥話呢?這不是敗了大家的興致嗎?我首先祝賀你,別問我重不重要,你有一顆心,你自己會掂量,上帝把一切都找是給我們了,你就是不肯入教。”

娘的,不論什麽時候他都在宣揚自己的教義。我想說也無用。

迎親的隊伍終於把新娘迎了過來,然後在鄉親的簇擁之下,來到了家中,首先是中式的拜天地,鳴炮奏樂,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送入洞房,許多人來鬧。

很是熱鬧,這是我的第二次婚禮,在我心中我這輩子隻有一次婚禮,就是我的第一個妻子,這第二個我真的不想這樣,但是秀秀偏說我是她的第一個夫君,我隻有無語。

但是我心中卻在自問,難道我就這樣在這裏終老了嗎?

永遠的這樣下去,雖然妻子這麽能幹,但是我的靈魂深處是渴望自由不羈的,我不想就這樣被“束縛”,我想繼續漂泊下去,就算累也要漂泊,我的靈深處就有這樣一種聲音在召喚。

不,還是你內心深處不願接受秀秀,你這是怎麽了,你到底愛一個女人的什麽?靈魂的深處告訴我,貞潔!那麽你自己呢?你很幹淨嗎?我不管,我要的是貞潔。

我不明白,自己的內心深處為什麽這麽封建。秀秀的居高臨下讓我受不了,我厭惡女人對我頤指氣使,我厭惡別人說我是靠女人活著的。我鬱悶,我難受,我不能呼吸,我要透透氣。對了,我要的女人是君如,是君如,我純潔的少女。

所以,我又要逃跑,我感覺自己的生命就是一次大逃亡。我在馬克波牧師前宣誓開始之前,我在別人亂哄哄的當兒,我從人群中鑽出來,我的錢包還在,我的手機不知道去了哪裏,但是我顧不了那麽多了,我要逃跑,我真的逃開了,車站,坐上車就跑了,我感覺這一天我從小時候到現在想了很多遍,像卡夫卡拒絕那個美麗的未婚妻一樣,我是中國的卡夫卡,我知道自己會在某個無人的月夜出走,把一切都拋在腦後。

車的速度在我意料之外,我將飄向何處,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這是第一次沒有目的的亂竄,我想暫時的遠離紅塵,遠離一切的欲望,一切的不可琢磨。

我沒有責任,我也不想擔當,我連人都不想做了,我想做一隻自由的野獸,就算死在獵人的槍下,也強過一個不自由的人。

汽車停了之後,我見有火車站,就去買票,售票員問我去哪兒,我說隨便,結果她就給我隨便打了一張火車票,我付了款,就去候車。

火車,我印象最深刻了第一次見火車,是隨學校去X市旅遊,那是在七年級的時候,我們坐在汽車上,車到了X市近郊,見遠處長龍一樣的火車在拐彎,鳴著汽笛,冒著白煙,很是激動,可是那火車沒有管我們的激動,向遠處開去了。

火車對我們來說是新奇的,是美好的。第一次坐火車,是從N市一次失敗的考試歸來,坐上回家的火車,那次旅程是感傷的,我哭了很久。那一次沒有如何感受火車的美好,雖然離家隻有六百裏,但路途卻是那樣漫長,N市也因此成為我的宿命之地,之後我再也沒在N市停留過,所以提到火車是感傷的,路上遇著兩位女同學,我竟然學會安慰她們,因為她倆考的也不好。

後來坐火車,就喜歡看車窗外的風景,那風景剝離了一切的塵囂,人間的一切景致都是那麽美,霧天時還有一種仙山樓閣之飄渺,夏日時是濃麗的,秋日時是蕭索的,冬天是幹淨的。也許火車穿過的地方都是一些無人問津之處,但是這就形成它的寂靜之美,這個時候能看出一個城市的真實一麵。我還愛看那些車窗裏的人,我們這些人,來自四麵八方,南腔北調的扯著,東拉西扯的聊著,有好東西大家一起共享,雖然知道出了車站彼此就不再認識,我從火車上懂了萍水相逢而又遠離的意味。隨著謊言的猖獗,信任降低,所以這共享在後來的日子裏就沒有了。

