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眼盛葉舟隻覺恍若隔世, 光怪陸離的夢裏好像又重活了一輩子,直至突然跌落回到了黑暗中。
喉嚨傳來的幹澀感驅使著他轉頭朝床外看去。
屋內忽明忽暗,隻餘桌上燭台在微風吹拂下不停搖曳。
軟塌上斜靠著個灰色身影看不清是誰, 但耳中傳來的淺淺呼嚕聲讓盛葉舟不由輕笑出聲。
“爹。”
剛張口,喉中瞬時湧上股火辣辣的感覺。
“嗯……誰……哦!”
本就半夢半醒的盛建宗彈起, 混沌的腦子夢囈幾聲迅速清醒,兩步跨到床榻前看向床榻上的人。
“你終於醒了。”
“爹, 我想……喝水。”盛葉舟虛弱地抬了抬手。
頭昏腦漲已消失, 就是又餓又渴使得全身都沒力氣, 不過短短一句話硬是幾番起伏聽著隨時都像要斷氣似的。
見此情形的盛建宗就被嚇了大跳,忙不迭握住兒子顫抖的手高聲驚呼:“我這就是叫大夫。”
嘎吱——
一牆之隔的人顯然也被呼聲驚到,下一瞬隔間門就被拉開,盛禺山披著外裳疾步走來, 身後跟著神色疲倦的柳氏。
“舟兒可是又發熱了?”柳氏焦急地搶步上前。
盛禺山則是停下腳步, 拉開房門衝外麵吼道:“來人,去喚大夫。”
三人的動作不過是刹那間便已結束,而腦子還慢半拍的盛葉舟剛張了張嘴,已然能聽到屋外淩亂的腳步聲遠去, 聽動靜還不止一人。
“祖父……祖母,我……隻是想喝水。”
好不容易將想法說完,盛葉舟已有些累得脫力,這麽多回受寒發熱還是頭次難受得半條命都丟了。
“愣著做甚,還不去拿水。”柳氏忙不迭吩咐盛建宗。
折騰好半天, 溫熱茶水總算得以流進喉嚨大大緩解了幹澀, 盛葉舟清了嗓子輕聲問道:“我怎麽在祖父祖母的臥房?”
房間布置很眼熟, 屋裏飄散的檀香味正是柳氏衣裳上常年所帶的味道。
他占據正房,反倒是將祖父祖父趕到隔間歇息去了。
“你再不醒來祖母這半條命也要跟著去了。”柳氏用帕子點著眼角哭訴道。
“當日祖父就不該讓你入貢院。”
短短幾日, 見孫兒整個人就瘦了一圈,盛禺山此時整顆心都被後悔充斥,隻恨當日自己心存僥幸鑄下大錯。
那日盛葉舟被背出貢院時已昏迷不醒,送到醫館大夫都驚得不敢下針,生怕人就死在醫館裏。
若不是老天垂憐,硬熬一夜終於退熱,就是轉醒怕也得燒成傻子。
“此刻說那些又有何用,先讓大夫來瞧瞧舟兒。”柳氏不滿地瞪了眼盛禺山和不敢吭聲的盛建宗,冷身打斷道。
先不說鄉試能否高中,這麽些年與孩子聚少離多,如今又差點丟了命,說不怨盛禺山父子倆那是假話。
柳氏不像府中男子成日裏都想著如何光耀盛氏門楣,她隻想孫兒健健康康長大,再娶妻生子平安一輩子便已足矣。
盛建宗哪敢吭聲,這幾日柳氏就沒給過任何人好臉色,鮮少發火的人見誰吼誰,他可不敢去觸黴頭。
直至手心裏傳來陣癢意,盛葉舟撓著他手心輕聲咳嗽打破沉悶的氣氛,笑著道:“我餓了。”
“母親,舟兒餓了。”盛建宗可憐巴巴地看向柳氏尋個主意。
“知道餓了就好,我這就吩咐人去端熱粥,在灶上溫著呢。”柳氏鬆開眉頭,終於露出絲笑意,起身吩咐丫鬟後折身回隔間換衣裳去了。
柳氏一走,屋子裏祖孫三代人齊齊鬆了口氣,盛葉舟挪動了下身子溫聲道:“孫兒已無大礙,祖父您也歇息去吧。”
盛建宗皺眉搶話:“都昏迷三日還叫無事?你爹我差點就沒兒子了。”
話還沒說完,頭頂已挨了盛禺山重重一掌:“胡說八道甚,叫你母親聽見有你好受的。”
“兒子知錯。”
“兒子已昏迷了三日?”盛葉舟驚詫不已,勉強撐著身體坐起撩開床幔朝敞開的房門外看去。
外麵黑漆漆一片,月亮斜掛在西邊屋頂上,應該是黎明之前。
“可不是,這幾日咱們府中都亂套了。”盛建宗幫著掖了掖被子,又將床幔鉤子掛好才坐下將這幾日發生的事說了說。
盛葉舟被背出貢院並未驚動他人,每年被抬出貢院的生員多不勝數,他不是第一個也覺不會是最後一個。
就是嚇得盛府上下都差點魂飛魄散,就連符辺也得到消息專門尋了告老還鄉的禦醫來診治。
趙衍從王府連夜趕來盛府,守了兩日今夜才回廂房歇息。
廖飛羽當日同跟到醫館,一聽那大夫說束手無策當場就嚇暈過去,這兩日還被強留在府中修養。
中途出了這麽個岔子,誰還有閑心關心鄉試何時放榜,盛府閉門三日,外界發生了何事全然都不知。
盛禺山攏了攏外袍坐到床邊,抬手輕捶發麻的雙腿。
