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從神殿前廳繞到後麵,看見後殿的場景後也都是一怔。

相比起前廳幹淨整潔,恢弘大氣的建築風格,後殿可以說沒有設計,空曠的幾乎和前廳一樣大的地方隻有土地,一眼看上去很肥沃的樣子,似乎還被鬆過土,等待著種什麽上去。

這麽大的一片地要種什麽?

“人。”仉道安很快反應過來。

按照現在啟明城的規則,每一對幸福的夫妻可以得到一個小孩,一直這麽下去的話啟明城的居民會越來越少。

一定有什麽方法是讓城裏的人數維持在一個穩定的數值的。

以神侍們對待居民們的態度,要讓他們耐心地一個個居民“造”出來顯然不現實,肯定有什麽辦法能夠量產。

神居塔內沒有找到什麽別的線索,量產“合格居民”的方法很有可能就藏在神殿內。

在這樣的神殿中,出現這麽大一片適宜種植的土地,不至於是神侍們沒事幹真的自己搞什麽種田文操作去。

那麽很有可能,這麽大一片土地的用處是和量產居民掛鉤的。

他這麽說完,果然有人已經在一旁發現了手冊。

“《神明土壤的賜福之書》。”

手冊隻有十來頁,前麵兩頁寫滿了對神明的讚美。

翻到第三頁,看到的人忍不住罵了一句“什麽玩意”。

這是一頁用墨筆勾勒的簡筆畫,雖然隻有簡筆畫,卻看得人心理不適。

那是一個成年人的抽取圖。

腦髓、骨髓、血液……整個身體組織各部分如何抽取**詳細地畫在畫冊上,甚至還詳細標注了操作細節。

把身上的**抽完後,將腦髓分成需要的份數,間隔三厘米種下,澆灌**,十日後——翻到最後一頁。

“草……什麽邪性的玩意??”

手冊最後一頁。

彩色的畫麵突然衝入眼睛。

畫麵的土地上,密密麻麻地站著數萬位赤身**的人類。

他們每一個人都很渺小,比芝麻粒還要小,但畫的又格外清晰,都睜著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手冊外的玩家們。

這張圖下麵寫著一行補充的小字:長出大腦後即為合格品。

細看的話,在這密密麻麻的人群裏,確實有一些“人”沒有頭。

“這到底都是些什麽鬼東西啊?”

解方澄跟仉道安對視一眼。

看來這就是那天那個神侍說的了。

“回夢魚”成功孵化之後就會占據玩家的大腦,讓玩家成為傀儡。

就算武力值再厲害,腦子不清醒的話也隻能受人擺布。

這種情況下,種下神眷,長出合格的啟明城百姓,這種輕鬆有效的辦法也是神侍們不會珍惜現在居民的原因。

按照他們聽說的啟明城以前的曆史,神眷們收集夠足夠的神子之後就可以開啟神殿的門,與神明對話,進獻神子。

在居民嘴裏,神眷和神子回到真正的神殿後都是要享福的,但既然神子很大概率是祭祀品,神眷呢?

每一次尋找神子的神眷都不同,顯然之前的神眷也都死了。

看來就是這麽死的。

仉道安看著看著,側過臉和解方澄交流:“這像不像一場交易?”

神明向啟明城派出神眷,而神眷又從啟明城內帶走了神明需要的神子。

啟明城需要神眷來維持這居民的數量,那麽神明為什麽需要神子?

仉道安合上手裏的手冊,目光看向了前廳。

居民手指尖的血沒有血腥味,會散發出淡淡的花香味。

神子頭上的神紋看起來也像是某種花……

仉道安仿佛明白了什麽。

神殿中也隻有這一個線索可以稱之為線索,再找別的確實也找不到什麽了。

眾人隻能失望地浩浩****地再次回到神居塔,相互該道晚安道晚安。

解方澄已經憋了一肚子的問題了:“去你房間去我房間?”

也幸虧現在周圍沒人,要不以他這話的歧義程度又會是一輪的偷偷打量。

仉道安失笑:“都行。”

確實都行,兩人到了解方澄房間之後,剛站穩,解方澄手一伸:“來來來。”

仉道安也不含糊,握住他的手。

下一秒,在回夢魚的影響下,解方澄睜開眼,已經到了仉道安的思維空間內。

相比起上次來的時候,仉道安的思維空間仿佛是流動的油彩顏料,這一次,這人竟然在自己的思維空間裏建了個看起來挺宏偉的城市。

此時兩人站在很有格調的咖啡廳麵前,仉道安推開門。

“請進。”

我靠!

解方澄知道他厲害,沒想到他還能突破想象的更厲害!

“牛啊!連城市都能在自己腦海裏建啊!”

