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確實是常識。

但別說八人眾了,就連原本榮華的人發現解方澄這武力值之後條件反射的都會覺得這副本最大的威脅不是BOSS,是解方澄萬一控製不好力道,直接把船打爛了怎麽辦?

至於副本的危險性?哪裏還有什麽危險性?直接嚇死NPC還差不多。

但此時仉道安一說,不少人立刻回過神來。

解方澄強是強,他強不代表就會像保姆一樣保護著自己啊!

就像剛才,解方澄也是要離開大團去找寧穗穗的麻煩的,剩下他們這些人,像齊蟬陽這種以前根本沒來過五級本的,現在已經跟不上解方澄了。

解方澄其實現在已經負擔起了這個副本最主要的任務,他是要拿分通關的,剩下他們這些人,總不能連跟在人身後撿漏都不會吧?

就算原本有人還有一種“我都進榮華了他還能不帶帶我嗎”的想法,但人是會被環境裹挾的生物,此時眼看著一個又一個的玩家靠近桌子,認真挑選趁手的道具,沒人能在這種“大家都努力”的狀態下理直氣壯地說出拖後腿的話來。

很快,剛才還各有心思的八人眾也加入了挑選道具的行列。

桌上道具不少,遠遠超出三十件,這其中很厲害的道具卻並不算多。

劉福他們雖然每個人五千萬積分的道具份額看起來是大額財產,實際上相比起一件五千萬積分的道具,他們更喜歡拿十件五百萬積分的道具來抵。

這也很正常,一般能賣出三千萬以上的道具已經很難在市場上輕易淘到了,基本都是能上小型拍賣行的。

就像這種五級副本,一般獲得的道具也隻會有一個大件,卻會有零零散散十來個小件,很多能上積分榜的老玩家手裏可能隻有十來個能賣出三千萬以上的道具,卻會有上百個能賣三四百萬的道具。

劉福他們交上來的道具裏,最好的一個就是之前被人看中的【力大無窮】,市場價在四千萬以上。

此時剛才那位【力能劈石】也是第一時間把它拿到了手裏。

“我就借用這個了!十萬對吧?”

仉道安點了點頭。

很快,其餘幾個市價千萬以上的也被借走,有人甚至一次性地借了兩個。

魏淵組織人直接當場開始登記,整個現場一片火熱,人人手裏拿著發光的道具,熱鬧地跟交易市場似的。

沒被借走的基本都是一些沒有副本實用性的道具,例如那個改變膚色的戒指——

仉道安走過去把戒指拿了。

解方澄好奇地看他一眼,又看一眼,沒忍住懟懟他:“你也要變個色嗎?”

仉道安沒回答,隻是看他:“這個給我吧?”

“行啊。”

仉道安笑了笑。

正在排隊登記的聶雙雙耳朵靈,聽見之後也湊過來,悄咪咪的:“那這個給我吧?”

解方澄也沒意見:“行啊。”

聶雙雙美滋滋地直接把道具套手上了。

那是個紅色的鐲子,唯一屬性是夜視,很雞肋,別說一百萬了,這鐲子連三十萬的出借費都夠不上。

聶雙雙在桌子上挑了半天也沒挑到想借的,她為了捧場就把這手鐲拿了,主要是圖這鐲子造型好看。

也因為鐲子太便宜了,此時她要鐲子要的也毫無負擔。

仉道安看了她一眼,轉頭看向魏淵:“會長。”

魏淵也正拿著個借到的道具熟悉手感,聽見他說話立刻回頭:“哎,怎麽了?”

仉道安神色淡然:“雖然道具應該都是解經理的,但剛才不管怎樣,其他人也付出了勞動,做出了貢獻,我覺得還是要鼓勵一下的,你覺得呢?”

“對!”魏淵深以為然。

仉道安繼續:“那第一次出借的費用就免了吧?”

“啊。”魏淵猶豫地看了眼解方澄,“這樣合適嗎?”

畢竟這借道具的積分應該是給解方澄的,仉道安這直接就決定了不好吧?

仉道安笑了笑:“工會不至於這點錢出不起吧?”

