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量如何和付尤解釋,付尤怎麽樣回複商量,那是他們哥倆的事,比起這個,寧加一更關心結果。

眼看上課時間就快到了,她得趕緊去跆拳道館。

梁園最不差的就是錢,為了孩子,自然而然選擇最好更好的道館,點名要最好的老師。

三樓有間獨立的教室,寧加一是順著一樓的路線圖找到的,禮貌敲門問好,卻是發現其內空空如也。

“上課時間不是已經到了嗎?”

寧加一暗自疑惑,剛抬起頭就與站在走廊上,透著窗戶朝裏麵看的一位貌似老師的人對視上。

對方輕咳嗽了幾聲,隨即開門的同時,一雙細長的眼再次盯住寧加一。

“你是哪位?”

對方口氣非常嚴肅,寧加一從容不迫上前幾步:

“老師好,我叫寧加一,是梁園女士……”

“好,你不用繼續說下去,我已經清楚了。常笑同學受傷了,今天的課挪到下周周三一起上。”

寧加一之前一直都是聽梁園一個口一聲“笑笑”今天才知道她的大名原是常笑。

“是,我也明白了。”

“對了,你有沒有另外一位學生的聯係方式?”

寧加一滿臉問好,她以為就自己和常笑而已。而且,按照這短暫的幾分鍾接觸來看,這位老師嚴肅歸嚴肅,說起學生的時候,也沒有那麽上心,心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慮了。

又是短短的幾句話,寧加一被老師“趕出”教室,隨後隻能夠打道回府。

她前腳出道館,走了還沒有十步,一氣其敗壞的身影快速略過,還誤傷了寧加一。

“喂,你走路怎麽不長眼睛啊,下次小心點,不準再擋爺爺的路!”

“爺”這個字寧加一也不是第一次聽人自稱,從付尤嘴裏,那是痞帥,還夾雜幾分還未褪去的稚氣,才不會叫人生氣。

而方才那句話,出自那位衣裝打扮不凡,口吐粗詞的陌生人,讓她隻想到了四個字:毫無教養!

“怎麽滴?不服氣啊?”

寧加一非但沒有後退,還往前多走了幾步,逼近了那位“爺爺”。

“是,我就是不服氣,是你撞到我,不長眼睛的人是你,給我道歉!”

“嗬,不愧是梁園的閨女。知道我是誰嗎?”

沒等寧加一解釋自己是誰,對方又道:

“你去查一查田向上這個名字。”

寧加一偏不信那個邪,當著對方的麵掏出手機百度,咬牙清晰一字一句的說:

“你別告訴我你是這個老總的兒子,也就是詞條上說得敗家子兒——田景珂?”

田景珂不知道詞條上多出了這句話,要是知道的話,也不會自取其辱,緊張的神色一頓,轉移話題:

“課已經上完了?”

“不清楚。”

寧加一想都沒有想,隨口敷衍對方,見他一副也不想搭理自己的模樣,握緊了手機側身離開。

在公交車上寧加一接到梁園的消息,到站之後,她改坐217去梁園公司,去找她的助理拿家門鑰匙,去看望常笑。

用梁園的話來說:孩子手被燙傷,她心疼的要死,很想陪她,但她不讓,還口口聲聲說會給她心裏壓力。

她難受的同時還心塞,開會的時候一半時間都在走神,想了又想,方才聯係寧加一。

現在到寧加一感謝梁園的時候,她買了一大包零食,挑選了好幾樣新鮮水果,還另外買了食材。

梁園所住的小區需要門禁卡,保安盯著寧加一覺得很麵生,眼神多留意了幾秒,直到見了門禁卡,他才收回視線。

小區內的綠化做得很好,處處都是生機盎然。

寧加一一麵走一麵尋找十一棟樓,驀然回首,竟然發現就在自己身後不到一百米之外的地方。

有錢人住的房子就是不一樣,瓷磚肉眼可見的昂貴些,輸入密碼型號的門,看起來非常厚實,讓人有種莫名的安全感。

寧加一放下手裏的東西,正要抬手去摁門鈴,依稀聽到屋內有笑聲,猶疑了幾秒,又聽到裏麵一男嗓音在說:

“這套房子我越看越喜歡,這要是咱們家該有多好啊?”

另外一個聲音:“反正以後都是咱們家笑笑的,笑笑的就是咱們的,隻要不被那個梁園發現,咱們隻會賺不會虧的。”

不是寧加一耳朵尖,有意要偷聽,而是室內的人太明目張膽了,也不知收斂,大白天就敢如此說話。

“原來你們是一群騙子!”

寧加一咬牙切齒默念,劃開手機,點開了錄音,隨即正式敲門。

“哎?你是哪位啊?”

寧加一瞟了眼女士的臉,戴了一副金絲邊眼鏡,五官擠在一起,一直都沒有張開的那種感覺。

“您好,梁園是我姨,今天正好有空,來看看笑笑。”

女人眼鏡後麵的一雙眼角往上吊的眼睛把寧加一全身都打量了遍,說話語氣非常官方,塑料似得笑聲。

“要是知道您二老在這裏陪著笑笑,我就不來了,免得打擾你們。”

女人笑了三兩聲,兩手往腿上搓了搓,道:

“這說得是哪裏話?我倆兒也是恰好今天沒事做,就來看看孩子。”

“要是不知道實情的話,我覺得您二位就像是笑笑的親生父母。”

寧加一話說一半,視線在三人之間來回移動,補充:“笑笑的眉眼跟您特別像呢。叔叔,您說呢?”

