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
解方澄低頭與匕首對視。
他理應是不會疼的,因為在這遊戲裏壓根就不會有什麽東西可以傷到他才對。
維度不同,怎麽可能有東西能傷害他?
但現在,這匕首切切實實從自己背後紮出來,解方澄甚至一擦嘴角,發現還吐血了。
他猛地轉過頭,身後的“仉道安”隻是靜靜看著他。
“你……”
話音未落,解方澄突然感覺自己被人突然一拉。
解方澄一抬頭,怔住了。
怎麽又來了一個仉道安??
相比身後捅他一刀的仉道安,眼前這新來的“仉道安”看起來倒是更正常一點。
“解經理,沒事吧?”
解方澄搖了搖頭,剛要說話,眼前的“仉道安”一笑。
“沒事就好。”
說罷,又是一匕首紮過來。
兩刀了!!
解方澄擦了擦嘴角的血,很是鬱悶。
“最討厭這種需要動腦子的時候了!”
眼前這兩個“仉道安”顯然都不是真正的仉教授,不說仉道安怎麽會無緣無故就捅他,這兩個捅他的分明沒有名字,並非是有魂魄的東西。
現在是什麽情況啊?
夢境嗎?
解方澄剛這麽想著,突然,眼前的場景猛地一變,從原本的神殿變成了紛雜的,流動的,像是顏料盤一樣的思維空間。
是解方澄之前見到過的仉道安的思維空間。
與此同時,第三個“仉道安”出現了,依舊是在他身旁,一隻手抓住解方澄的手腕。
他有些焦急地看著解方澄。
“沒事吧?”
解方澄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果然,下一秒,這“仉道安”手裏莫名地也出現了匕首,直直地向著解方澄紮來。
“還來??”
解方澄一把將他手裏的匕首拍飛,隨後手中巨劍一揮,周圍三個圍著他的“仉教授”齊齊倒飛出去,砸在地上後化成一縷白色的霧氣。
眼前仿佛仉道安的思維空間再次變幻,解方澄感覺自己像是從夢境中清醒了一樣,再一睜開眼,他被仉道安抱在懷裏。
仉道安眼神焦急地看著他。
“……解經理,你終於醒了。”
解方澄二話不說,直接一劍把抱著他的“仉道安”砍飛出去。
“仉道安”還未落地,已經再次化成了一縷白霧。
但解方澄還沒來得及思考這到底怎麽回事,眼前場景再次一變。
依舊是仿佛從夢裏醒過來一樣的感覺,解方澄睜開眼睛。
眼前,仉道安的背影擋在自己麵前,單膝跪地。
覺察到他醒過來,仉道安轉過頭。
“解經理……”
解方澄的劍已經遞出去了。
“嘭”地一聲,又是一縷白霧。
眼前場景再變。
數不清多少次,眨眼之間,場景變化後又是穿著神袍的仉道安。
他看到解方澄後怔了一下。
“解……”
解方澄手裏的劍“唰”地揮出,但在觸及到仉道安的脖子之前,又猛地穩穩地停住。
“嗨!”
解方澄隻是不太聰明,但並不是蠢人。
他早就明白了。
這是在讓自己形成條件反射嗎?等到某一次場景,他見到了真的仉道安,手裏的劍也會因為肌肉記憶揮出去?
--那也太小瞧他了吧??
見到真正的仉道安,解方澄收起劍。
“怎麽回事?”他問。
仉道安看他的反應也明白了。
“你是不是一直在經曆需要殺死‘我’的場景?”
“差不多吧,你呢?”
