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燕打開水龍頭,雙手鞠水拍臉,耳畔隻有嘩啦啦的水聲,她沒有聽到丁思鈺在跟自己說話。又因心神不寧的關係,她坐在馬桶上雙手掩著臉的同時心裏在想對策,壓根就不在意丁思鈺什麽時候離開。

公司不能夠就這樣敗在梁園手裏。

邱燕不甘心,她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你要是不出來,我現在就去你公司找人。】

邱燕發送消息,多看了眼梁園的頭像,後知後覺意識到原來梁園已經知道肖曉就是她的親生女兒。

梁園沒把邱燕當回事,自然也不會聽她的話,去約會地點見麵,而是繼續進行手頭上的項目。

一天到頭,梁園也沒有聽助理說有誰找自己,她就知道邱燕沒有那個膽子真來公司。

除了肖曉以外,沒有什麽事和人能夠讓梁園格外關注上心。

其次就是肖曉的酒吧,她希望孩子那兩位朋友能夠好好經營下來,她自己有空的話,也會去捧捧場。

她有所不知的是,此時此刻,阿九拉著丁冬和夏秋商量轉讓酒吧。

阿九也是無意在一個朋友圈子裏麵說了句有間就酒吧想轉讓,不到三天就有人聯係他,對方開價很高,阿九當時就心動不已,不過他安耐住,還是決定商量好再回複也不遲。

夏秋想都不想用投反對票。

丁冬被女票和朋友夾在中間,一個用眼神殺警示,另外一個人暗搓搓個不停。

“那個啥,我說了也不起作用啊,關鍵還是的看肖姐咋想的是不是?”

丁冬說完話,抬起手把抹掉臉上的汗。

“咳咳咳,你們為什麽不把我這個老二放在眼裏,酒吧都已經經營不下去了,你們還硬撐,你們那顆腦袋瓜裏麵到底裝了什麽啊?”

夏秋拍拍吧台,扭頭一記冷眼甩到阿九臉上。

“你聽不懂人話是吧,這酒吧是肖曉姐的,她不發話沒有人有權利把店轉讓了!阿九,你再說一句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巴!”

阿九信,立即閉嘴。

“丁冬,別管他了,我們回去吧。”

阿九抬眼瞅了瞅兩人拉起小手往門口走去,丟出一句:“行吧,我該說的都已經說了,你們自己看著辦吧,我已經找好工作,也不愁沒有錢花。

我現在就把醜話說在前麵啊,到時候你們缺錢可不要想到我!”

丁冬和夏秋對視了幾秒,幾乎異口同聲問:“你也要走啊?”

“走什麽走,去去,我不想跟你們倆兒說話。”

阿九想通了,他想出道想成名,既然有這個機會為何不把握住,管它誰是背後的老板。

丁冬瞅著阿九大佬式走路姿態,懷疑他是不是做了混混頭頭,一副“老子誰也不放在眼裏”的樣子,氣場相比之前霸氣多了。

“你看那邊。”

夏秋提醒丁冬看那輛白色寶馬。

“喔吼,敢情阿九是找到了富婆啊,羨慕羨慕。”

“你說什麽?”

“咳咳,不該啊不該啊,年紀輕輕就不想努力了,這怎麽能行呢!”

夏秋看在丁冬求生欲很強的份兒上,手下留情,告訴男友他恰恰說反了,富婆看上了阿九,阿九是走了狗屎運。

“哎。”

“你歎氣幹什麽?”

丁冬偏頭注視夏秋:“秋秋子你不要腦補哈,我啥意思也沒有。”

“那就好。來吧,繼續收拾東西。”

阿九來之前,夏秋和丁冬在給座椅凳子套套子防灰塵,他們打算停業一頓時間,等手頭有錢了再開門營業。

“你去檢查下樓上的門窗鎖好沒有。”

話音未落,丁冬剛轉身,這時候肖曉一隻腿邁進來,衝著兩人喊了聲:

“我回來了。”

夏秋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怕拍扭過身的丁冬,“是肖曉姐嗎?”

“是,一定是她。”

“你們倆兒怎麽回事啊,我這才離開多久啊你們就不認識我了!!”

肖曉大搖大擺的走到吧台旁邊,用手扭動了旋轉的圓凳子,指著已經被套上套子的座椅。

“要是我今兒不回來,明天這裏是不是就變成別人得了?”

“不不,不是,肖曉姐,我就是準備暫時停業而已。”

肖曉還是比較相信夏秋,環視了一圈,除了座椅以外,店裏也沒有其他的變化。

“阿九呢?”

“他跟富婆一起走了。”說話的人是丁冬。

夏秋瞧見肖曉的神色變化,暗暗捅了捅男友胳膊,眼神示意他少說話。

“你們倆兒幹啥呢?”