“可不是嘛,人人都說孩子的眼睛像……”

“咳咳咳,你這孩子別拿我們說笑了。笑笑是我們領養的孩子,就算是真的像,那是我們的緣分。”

女人說到這裏,刻意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提高了音量喊道:

“哎呀,這都快一點鍾啦。笑笑,你有你堂妹還是表妹陪著,我跟你叔就回去了啊。”

寧加一全程都在有意無意觀察常笑的表情和動作,待二位離開,她起身去廚房洗水果,三下五除二就準備好了一道水果拚盤。

“不好意思啊,來之前也沒有跟你說一聲。”

常笑背對著寧加一坐在電腦桌前麵,左手平放在桌麵上,右手扣住桌角。

“沒事,是阿姨讓你來的吧?我之前就聽她提起過你。”

“也算是吧。如果你媽媽不說,我也準備來看看你。手傷恢複得怎麽樣了?”

“還行吧,其實一點都不礙事。”

“笑笑姐,其實你根本就不想學跆拳道對不對?”

常笑扭頭去看寧加一,不知道她是從哪兒看出來的。

“你房間的布置來看,你是一個非常有少女心的女孩子。要是我沒有猜錯的話,櫥窗裏麵擺放的裝飾品都是你親手製作得吧?”

常笑點點頭。

“笑笑姐,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快樂。”

“沒有,我很快樂。”

“你嘴巴可以撒謊,但你眼神做不到同步。”

寧加一站起來,走到落地窗後麵,瞧著窗外的景色,繼續說:

“我也不想跟你拐彎抹角了。來之前,你父母的對話我都已經聽到了。”

常笑突然從座椅上站起來,因太過於緊張,一時間發不出聲音。心裏所有的顧慮都顯而易見,要是被揭穿,她們家就完了。

“你覺得是你自己親口坦白好,還是我幫你們說?”

“我坦白,我爸媽就是騙子,我也是,但我求求你暫時不要告訴梁園阿姨,我求你了。”

常笑看不到寧加一的表情,但她現在把唯一可以繼續掩飾富家女女兒的希望放在加一身上。

“我爸媽兩年前迷上了炒股,為了能夠摸清行情賺大錢,他們把自己的工作都辭了,每天都在家研究股市。

有時候確實大賺了一筆,但後來全都賠了。我們家原先有三套房子,現在就剩下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

我……我沒有工作,一直都在家,我就是他們的負擔,累贅,我一點用都沒有。”

寧加一感覺常笑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不是那種就見縫插針式的表演,而是真情流露,能夠打動她。

“我有病,我做不到像其他人那樣上班下班,出去聚會,我做不到……”

“抱歉,我沒有想要你全盤道出自己所有的事情,我……”

常笑打斷寧加一的話,雙手抓住她的胳膊: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梁園阿姨明明對我那麽好,但我還是沒法把她當做我親媽媽那樣對待。我愧疚,我夾在他們中間,真得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我也不想一直騙梁園阿姨,等我攢夠了錢,有能力擺脫掉我父母,我就跟梁園阿姨說實話。求了,暫時不要揭穿我。

我向你保證,我不會仗著現在是梁園阿姨女兒的身份,去騙她的錢財,我不會那樣做的。”

寧加一聽完,雖不知常笑到底經曆了什麽,但能夠感覺得出來,她把梁園當做一個殼子,躲在裏麵會讓她安全,但同時也會愧疚難受。

她父母那邊或許有咄咄逼人,甚至是辱罵之類的,權衡之下,她寧願暫且難受著也要待在梁園身邊。

看不見的深淵才是真正的深淵。

寧加一絕對不讚同常家的行為,但她心疼常笑的留存在心底的痛。

“我暫時不會說出去的。但我有一個條件,別讓你親生爸媽經常來這個家,就現在來說的話,這個家是你和梁園阿姨的,他們是外人。

還有,梁園阿姨向來都是單打獨鬥習慣了,偶爾說話做事難免都雷厲風行。

她其實不知道怎麽跟你這個女兒相處,也很苦惱。她辛辛苦苦找了這麽多年,要是知道你們一家都在偽造各種東西騙人,我心裏都難受,更何況是她?

讓你對梁園多關心一點,把她當做是朋友,積極回複她的話,可以嗎?”

常笑掛在眼角的淚珠落在了地板上,她點點頭:

“我會努力做到的,謝謝你,非常謝謝你。”

“你不用謝我。我隻希望你剛剛說得每個字都是真的,而不是為了打動我馬上編造出新的謊言!”

常笑舉起手發誓:“加一,我拿自己的性命發誓。”

“別哭了,趕緊把眼淚擦幹。待會兒梁阿姨估計會提前回家。”

“嗯,我明白,加一,你留在這裏吃飯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