仉道安神色很平靜:“我一直在經曆被你殺死。”
他沒有說的是,其實現在這種他正在跟解方澄平穩地聊天的場景,仉道安剛才也經曆了不知道多少次。
解方澄的“夢境”很簡單很粗暴,也很離譜。
“仉道安”見了麵之後沒兩秒鍾就亮匕首,顯然並不是要騙過他,讓他以為這是真正的仉道安。
但仉道安的“夢境”做得相當真實。
他進了神殿之後,很快遇見了“解方澄”。
虛假的“解方澄”會像真的一樣,叫他“仉教授”,還會大大咧咧地跟他說話,語氣、眼神、動作和真實的解方澄沒有任何差別。
相比起副本裏“回夢魚”製造的粗糙夢境,這一次塑造地可以說是從他的記憶裏拿出的“解方澄”,仉道安這個記憶的主人是分辨不出真假的。
而這也確實證明了,仉道安的某個猜測是正確的。
這個遊戲背後一定不僅僅隻有紀朝陽和那個偷了生死簿的小偷,以兩個凡人的本領,他們創造的世界,最厲害的也隻是【神眷】副本能達到的程度。
提取仉道安的記憶,從他的記憶裏抽取解方澄的形象,同時進行推演,形成以假亂真的“解方澄”,這不是人類能做到的。
連回夢魚創造的夢境都會讓仉道安發現不對勁的地方,可站在他麵前的“解方澄”,仉道安根本分辨不出來,這是通過自己的記憶創造的解方澄,還是真正的解方澄。
這個遊戲背後是什麽?
神仙?妖怪?鬼?還是……地府的某個人或者一些人?
不管背後是誰,用這種法子來對付他,反而讓仉道安安心了一些。
這說明對方還是有所顧忌,不然不會搞得這麽曲折,還要通過這種迷惑人心智的辦法來獲取勝利。
真的實力碾壓的,看看解方澄就知道了。
他什麽時候用過計謀?拎著劍就上了,誰打得過他?
那麽這個遊戲背後的人,應該是個目前實力不如解方澄的人。
會給一個無限遊戲撐腰,這個遊戲顯然很違背地府的鐵律,屬於曝光之後會被地府審判的。
這人不怕地府,或者本來就是跟地府對著幹的。
厲鬼嗎?
仉道安還是對於地府的了解太少了,他推斷不出來。
隻能等見到解方澄之後問問了。
雖然腦子轉得飛快,但目前擺在仉道安麵前的問題在於,他還在一個不知道是什麽情況的“夢”裏。
假的“解方澄”說著說著話,會突然靠近他,一劍將他殺掉。
緊接著,又會是一次新的場景變化,再次出現一個“解方澄”。
每個“解方澄”存在的時間各不相同,仉道安已經記過時了,長的半個多小時才會提劍來殺他,短的十來秒後就會提劍。
而他們每一次都會問出相同的問題:發生了什麽?
每一次,仉道安都會耐心的回答他。
如果對付解方澄用的是簡單粗暴的,讓他反複殺了“仉道安”以形成肌肉記憶,從而促使他能夠在見到仉道安的時候立刻出手,那麽對付仉道安,就是要消耗他的精神。
一遍遍重複解釋同樣的事情,任何人都會逐漸失去耐心。
這法子對付一般人會很有效果,但對付仉道安太難了。
他每次都會認認真真地解釋。
如果分不清哪一個是真正的解方澄,那就把每一個解方澄當成真的來對待。
仉道安相信,就算這遊戲背後站著他不知道的勢力,但以現在的情況來說,這個“輪回”不可能是永恒,一定是有終點的。
如果真的是永恒,根本不需要創造出現在一次次讓夢裏的“解方澄”殺了他的情景,隻需要將他永遠困住就夠了,何必還要費心創造這樣的夢境?
甚至仉道安很肯定,夢境之外的時間沒有過去很久,可能隻是一眨眼,一瞬間。
如果時間比較長,也根本不用費心搞這些,直接趁著他無法控製自己身體的時候弄死他就行了。
敵人越是這麽重視,搞得這麽精細,仉道安反而安定不少,耐心更足地認認真真地跟解方澄講著他的發現。
解方澄聽完之後愣了一下。
“這遊戲背後可能有別人參與?”
