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加一沒有留下來和常笑、梁園共進晚餐,她不會撒謊,怕自己在精明的梁阿姨麵前露出破綻,索性暫時逃避。
但她也清楚,常笑也不是精於表現自己的那種人,若是對梁園的態度突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反轉,她必定會暗自思忖背後的原因。
焦慮隻是給自己徒增煩惱,接下來就交給時間。
就像對待那個差點勒死自己的黑影子一樣。
那一隻藍色的一次性手套,家樓下的沒有居住人的門鎖卻是壞掉了,還有底下花壇裏麵明顯踩出來的一個個好似牛腳印似得坑……
有太多的秘密等著時間和人去破解。
太陽鳥小區晚上過了九點之後,會傳出陣陣好似哭喪的聲音。
宋梅一宿接著一宿都睡不好覺,胸口悶,頭暈。
投訴的人也不止一個兩個,但哭聲仍舊止不住。
這天傍晚,寧加一送完貨往家裏走,看見一群人氣勢洶洶的朝著西區走去,她也沒有多瞧,快步走進小賣部。
“爺爺,奶奶現在好點沒有?”
“嗯,剛剛你馬叔叔打電話說了,你奶奶好多了,今天暫時就不回來。”
寧加一覺得這樣也好,省得奶奶聽到那哭聲,繼續難受。
“加一,爺爺今天再警告一句話啊,有事沒事晚上都不準出門。”
“是是,您的話我不會不聽的。”
寧加一拿上包回家,這時候成阿黎在廚房淘米準備做飯,聽到動靜,探出頭看了眼,見是加一回來了,心裏頭舒服多了。
“加一,晚上想吃點啥,阿姨給你做。”
“阿姨做什麽我都喜歡。”
寧加一說完,打開冰箱,三天前買的沃柑還有草莓還是擺放在原來的位置,鋁絲仍舊纏著塑膠袋口,待她撕開袋子多看了眼,順便打開保鮮盒,中間的草莓已經被擠破了,有好幾顆已經爛了。
成阿黎見狀,心疼歸心疼,但她還是把壞掉的草莓扔掉之後,換了一隻保鮮盒裝那些草莓,繼續放在原位。
“阿姨,這些水果買了之後盡快吃,你跟爺爺奶奶他們不用省著給誰吃。”
“阿姨知道,待會兒等我們吃完飯,我們就做一個水果拚盤好不好?”
類似的話寧加一已經說了不止一遍兩遍。
大概是從前過得日子太苦了,骨子裏麵還留有節省的習慣,家裏有什麽好吃的好喝的東西,慣性思維便是:留給孩子吃。
爺爺奶奶多年如此,叔叔和阿姨也這樣,每每還是把自己當做是一個沒有長大的孩子那般嗬護著。
說實話,寧加一喜歡這種感覺,但同時也很反感,她希望家人們首先對自己好,其後再關心他人。
飯桌旁缺少了宋梅,寧在福吃飯的速度就變快了。
寧加一起身去盛米飯,再回來,發現爺爺的位置已經空了。
“叔叔,爺爺這麽晚了,去了哪兒啊?”
“加一,別問了,吃飯吧。”
寧加一看向成阿黎,不過對方一直埋著頭,她也看不出什麽名堂。倒是覺得爺爺最近很奇怪,之前事情再多也不會像現在這樣三天兩頭就出一次門,若是隨便問幾句,回答永遠都是:
“沒什麽,你別擔心。”
反倒是這樣的答案,讓寧加一心裏越發空****的。
“加一,我回去了。”
“阿姨,我送送你。”
成阿黎站在門口換鞋,見寧加一來了,忙搖頭說不用,還伸手拿走寧加一手裏的鞋子。
“你叔叔這幾天忙壞了,我怕他身體出問題,你幫我說說,你的話他肯定聽的。”
“好,阿姨,您路上小心點。”
寧加一目送成阿黎進電梯,隨後關上門,轉身去找寧建宇。
這剛剛吃完飯,他人已經開始犯困,坐在沙發尾上,上本身呈一個C字形,還差幾公分,腦袋就快頂到膝蓋上。
“叔叔,洗了澡,您就回房間睡覺吧,我來等爺爺回家。”
寧建宇醒了,眼睛還沒有完全睜開,人倒是已經站起來,強撐說自己完全沒事,讓孩子去碼字,不用擔心。
又是這句話。
寧加一也不勸了,直接去浴室放熱水,等水都準備好了,他不信叔叔會不領情。
果不其然,有時候語言萬萬及不上行動。
今天六千字的任務已經完成,寧加一關掉電腦,習慣性往後一靠,仰起頭閉目養神一小會兒。
聽到門外有動靜,她扭了幾下脖子,活動手腳出去。
“爺爺,您回來了。”
“嗯,你這孩子等我幹啥,碼完字就趕緊去睡覺吧,別熬得太晚。”
寧加一抓住寧在福的手不讓他回房間,麵上帶著笑,小聲的問:
“爺爺,您到底忙什麽呢,我特別好奇,總感覺您在外麵幹大事。”
寧在福噗呲笑出聲,伸手點了點孫女的鼻子。
“算了,反正我也不想繼續隱瞞,你跟我過來。”
上一秒寧在福還在笑,下一秒滿臉寫著威嚴和莊重,弄得寧加一心髒不由自主就開始噗通噗通,跟過去的腳步都有幾分小心翼翼。
“今兒要不是碰到張克成,跟他多聊了幾句,我估計再怎麽問你,你都不會實話告訴我的。”
沒等寧加一張嘴,老人繼續說:
“我就說呢,你這孩子啥時候做惡夢自己掐自己呢!那麽大的事情,你都不跟我們說一聲!你呀你!爺爺真不知道該說你什麽好啊!”