方才盛建宗那一嗓子嚇得他以為孫兒不好,下床腳一軟差點跪下,這會兒一鬆下來後隻覺渾身酸軟,連站著都費力。
“鄉試之事不必多想,你年歲還小,就是此次落榜下回再考便是。”
盛葉舟點頭道:“孫兒在昏過去前,已全部作答完畢,就是不知當時昏昏沉沉寫的可有錯。”
“都是些無關緊要之事,你先養好身子再說其他。”盛禺山又道。
房間中三人,眼下都一致認為此次鄉試必定落榜,就連當時親手寫完策問的盛葉舟都回憶不起寫了些啥。
恍恍惚惚間,反倒是隻能想起木板桌上燃燒完後樓下的一堆蠟燭。
“好,孫兒便趁此多歇息幾日。”
盛葉舟又不是那等迂腐之輩,一次考不上便考不上吧,下回再考便是。
見他真無氣餒之意,盛禺山兩人都放下心來。
不提科舉,盛建宗立即話鋒一轉,笑著衝盛葉舟挑了挑眉故意大聲道:“這幾日安國公府可送來了不少藥材給你補身子。”
“待我病好,再選些禮送還回去便是,這有何難。”
兩世加起來活了幾十年,盛葉舟怎會聽不出盛建宗話裏的意思,隻不過是不想太早成親罷了。
“你這孩子。”盛禺山無奈笑道,伸手點了點孫兒緊緊皺在一起的眉心,本不想在人剛醒來便說此事,但此刻也不得不多問一句:“你可是厭惡安家二姑娘?”
安國公府結親之意明顯,若真不歡喜那安二姑娘,盛禺山還是要早些回絕人家才行。
厭惡?
盛葉舟連忙搖頭,誠實道:“孫兒不厭惡安二小姐,但也並不愛慕她。”
許是受前世影響,宋依清在他眼中就是個未成年的小女孩,況且兩人見麵不過寥寥幾回,不熟又何談喜惡。
“你啊!”盛建宗也算瞧出來了,他這傻兒子就是還沒開竅,根本不懂男女之情,一門心思都在讀書跟好友上頭。
“既然你無意,那日後此事就不必再提,安國公府那祖父自會去說。”盛禺山幹脆道。
親事再好,孫兒不願他也不逼。
話頭就此打住,盛葉舟也不再多想其他事,吃了熱粥後又開始安撫差點哭暈過去的符氏。
感覺更加虛弱了……
***
躺了小半個月,硬邦邦的木板床硌得肩背開始疼痛,盛葉舟就知道他這個勞碌命該起來了。
這些日子,家裏沒人敢跟他提起外界關於鄉試的事。
就算想問都無從問起,隻是每日數著日升日落無聊度日。
直到今日盛葉舟終於得到大夫首肯,梳洗幹爽踏出房門沒幾步,意識裏裝死的胖墩兒突然咋咋呼呼地跳了出來。
【恭喜宿主初級科考鄉試完成,獎勵:積分*30000 身體中級強化液*2 抽獎卷*10】
【恭喜宿主奪取鄉試頭名,獲得解元稱號,獎勵:抽獎卷*20 積分*500000 透心糖*2 護身軟劍*1】
一排排獎勵依次跳入眼底,盛葉舟看到解元兩字時瞳孔猛然一縮,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恭喜宿主完成科舉考試第一步哦!】
胖墩兒舔著爪子,明明就是隻電子貓,非要和真貓一樣舔毛。
院子裏打掃的冰蘭頻頻向這邊張望,見盛葉舟麵上陰晴不定地立在門口,躊躇著是不是該上前來詢問下。
砰砰砰——
響如擂鼓的心跳在片刻自我消化中放緩下來,盛葉舟疾步進入書房。
反手將門合上,臉上笑意終於忍不住跳上臉龐,不停繞著書房轉圈圈,無聲地揮舞兩下拳頭算是慶賀。
無數圈後喜意散去,盛葉舟才喘著粗氣一屁股坐下,暢快開口詢問。
【如果沒算錯的話後天才是放榜日,你怎麽就肯定我奪得了解元?】
【主考官與六位同考官皆推選你的卷子為頭名,翰林院學政與禮部侍郎共同蓋章,解元之名已定,宿主就放心吧。】胖墩兒立即答。
【沒想到鄉試高中竟然能得到如此多的積分。】
細看積分中心才發現這次獎勵最為豐厚的就是加起來超過五十萬的積分,一次解元名頭頂得上他辛苦十年積攢。
【宿主再接再厲,科考越往上,所獲得的獎勵就越多哦。】胖墩兒道,說著又試探性地拋出疑惑【眼下有這麽多積分,宿主要不要買點什麽?】
盛葉舟抬手幹脆拒絕【不買。】
積分商城中大片大片被還未解鎖的區域神秘無比。
盛葉舟總有種預感,這些積分會關乎到極其重要的一件事,隻是現在係統等級低,所以一直看不到。
【宿主還是那麽摳門。】
不買東西,胖墩兒就沒留下來的意義,無語地伸了個懶腰後消失不見。
手指往物品欄一劃,盛葉舟直接取出瓶中級強化液灌下。
先不管積分還是解元,先調理身體,然後等待即將到來的放榜最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