魏淵立刻明白過來。

以前當然也是這樣的,像是什麽慶祝一下誰誰誰通關五級副本,這種慶祝的錢都是工會掏的,很少會讓個人承擔這種費用。

此時仉道安一說,魏淵第一反應是感激。

工會成員的集體歸屬感是從哪兒來的?就是從一次次一起下副本,一次次一起去慶祝中來的,放到現世那就是部門聚會,而且是不用個人掏錢的聚會。

此時仉道安這麽一提醒,魏淵立刻轉頭,跟還在登記的成員們一通報,立刻響起一片“會長威武”的稱讚。

三十萬積分是不多,但先不說榮華現在在副本裏的還有齊蟬陽這種本來就沒進過五級本的“新人玩家”,他們的積分十分不寬裕,齊蟬陽借道具都是咬咬牙才狠下心的。

連那八個實力沒有降級過的老玩家都跟著一起起哄,畢竟白撿的分不要白不要,八人混在榮華裏看起來非常的和諧。

魏淵當了這麽久的會長,管理工會聚攏人心也是很有一套的,此時這邊問一句“道具還順手吧”,那邊說一句“一會兒我幫你看看怎麽發揮最大威力”,工會眾人其樂融融。

聶雙雙剛要樂嗬嗬的融入進去,就聽見仉道安在那兒歎了口氣。

“魏會長真辛苦啊,一個人撐這麽大的攤子,也不知道他的積分夠不夠。”

聶雙雙怔了一下。

她又不是傻,這仉道安一貫的一句話十八個彎,腦子再行的人一般也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但顯然能感覺到他不是真的隻是在感慨魏淵辛苦。

聶雙雙總覺得前麵有個坑,但她又忍不住:“大哥你要說什麽啊?”

仉道安淡淡看她:“沒什麽,就是讚歎一下,像魏會長這樣曾經積分榜前列的玩家,現在積分不知道夠不夠付這一次的免單錢,如果不夠的話還得來求解經理寬容幾天,嗯,感覺還蠻慘的。”

聶雙雙:“……”

現在榮華還剩下的“曾經積分榜前列”的玩家也就她和魏淵兩人了,聶雙雙這次聽明白了。

她愁眉苦臉:“大哥你別惦記我那點分了行嗎?我沒積分了啊!我的積分都被解哥敗光了!!”

仉道安這才收回目光:“是嗎。’

解方澄正擺弄他那個綠色的王冠,他頭上東西多,又是頭繩又是發卡的,王冠被戴的歪七扭八的,專業造型師喬麥忍著被綠光閃瞎雙眼的刺痛感幫他戴正了,周圍人紛紛看天看地的鼓掌叫好。

等這熱鬧的分道具結束後,大家才紛紛落座吃午飯。

每個桌子都是四人卡座,之前聶雙雙賊喜歡跟解方澄一桌,這次也不跟了,去找了別的小夥伴。

魏淵這次倒是坐了過來,非常正經地一邊吃一邊跟仉道安聊。

“這次的道具租借給了我一點想法!”魏淵有點興奮,“我們以後可以把這個租借變成一個長期的活動,就像充電寶或者共享單車一樣,交錢租賃稀有道具,按時間收費。很多玩家買不起稀有道具,但幾十萬的積分還是付得起的,這是一筆大進賬啊!”

仉道安卻搖了搖頭:“你的比喻很好,所以幹共享單車的要麽跑路,要麽虧本,你猜為什麽?”

魏淵再一思索,立刻也明白了:“租賃道具的人如果死在了副本裏,那就不行了……那如果要求抵押同等價值的積分或者道具呢?”

“P2P啊?你很適合當資本家嘛。”

“啊?不行嗎?”魏淵沉思。

“我說個最根本的問題,收上來的用於抵押的積分和道具你準備讓誰保管?”