“對,而且我估計實力不會太差。”
實力不會太差,還跟地府對著幹。
說真的,這一瞬間解方澄想到的有這個動機,還有這個實力的還真不少。
就地府這隻認規章製度,別的一概不論的辦事方式,自然是有壞的地方,但也有好的地方。
它在權限之內確實做到了絕對的公平,不然就解方澄的情況,根本沒有被鎮壓的機會,早就魂飛魄散了。
“有些事情我確實不能告訴你,跟你說了你回來就要被記住了。”解方澄猶豫了一下,“不過實力不錯,還跟地府對著幹的,確實有。”
“很多?”
“不少。”
仉道安點了下頭,開口:“神仙?”
解方澄:“……”
看他這個反應,仉道安立刻明白了:“真的有神仙啊?”
看樣子好像跟地府的關係還不怎麽行。
解方澄已經無語了:“你這腦子……你投不了胎了我覺得。”
仉道安隻是笑:“不投也行,人間沒什麽好的。”
別人說這話多少有點裝逼的嫌疑,但仉道安說這話確實挺可信的。
他這種情況,遇見的不說百分百都是壞人吧,至少從小很難得到別人的善意是真的。
鬼氣和陰氣太重的人容易撞邪,更容易招惡,他不覺得人間有趣也很正常。
解方澄挺看得開的,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要真有這個想法,回來下去之後我給你找找我當初考編時候的資料。你在地府混,沒個編製可不行。”
該說不說,地府老大不愧是東嶽神君,人間跟地府在編製上的畫風還挺一致的。
兩人互相交流著信息,解方澄也沒忘把剛才的事情說了。
“很奇怪啊,剛才那個不是你?但我看到你的名字了。”
仉道安想了想,也搖了搖頭。
“不清楚。但小心紀歌……既然這麽提示了,寧可信其有吧。”
周圍白蒙蒙的一片霧氣,神殿和跟著進來的榮華眾人都沒有了蹤跡。
“現在怎麽辦?”解方澄非常熟練地就問上了。
仉道安原地沉思了片刻,想到什麽。
他突然伸出手,但手上什麽都沒有。
“那條銀色的回夢魚……它不在。”
自從被仉道安收編之後,銀色的回夢魚完全成了他的員工,叫往東不敢往西的,非常聽話,此時卻不在他的腦海中。
偷偷溜走是不可能的,仉道安有多可怕?他閉著眼睛睡覺,潛意識都能記得把這魚困在自己腦子裏,這魚又不是人,還能跟他偷奸耍滑,趁他不注意溜走。
此時這魚卻不在,那麽……
“我們……會不會在別人的思維空間裏?”
兩人都有相互進入對方思維空間的經曆,很清楚思維空間就像一個小世界。
像仉道安這種對自己思維空間把控的好的,在自己腦子裏建個城市都不成問題,除了沒有活物之外,別的都能做到。
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回夢魚從他思維空間中撈走,正常手段很難實現。
也隻有比他跟高一層級的思維空間能夠做到了。
如果他們現在在別人的思維空間……
“但我們剛才遇見了‘人’。”剛才假的“解方澄”和“仉道安”,那是真的憑空出現的。
在思維空間中創造活物,這已經是“規則”範圍內了,別說普通人類,連解方澄都隻是聽說過。
“如果真的是這樣,遊戲背後的這個人的地位一定不低,在地府也得是十殿閻王之上才能做到。”
這種涉及“規則”的,已經不是誰實力強就行了的,還得有相應的地位支撐,才能得到天道認可。
這裏麵的各種權衡解方澄一點兒也不懂,往常他也不關心,反正他就是個區區部門經理,關心得多了才會惹麻煩。
不過這個遊戲背後站著這種人嗎?
