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阿黎聽宋梅的話,連續給寧建宇打了幾通電話,發了將近十條微信消息,過了幾個小時還是沒有回複。

她們不知道的是,當時給寧建宇打電話的人其實是寧加一。

他之所以離開得匆忙,連句解釋都沒有留下是因為小賣部出事了。

寧加一還是按照以往的時間開門,窗戶被人敲破,滿地都是玻璃渣,室內一片狼藉,幾乎沒有一個完整的東西。

她首先報了警,隨後才聯係寧建宇。

這會兒兩人在公安局做筆錄,末了,張克成找到兩人說了幾句,隨後離開。

警方取監控記錄,嫌疑人隻有半身,而且不止一個人,一時半會兒出不了結果。

這事寧建宇和寧加一商量後決定暫時不告訴二老,恢複店內所有商品以及桌椅板凳之類東西,費用都來自於寧建宇近幾個月出車,以及臨時給工地上幹活的零碎錢,不多也不少。

馬康有空,用一輛三輪車拖來一張嶄新的桌子,送給寧家,順便留下來幫忙。

另外還有成阿黎,付尤,商量,還有寧加一,所謂人多力量大,小半天的功夫,店裏被收拾得幹淨、整潔,窗戶換了玻璃,也安裝了防盜網。

忙活完了,大家麵上帶著笑容,挺開心,實則各個心裏都有顧慮。

寧家從未跟人結怨,忽然發生這摸不著頭腦的報複事,實在難以想通背後的原因。

馬康趁著其他人喝水休息,抬眼去看寧建宇,偷偷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出去說話。

兩人找個人僻靜地。

馬康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問寧建宇出獄之後有沒有見過當年被葉曉麗殺死的同夥。

他的想法是:當初他們找葉曉麗對象追.債,錢沒有要到,人倒是死了。

葉曉麗早已不知去向,寧建宇出獄了,日子過得還算不錯,他們真有心報複的話,怕是以後寧家還有麻煩。

寧建宇果斷搖頭,向馬康解釋:

自己和那幫人也就見過一次,真要報複的話,那年那天晚上就可以把自己給結果了,完全沒必要等這麽多年。

馬康聞言後,覺得有道理,中斷腦海裏冒出的思路。

秋風吹,樹葉颯颯作響。

兩人蹲在各自的位置,冥思苦想,忽地,兩雙目光慢慢交叉,幾乎異口同聲:

“我好像想到了什麽。”

寧建宇眉頭緊蹙,手掌握成拳頭。

不用說,馬康看他那一副樣子,就知道自己想得跟他一樣。

“聽說可以證明王城是凶手的凶器,還是加一送到公安局的。”

寧建宇愕然,怔了好久才問:

“你聽誰的,我怎麽不知道啊?”

馬康轉頭左右看了圈,捂住寧建宇的嘴巴,壓低聲音:

“我最後一次見到葉曉麗那天,她告訴我的,還跟我說,一定要告訴加一,隻要王城沒有入獄,讓孩子小心小心再小心。”

寧建宇頭皮發麻,他難以想象,王城為什麽要盯上加一這麽小的孩子。

馬康見狀,感覺寧建宇有些事興許還不知道,查看了周圍的情況,他把當初寧加一當初發現何秋香屍體,以及後來的所有事,一五一十告訴他。

就那麽一刹那間,寧建宇心裏的疑惑都自動消失,他全明白過來。

兩個大男人心裏頭挺亂的,哪怕明麵上的事情發展線已經比較清楚的擺在那裏,可陰暗處,不知什麽時候會射出暗箭。

寧建宇立即起身回小賣部,張望了一圈,沒發現寧加一,付尤也不在,忙不迭去問成阿黎,知道兩孩子出去買午餐,心裏也還是不踏實。

成阿黎見男友愁眉苦臉,馬康也是一副吃苦瓜似得模樣,嘴上也沒有問,給兩人倒了杯涼茶。

這時候寧加一和付尤拎著打包盒在回來的路上,有的沒的聊了幾句,付尤手機忽然響了。

付尤從口袋掏出手機,輸入密碼,看了眼消息。

“有人找到飯桶了,讓我今天晚上八點整,在籃球場等她。”

付尤拜托寧加一幫忙寫尋鴨啟事,發在朋友圈、空間,還有微博,幾乎所有的途徑都沒有放過,若是找到歸還,賞重金一千塊。

為了一隻鴨,他也算是傾盡所有。

付尤看到一條推送新聞,說是一位單身母親願意花三百萬去找失蹤的孩子。

“哎,加一,你看看,這位是不是你那個長輩朋友嗎?”