魏淵看向解方澄。

解方澄正在吃麵,一邊埋頭苦吃一邊“啪”地把棍子拍在了桌子上。

魏淵看向仉道安:“你說得對,P2P不現實,保管這些抵押積分或者道具的人如果武力值不夠被打劫的話就玩脫了。”

魏淵遺憾地歎了口氣:“那沒辦法了。”

“不是沒辦法。”仉道安看他,“榮華不是為了盈利而存在的,向外租借不可以,內部可以有福利。”

“啊?”魏淵愣了愣。

仉道安提醒他:“租給要下副本的工會的成員還是可以的。”

“但這不還是需要有抵押的嗎?”魏淵皺眉。

“不需要。”

“這……這……”魏淵呆住了,“如果工會的成員死在副本裏了呢?”

仉道安看他:“朋友,行兵打仗連兵器盔甲都不發,你很有當資本家的潛質嘛。”

魏淵愣愣地看著他:“可是……那些都是解經理的……”

解方澄更不在乎了:“我要那堆垃圾幹什麽?”

“啊……”

大概是跟仉道安通關次數多了,解方澄這時候都能領會到這人沒說出口的那些想法。

“我雖然要垃圾沒用,但白給出去的東西不會有人珍惜,並且給誰不給誰容易造成分歧,不利於團結。租就不一樣了,付出了代價想租的就租,明碼標價,大家都沒意見。”

這形式魏淵以前沒見過,哪個工會也沒有租賃道具這一說,此時總覺得解方澄這吃大虧了。

“但租道具的玩家如果死在副本裏呢?你這道具可就白瞎了。”

解方澄看他一眼:“你這話說的,道具哪有什麽要緊的,生死才是大事啊!”

魏淵是真沒想到能從解方澄嘴裏聽見這句話。

大家已經都是死人了,這一點魏淵已經接受了,他不願意輕易去死,那是因為還有個仇沒報,而且……還有喬麥。

兩人原本都約定好了,在遊戲裏一直活下去,直到某天雙方有人死在副本中。

現在知道回到現世是個謊言,而且地府的人員會陸續到來,這遊戲被拆除已經是確定的了,魏淵一度懷疑過自己現在的堅持是不是沒有用,都是確定要死的人了何必還奔波這些東西,但心底隱約還是有種不肯放棄的精神在支撐著他,讓他不願意選擇閉上眼睛就這麽等待死亡。

他一直不知道解方澄是怎麽看待他們這些玩家的,覺得他們是掙紮求生的可憐螻蟻,或者是明知沒有用還要繼續蹦躂的小醜?

但此時,解方澄說出這句“生死才是大事”的時候,魏淵好一會兒沒回過神來。

“……我們都已經死了麽不是?”

“人都會死,你活著的時候也終究會死。不是隻有死亡的結果重要,過程也很重要的。”

解方澄這話是很有道理很嚴肅的,架不住他現在這小綠人的打扮太刺眼,魏淵沉思了兩秒就忍不住把臉轉回去了,開始硬生生轉移話題,商量起細節來。

“那這個能租到稀有道具就算榮華的福利之一吧,但肯定不會每個道具都十萬,以後還是要根據道具的品質來定。”

定價格這一點倒是不用解方澄兩人操心,魏淵這種老玩家自然有他們那一套成熟的經濟體係。

不過如果有這麽一個福利在,榮華未來的發展大有可圖啊!

魏淵神色都有些昂揚起來,恨不得現在就已經通關了副本,帶著這些……呃,可能還會再有的別的玩家的道具一起回到工會,讓沉寂這麽久的榮華重新煥發生機。

“這副本是不是快要結束了?”魏淵意氣風發,“連寧穗穗都沒什麽辦法了,咱們豈不是能躺上三天,直通副本?”

仉道安吃完嘴裏的食物,很優雅地擦了擦嘴唇。

“未必。”

“啊……還有誰會繼續跟解哥叫板嗎?”

仉道安看他:“我要是NPC,既然都是海洋生物了,如果確定打不死解經理的話,我就直接把船毀了。”

“……”

解方澄猛地抬頭,表情有些驚悚:“我不會遊泳。”

仉道安表情隨和:“所以一會兒去把船長打死吧。”

“船長在哪兒?”

“不知道。但是……寧穗穗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