會是誰?天上的他也不熟啊,隻打過一次罷了。
地府的也不太可能。
一千五百多年前,地府肅清叛徒,一場大戰打得驚天動地,十殿閻王隻剩下四個,大老板那一戰之後就沒再露過麵,一直養傷到現在,偶爾出來發任務,一發就是一兩百年的,活像個放假前發試卷的老師,有一種不顧員工死活的豪邁。
解方澄也是那一戰被請出來幫忙的,後來地府實在缺人,稍微厲害點的厲鬼都讓鬼差手忙腳亂。
解方澄沒轍,他欠了個挺大的人情,總不能看著地府真塌了,隻能留下幫忙,一幫就是一千五百年。
而自那場大戰後,地府的製度越來越固化,流程越來越繁瑣,因為誰也不敢踏錯一步,生怕再現當年的景象。
直到如今,考編的新鬼差們背書背到哭,到現在還有不知道哪個朝代的狀元郎考個地府公務員行測題都能氣得跳河。
解方澄想了一圈,也沒覺得有誰會這麽叛逆,放著好好的社畜007公務員不當,要來搞這麽一個無限遊戲。
沒理由啊!
解方澄當年造反是有造反的原因的,這做個遊戲跟這兒惡心人是幹什麽?
這遊戲存在的目的是什麽?地府的人想從遊戲中能得到什麽?
如果不是地府的人,那白扯了,更上麵的他有仇的多,認識的少。
解方澄苦思冥想,仉道安看上去已經有心理準備了。
這個明明魂魄都是碎裂狀態的普通人類,聽見這話神色倒很淡然。
“看來會是個牽扯很廣的案子啊。”說罷,他還笑了笑,“那跟咱們就沒關係了。”
解方澄一怔,也樂了。
確實。
這種情況,該頭疼的也不是他這個財務經理。
“現在咱們怎麽出去?”
仉道安看著周圍的白霧。
“我試試吧。”
說罷,他閉上了眼睛。
解方澄還沒反應過來他是什麽意思,但幾秒鍾後,周圍的白霧仿佛被人當成了麵團,正在捏扁捏圓。
解方澄這才明白。
這是不知道誰的思維空間,仉道安便也幹脆進入了自己的思維空間。
思維空間可不是俄羅斯套娃,外麵套了裏麵的,裏麵的就會在思維空間中乖乖聽話。
硬要比喻的話更像是小河跟海洋,隻有外麵的海洋足夠大,遠超過河流數萬倍,才能穩妥地將河流容納進來。
但顯然,仉道安不是小河,他起碼是個頗有規模的湖。
畢竟仉道安雖然隻是個人類,但又不僅僅是人類。
惡鬼的魂魄碎片組成了他,這麽多年,他比在地獄受刑的鬼魂還要艱難,無時無刻不承受著數以萬計的惡鬼殘片的侵擾,還要應對陰氣和鬼氣帶來的厄運。
但同時,組成他的惡鬼可不是普通的鬼魂,要達到魂飛魄散這個程度,手裏起碼百十條人命。
仉道安要當厲鬼,當場就能接過上一任厲鬼之王解經理的棒,成為新的鬼中王。
可要說仉道安強吧,他確實是個凡人,武力值在玩家群體中都算萌新的程度,甚至可以說是手無縛雞之力。
要說他弱吧,他這情況,稍微練一練,就算比不過解方澄的實力,混到老崔那個位置不在話下。
更重要的是這人對自己思維空間的開發程度令人咋舌,要知道這個副本之前他可從沒主動進入過思維空間。
隻是進入了幾次,他就不僅能控製自己的了,還能反過來影響別人……
剛這麽想著,仉道安猛地睜開眼睛,吐出一口血來。
解方澄趕忙扶住他:“沒事吧?”
說罷,解方澄還安慰他:“遊戲背後的人能創造生物,這已經涉及到最高規則了,你滿天下找也找不到幾個,輸給這種人很正常。”
或者說仉道安以凡人之軀,能在這種情況下進入思維空間,已經是解方澄從來沒聽說過的事情了。
他這張口就安慰,仉道安吐完血之後沒說什麽,灌了一瓶係統藥劑,這才開口。
“其實剛進這個遊戲的時候我就很好奇,這個遊戲占地麵積這麽廣,存放這麽多的魂魄,還能悄無聲息地運行五十年,這是怎麽做到的。我現在知道了。”
“什麽?”