“爺爺,我錯了,我想著我人也沒事,要是嚇到奶奶,我會難受的。”
寧在福眉頭擰得很直,連續歎息幾聲,手壓在寧加一左肩膀上:
“看來爺爺感覺還是沒錯的,之前跟你說的話,你可別忘了。還有——”
說到這裏,老人家用另外一隻手揩掉臉上的汗水,繼續說:
“那個想誣陷你的人有可能是馬康二叔,硬要說起來,咱們兩家確實有恩怨,不過那也是上一代的事,跟咱們沒多大的關係。
這些天我也打聽清楚了,馬康二叔早年發瘋之後才失蹤的,說起來他跟馬康還是親戚,兩家也沒什麽來往。
要是不出這事,馬康還有他娘都以為馬平川已經死了。我們幾個人琢磨了又琢磨,加一,要是有人借馬平川這個身份幹壞事,有沒有這個可能性呢?”
無巧不成書,真要有這麽巧合的事情,寧加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她情不自禁就聯想到了王城,轉念一想,那一具燒焦的的屍體就浮現在眼前。
另外,每每在樓下哭喪的人就是王城的父母,他們之所以特意來此哭鬧,是記恨寧加一見死不救,他們要替兒子吐口惡氣。
王城的母親對外人道出的話更是駭人,說什麽,要讓兒子的魂魄聽到自己的哭聲,一路到寧加一家裏去索命,還說他們寧家人一輩子都不會安生……
寧加一不信這些,宋梅聽進心裏麵去了,再加上身體本就不好,日漸憔悴,所幸的是,馬康母親是一個善於解開人心結的人。
如此,寧在福才放心把老伴留在馬家。
清早八九點,寧加一接到張克成電話,寧建宇送她去公安局,順道也被張克成留下。
那隻一次性手套已經找到出處,上麵沒有留有指紋,但和張克成在小武租下來的那間房裏麵的手套一樣。
再就是,寧加一也認出了張克成手裏的一套寬鬆的黑衣服。
“這些東西都在小武的房間裏麵找到的,他和他老婆一點消息都沒有。就最近的話,小區內也沒有出現行為詭異的人。”
“是。”
寧加一有感覺到。
“張叔叔,您的意思是想要掐死我的人是小武?”
“照現在來看,他的嫌疑是最大的。”
張克成聽到寧加一這麽問,知道她想什麽。
“加一,王城確確實實已經死了,屍體已經火化。”
“嗯,我明白。我和小武壓根就不認識,他沒有理由害我不是嗎?”
王城沒死之前,小武受威脅,做什麽還有一個理由。
王城死了之後,寧家還是麻煩不斷,更者寧加一險些喪命,這時候不存在威脅,難道另有隱情?
“張叔叔?”
“嗯,我在聽,你繼續說。”
“我還是堅持我的想法,王城大概是假死。”
張克成攤開手表示無奈,微微仰起頭看了眼天花板,再慢慢低頭的同時站起來。
“主要還是告訴你們一聲,你們現在挺安全了,不必太緊張了。前段時間你的升學宴,沒空參加,叔叔也不知道你們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喜歡什麽,憑著感覺買了樣禮物。”
寧加一看見紙袋上的商標,她連忙搖頭:
“叔叔,您別這樣。您的所作所為已經是對我們家,對我最大最大的幫助,我感謝您,真不需要這麽貴重的禮物。”
“建宇,你幫忙收著。”
“張局長,您真得太客氣了,我跟我們家孩子的想法一樣,東西你拿回去。”
“瞧你們,這也不是什麽奢侈品。而且不瞞你們,衣服其實是付尤那小子選得,我就是幫忙送。加一,你趕緊收著啊。
那小子最近也不知道忙什麽,抽不出空回來,你擔待些。要是跟他聯係上了,盡管罵他,也幫我們問問,他過得怎麽樣。”
說完了,張克成把琥鉑色的紙袋塞進寧加一懷內,末了,示意寧建宇趕緊帶著孩子走。
“張叔叔,您開開門。”
“走吧,加一你拿著吧。”
寧加一低頭看了眼,貌似是一條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