“沒幹啥,肖曉姐,你回來也不跟我們說一聲,我跟丁冬好去接你呀。”

肖曉討厭送別和相聚的儀式感,幹笑了幾聲也沒有說話。

夏秋也機靈,不談這些,拉著肖曉去看她改造過的儲藏室,室內相比從前,亮敞了不少,要是在這裏練習的話,也挺好的。

肖曉觸景傷情,想到了自己在選拔賽跟著隊友練習的日子,枯燥是不假,但好歹也認識了幾位誌同道合的音樂人。

“肖曉姐,你怎麽不開心,是不是我做了多餘的事啊?”

“倒沒有,你有心了,謝謝啊。”

夏秋笑嘻嘻搖頭:“沒多大事,肖曉姐你現在應該還沒有找到地方住吧,要不要去我哪兒?”

肖曉搖頭,她接下來要去找寧加一,背上包還沒有走幾步,隨後就聽到夏秋說寧加一已經搬出去住了,每周回一次,要見麵的話,得等到這周這周才是。

“小丫頭居然都沒有告訴我一聲。”

肖曉自言自語,無奈笑笑,她想請寧加一幫忙填詞,越快越好。照這樣看來,隻能夠在微信上說了。

“酒吧明天正常營業,你們倆兒回去吧。”

夏秋知道肖曉打算就住在酒吧裏麵,也沒有多問,去儲藏室收拾了幾下,之後跟著丁冬一起離開。

酒吧的門還敞開著。

肖曉還以為夏秋會幫忙自己把門給關上,自顧自的躺在一張可折疊的小**,戴上耳機, 一麵聽自己譜曲的歌,一麵想著新歌。

梁園走進酒吧發現裏麵一個人都沒有人,心髒咯噔一下,她害怕肖曉朋友出什麽事,大聲喊他們的名字。

不知不覺,她走到了儲藏室門口,聽到一陣歌聲。

“肖曉?”

肖曉騰一下坐起來,眼神迷離的望著梁園,緩了幾秒鍾,她神色恢複平靜。

“今天不營業,你明天再來吧。”

梁園很明確的告訴肖曉自己來此不是為了喝酒。

肖曉拿起手機關掉音樂,站起來,似笑非笑的聳聳肩膀。

“那你來做什麽?”

“我來找你,以為你跟以前一樣不在。”

肖曉聽不懂梁園在說什麽,擺正好吉他,伸伸腿,略過梁園往正廳走去。

“你就不想知道我找你因為什麽嗎?”

肖曉不做聲,她從來不會輕易對任何事情好奇。

“孩子,你看看我,再看看你自己,我們倆兒長得多相似啊。”

梁園遞出一麵圓鏡子給肖曉,但肖曉沒有接。

“肖曉,我是你媽媽。”

肖曉手中的玻璃杯險些滑落摔在地板上,她清楚地聽到自己腦殼裏麵有根東西“滋啦”一聲斷了。

“我真的是你媽媽。”

梁園情不自禁紅了眼眶,聲音夾雜了哽咽,她想伸手去摸摸孩子的臉,但她不敢這麽做,害怕肖曉逃跑。

“嗬嗬,阿姨你搞錯了吧,今天又不是愚人節,你不要拿我尋開心。”

梁園坐在肖曉右手邊,左手放在吧台上,看孩子的眼睛裏麵已經飽含了淚水。

“都是媽媽的錯,全都都是,中間發生了好多事,你估計都不愛聽,以為我是在找借口,我……”

“媽媽對不起你,肖曉,很抱歉。”

肖曉麵無表情的扣著玻璃杯底部,手背冒出了幾條凸起的青筋。

“你走!”

“肖曉我就是想……”

“我讓你走你聽不懂嗎!我沒有媽媽也沒有爸爸!他們早就死了,我的世界裏麵根本就沒有過這兩人,我不關心你是誰,也不想知道那些故事。

你愛告訴誰就告訴誰,不要再來找我了!”

話一說完,肖曉把握緊的玻璃杯丟在地上。

刹那間,一片片透著燈光的玻璃碎朝著四麵八方飛去再落地。

梁園已經想到肖曉會是這個反應,她早已給自己打了預防針,震驚歸震驚,倒也不至於不知所措。

“好孩子,你別生氣,我這就走。等你願意見我,想跟我說話,我就來找你。”

肖曉冷冰冰地盯著梁園側臉:“不用,我希望我到死都不會再看見你!!”

這句話讓梁園備受打擊,但她無法反駁肖曉,隻能夠硬著頭皮離開這裏。出了那扇門,她淚崩,雙手怎麽捂都捂不住。

落針可聞的車內,梁園哽咽中抽出一張張紙巾死死地蓋住自己的眼睛,紙巾無論有多少層,終究還是濕到底。

她沒法告訴自己不去想肖曉。

她沒法告訴自己假裝不知道孩子是誰,讓兩人的生活繼續。

她不求肖曉認自己這個媽,隻希望孩子不為衣食住行擔憂,她有能力提供一切,也願意為孩子傾盡所有。

頂頭的天空是灰藍色,好似蒙上了一層淡淡地霧。

日光很薄,比那一層“霧”還要薄,穿透過雲層之後落在世間萬物之上, 幾乎感覺不到它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