付尤說話間,把手機遞給寧加一。

“還真是,估計是孩子收養父母那邊沒有提供任何孩子的信息,她迫不得已,隻能夠花大價錢找孩子。就怕遇到騙子。”

兩人邊說邊走,不知不覺到了小賣部,還未進屋,寧建宇從窗戶看見兩人身影,快步走出來,手放在兩孩子背後,幾乎是把他們推進屋。

成阿黎已經擺好了桌椅,放好了碗筷,等人做齊全就可以開飯。

“加一,你多吃一點,之後小賣部你就別管了。今年都快倒頭,你在家好好複習,準備明年的考試就成。”

馬康知道朋友說這話的意思,在他後麵應和,也勸孩子現在以學習為主,啥事都不要操心。

寧加一倒是想啊,可腦子有時候想事情的時候,壓根就不跟她打招呼呀。

但她瞧著叔叔和馬叔叔今天格外嚴肅、認真,隻好點頭答應。

飯後,等馬康走了,成阿黎讓加一和付尤回家去,明眼人都知道她有話要和寧建宇說,就寧建宇本人不知道,滿腦子還在想事。

“建宇,你最近一直都在忙,身體要緊,有些事該擱一擱吧。還有啊,修車店現在差不多都裝……”

話說一半,成阿黎發現寧建宇在走神,興許自己先前說了什麽,他一個字都沒有聽到。

“建宇!”

寧建宇緩過神來,抬頭的同時下意識用手指頭蹭了下鼻梁,一臉懵地看向成阿黎。

“我剛剛說,你要愛護自己的身體,別忙過頭了。”

“是是,這我都知道,會注意的。”

成阿黎臉色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如水,一點脾氣都沒有。

“店裏裝修得差不多,楊師傅催工錢,你前兒不在,我把錢給結了。

宋姨還得一段時間住院,你心疼孩子不讓她插手小賣部的事,我也理解。我是這樣的,要不我幹脆辭了那一份工作,給你幫忙吧。

這樣呢,有什麽事你也有人搭把手,也不用總是麻煩馬康,你說呢?”

這話說到寧建宇心坎上,馬康待他親過兄弟,出錢又出力,心裏頭虧欠他太多。

“是,你講的有道理,就是你……”

寧建宇抬起頭,眨巴眼睛看成阿黎。

“你也幫了太多,為了我們家辭工作,是不是不太好啊。”

“不會的,反正我現在幹得也不怎麽開心。”

“老板欺負你了?”

“沒,老板娘嫌我幹活慢,她說得也有道理,我動作確實不快,耽誤了車主的時間,辭了也好。”

寧建宇站起來,指著小賣部收銀台,“行,以後你就坐那兒。”

成阿黎笑笑搖頭,堅持說那是加一的位置,因為她見過孩子算賬,再多的東西,也不用計算器和算盤,口算下來,連小數點後麵的數字都沒有錯誤。

“慢慢來,加一那孩子一開始也不會這麽順溜的。”

成阿黎知道寧建宇在安慰自己,仰起頭看了幾眼,又問:

“你和你前妻還聯係不?”

“沒聯係,我把她電話號碼給刪了。以後也不會聯係,你放心。”

有了這句話,成阿黎特別安心,其實她之前也信得過寧建宇,可聽了宋梅的話,有時候提防的不是男人,而是圍繞在男人身邊的女人。

成阿黎沒有等到明天,下午五點鍾就去跟洗車店老板說不幹了,結了半個月工資,然後她帶上錢去小賣部,全部交給了寧建宇。

她知道他家最近開銷大,自己能夠幫一點就是一點。

他又堅持不要,告訴她把錢攢著,留給她自己或是還在上學的妹妹。

晃眼睛的紅鈔被推來推去,最後還是被塞在了成阿黎的口袋裏麵。

兩人做好飯去給宋梅和寧在福送去,同時,寧建宇告訴二老,以後成阿黎就留在店裏幫忙。

二老無異,兩人雖沒有扯證結婚,但感覺已經像是一家子,同進同出,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還有十分鍾就到八點整。

付尤按照約定,提前了半個小時來到籃球場等候,與他一起來此的還有寧加一。

這完全就是某人意思。

深秋的夜晚有幾分涼意,一件短袖得搭配一件薄外套。

月色很濃,高低不齊的樹枝,抑或是灌木叢邊緣都鑲上了一道盈盈地月光,微微閃著亮光。

開心乖巧地趴在寧加一腳邊,兩隻毛絨絨的耳朵豎起來,關注著附近所有的動靜。

“幾點了。”

寧加一沒帶手機,也沒帶手表,扭頭問某人。

“呃,這都八點零五分了,那個人怎麽還沒有來啊!”

寧加一站起來,看遍了周圍,低頭,把手搭在付尤肩膀上。

“待會兒要是那個人找你要一千五才把飯桶給你,你怎麽說?”

“最多三百。”

“不是呀,咱多一分錢都不能夠給。”

寧加一敲敲付尤腦袋瓜,“賞金事先已經說好了,是多少就是多少。要是亂開價,我們不能夠順著他的意思來,一定得穩住,慢慢說。”

付尤感覺這事也沒有那麽複雜,搖頭說:“咱見機行事吧。”

寧加一心裏冷笑:你這家夥兒橫衝直撞來得快,看你怎麽見機行事好吧。

暖色街燈之中有人影慢慢朝著寧加一和付尤的方向移動,旁邊還有一個人,個頭更小,兩到影子越來越近。

付尤和寧加一也不知為何,自然而然屏住呼吸,越是想要看清對方的模樣,事實上恰恰相反。

“是那個人嗎?”

付尤小聲嘀咕:“我也不知道那個人長什麽樣子,我們就是打字,連聲音也不清楚。”

話音落。

兩個人停在付尤和寧加一麵前,其中個頭較高的那一位也不摘口罩,說:

“說好的一千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