來坐火車的,尤其是擠在硬座車廂的,似乎沒有大富大貴之人,沒有願意來體驗生活的,因為便宜,所以有站票,我的記憶中我是一直站著坐火車的,如果坐著,一定是坐在地上。有時候是自己的包裹,有時候是自帶的馬褡子。

對於軟臥我隻在上火車的時候從車窗外看到過,從沒想過要坐。我命賤,不懂得什麽叫享受,隻知道什麽省錢做什麽。直到有了女友我才第一次坐上軟臥,反而懷念無座的時代。

擠著覺得自己很充實,春運的時候,滿坑滿穀的人啊,有人坐在自帶的馬褡子上,有人直接躺在過道裏,人來的時候,翻身側臥,一條道就出現了,我真是佩服這些人,還有些人,鑽到座位底下,飽飽睡上一覺,很是香甜知足。

火車上的味是不好受的,封閉的車廂裏泡麵的味道,零食的味道,汗臭味,多味雜陳,隻有這樣你才能感受到真正的中國味。

火車站火車裏的東西依然很貴,吃不起,也不願花那個冤枉錢,可是這個問題不會有人解決,也永遠不會解決,這就像機場車站旅遊景點的東西永遠那麽貴一樣。

所以每次上火車,都會帶很多吃的東西,如果從老家坐火車,我娘更是把我的包裹裝得嚴嚴實實。坐在火車上另一個美差是我還喜歡看車上的美女,仔細的看,觀而品之,不會去搭訕,隻會這樣靜靜地看,好女子不求甚解,每有會意便欣然忘食。似乎想把她留在心裏,但是下了火車還是忘得一幹二淨,因為坐車不是看電影可以溫故知新,往往是一麵之緣,也不相識。

當然這次坐火車,遇上了一個人,這個人我做夢都沒想到是她,那個我曾經愛的死去活來的女人,在很多女人沒有出現之前,她徹底征服了我,她就是綠綺,還是那樣的美,抱著自己的兒子,我帶著帽子,也許她沒有發現我,她齊臀的長發還是瀑布一般落了下來,我看她身後沒有一個男人,卻有很多雙色狼的眼睛盯著。我在她走近我的時候,突然摘下了帽子。她卻沒發現我的存在一樣,繼續向前走。嘴裏還說著話。

“寶貝,廁所就要到了。原來孩子要上廁所。”

我想也許在她心裏隻有孩子了。

等她回來的時候,她在我麵前停了下來,正好我的旁邊有個空位。

“不介意我坐下吧?”她還是喜歡這樣的主動。

“您好,久違了。”

“是的,最近幾年過得好嗎?”

“幾年,我們起碼有十幾年沒見了。”

“你還能認出是我。”

“化成灰我也能認識,是空氣我也能嗅出你的味兒。因為你還是那麽漂亮,不,請原諒我,還是那麽美麗。”

“好了,別逞能了。”

“你的娃咋才這麽小。”

“你的呢?”

“不知道在哪裏,反正比他大。”

“我還沒有結婚。”她說話的時候還是這樣的淡定。

“是嗎?”我冷靜的問。

“不如我們結婚吧!”

這話很有挑釁性,我差點說出口,好啊!

“我不想結婚了,我想自由地去飛。”

“那帶我一起去。”

“你我不是同路人。”

“哈哈哈哈哈!好吧,說笑呢,我的夫君就在那節車廂,我走了。希望你過得好。”

“哈哈哈哈哈,好吧,再見。”

在最後這一刹那,綠綺突然抱住了我,然後狠狠的咬了我一下,然後大步離開了,兒子早就跟了上去。我醉在那裏,很多人開始議論紛紛。

我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綠綺,我愛的女人。如果再來一次,我還愛你!雖然你曾經狠心的把我拋棄,我去找你你竟然閉門不見,見了仍是對我拒之千裏,但是,我仍是愛你!

火車停的時候,我發現這是一片我異常陌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