仉道安還謙虛:“死物都很好建造,隻是沒能在城市裏創造出人,哪怕是會動的類人的人偶也不行。”

“那肯定是不行,這屬於‘規則’。”解方澄跟他解釋,“創造生靈這已經是真正的神仙的領域了,拿我們地府來說,也就兩個老板能辦到。你可以理解為不達到一定的等級,不能解鎖相應的功能就是了。”

仉道安點了點頭。

兩人坐在他創造的椅子上,仉道安隨手一招,兩人麵前便擺上了兩杯咖啡和甜點。

別看解方澄活了這麽多年了,他也是頭一次進入別人的思維空間後被這麽招待的,他拿起麵前的甜點嚐了一口。

什麽味都沒有。

畢竟這是仉道安的思維空間,就算他再厲害,也不能真正模仿食物的味道。

也就吃個氛圍感。

解方澄顯然不是個在乎氛圍的人。

他發現甜品沒味之後就興致缺缺地把這隻能看的美麗廢物推到了一邊,隨後很好奇地開始問了:“下午那個搬櫃子的是怎麽回事啊?”

“試探。”仉道安解釋,“都已經馬上要晚上了,怎麽可能真的是曬太陽?曬星星還不錯。他是在試探我們知不知道這星光是有毒的,我們的立場又是怎麽樣的。”

解方澄吃驚:“這麽複雜?真的假的???”

在仉道安心裏這可不算複雜,但解方澄這麽問,他很耐心地提醒:“你想想,他家家裏的擺設很奇怪,進了門後,床正對著門口,離正對著門口的牆中間有兩拳的距離,**還放著白色的布,像不像神殿的神像?他讓我們搬的櫃子,那個櫃子在屋裏的時候正正放在屋子正中間,四麵都不挨著,正上方是吊燈。不管從實用的角度還是從美觀來說,這櫃子擺放的都很沒道理。”

解方澄也是跟著去的,不僅跟著去,櫃子也是他親手搬的,說真的,解方澄還真沒注意到這些。

“有嗎??”解方澄震驚。

仉道安繼續解釋:“而且我們把櫃子搬出來的時候,明明院子裏東邊的空更多,但他執著讓我們搬到西邊,還說在西邊能曬得更好,這話就更離譜了。”

“他說了嗎?”解方澄更震驚了。

“說了。”

仉道安這麽說肯定是說了,解方澄就是很納悶。

現在仉道安一解釋,解方澄也隱約覺得不太對勁,但他是不會往這方麵想的。

這小子到底有多聰明啊!

解方澄再次感慨。

感慨完之後問:“那你怎麽回複他的?”

“‘我知道了’。”

請他們搬桌子的NPC很聰明,跟這種聰明人打交道不用說太多。

在NPC強調:“這櫃子是我媽留給我的,我很喜歡,你知道吧?”

那時候仉道安隻是平靜地回複了一聲“知道。”

“知道”,不是“我要跟你合作”,而是我確實明白你現在的處境,也清楚你想要的是什麽,但你能提供給我的太少了。

他跟這年輕人短短幾句話,交流的信息倒很多。

“我們沒有必要主動尋求合作,一旦主動,很容易變成他們的打手。”仉道安非常理智,“城裏的居民大多數都是麻木的,他們已經習慣了現在的生活。不過像下午來找我們的那幾個,他們倒還有爭取的必要。”

明明家裏人都已經生病了卻還不去神居塔,顯然是對神侍們沒什麽好感。

解方澄他們不穿神袍還收費,倒是讓這些人覺得,這樣等價交換,不欠對方什麽正好。

“這個年輕人也不簡單啊,看他下午掏錢的樣子,咱們的定價對於他來說小菜一碟。在這個啟明城裏這很難實現,我懷疑他自己背地裏已經聯合了不少人了。”

能在這樣苛刻的神明規則下,在神侍的巡查下,還能聯合起別的同樣討厭神的居民,確實很厲害了。

這樣的聰明人合作起來也很省事。

“明天我們再去找他,他那裏應該會有‘解決神子不夠’的辦法。”

仉道安這麽說道。

但誰也沒想到的是,第二天,兩人再次來到當時的那個年輕人所在的屋子的時候,屋子裏空無一人。

隔壁的鄰居聽到動靜出來看熱鬧,見到仉道安兩人後一愣,趕忙問好:“神眷大人。”

仉道安心裏隱約泛起一種不妙的預感。

“你好,我想問一下這家的主人呢?”

“小澤啊,”鄰居臉上浮現出一絲惋惜,“昨天傍晚的時候不知道怎麽了,他突然跟他的朋友起了爭執,他朋友也不知道哪裏來的那麽大的怨氣,竟然動手砸死了他。”

仉道安目光微凝:“他的朋友呢?”

“等小澤死了之後,他朋友才回過神來,一時間太愧疚了,也自殺了。”

這離譜程度讓解方澄都感覺到了不妙。

怎麽會就這麽巧,昨天他們剛跟這可能是地下反抗組織的頭目的人接上頭,第二天他就死了?

解方澄看向仉道安,仉道安站在原地,突然抬腿轉身進了屋,在屋子裏四處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