仉道安看向周圍的白霧。
與他進入時相比,周圍的白霧微不可見地淡了一些。
“建造遊戲的人,將這個遊戲,放在了某個人的思維空間裏。”
解方澄怔了怔。
就在剛才,仉道安進入了自己的思維空間。
那是很奇怪的一種感覺,之前他進入自己的思維空間時能感知到,在這個世界,自己是唯一的主人。
任何外來的物體,哪怕如砂礫般渺小,隻要仉道安想,他也能瞬間找到它。
但這一次進入時,仉道安卻感覺自己的思維空間仿佛不僅僅是自己的。
就像是一台電腦,之前一直是單機狀態的,在那一刻卻聯通了龐大的網絡。
網絡裏有無數台這樣的電腦,有的處於聯機狀態,有的還無法訪問。
仉道安的思維空間屬於自己還掌握著控製權,但已經被聯上網了。
當仉道安想手動試試怎麽能斷開連接時,那一瞬間龐大的信息流發現了這台“電腦”的叛逆行為,一股腦的湧了過來。
沒辦法,仉道安隻能退而求其次。
他手一伸。
“我去!”解方澄看著他手裏銀色的回夢魚,“你怎麽把它撈回來的??”
仉道安手裏捏著這條魚,回想著剛才發生的一切。
還沒有聯機的電腦應該是玩家們的,已經聯機了的,思維空間處於開放狀態,可以編程重寫程序,還能進行分盤操作,這種八成是NPC。
剛才回夢魚已經被裝進了一個聯機狀態的思維空間裏,仉道安雖然拚不過這龐大的數據流,但撈一條魚還是方便的。
還有一點他很在意。
“代表思維空間的是一個個被束縛起來的光球,光球的數量很少,不到兩百個。”
兩百個!
隻榮華工會的成員人數都要接近這個數了,遊戲中平時活躍著的下副本的玩家數以萬計,再加上更大部分不下本的生活玩家,以及占據大頭的已經死掉的,被遊戲吸納的玩家,光球的數量應該更多才是,怎麽會隻有兩百個?
“往好了想,說不定是因為地府發現了這個遊戲?畢竟狼顧是被突然召請來的,他們部門那忙的,一個鬼差剛失蹤半小時大家就都發現了。”解方澄提出猜測,“別看地府現在這個德行,武德還是充沛的。”
仉道安沒有那麽樂觀,但現在他確實沒有發現更多的線索,可以推導出其他的猜測。
“或許吧。”仉道安沒再說什麽,他隻是將回夢魚收回到自己的思維空間內,“不過我們可以出去了。”
“嗯?”
仉道安伸手握住解方澄的手:“進我的思維空間,跟我走。”
解方澄二話不說,閉上了眼睛。
回夢魚像個光貓一樣連接兩人,很快,兩人再一次出現在了仉道安的思維空間中。
這一次,仉道安的思維空間直接變成了高科技的互聯網現場,從他半開放的思維空間往外看,解方澄頭一次見到了剛才仉道安看到的場景。
不到兩百個光球環繞在周圍,有一部分離得比較近,看上去可能是魏淵他們。
隻是相比起仉道安這種已經半開放的思維空間,魏淵幾人的光球周圍,數據組成的鏈條並不多,他們的思維空間也沒有開放的跡象。
還有一部分離得很遠,仿佛宇宙的盡頭,散發著渺小的星星似的光。
這兒很大,大到解方澄一眼看不到邊際,無邊無際的空曠讓人看得心裏發毛。
有淡淡的黑色霧氣環繞在周圍,那分明是還沒來得及消散的陰氣。
有了回夢魚的幫助,仉道安自己的思維空間中不停的湧現大量的記憶屏幕,有部分甚至出現了重複。
記憶屏幕的出現就像是在構建防火牆,終於在某個質變的節點,襲擊而來的信息流無法衝破這層巒疊嶂的記憶屏幕,反而被記憶屏障捕獲了一部分。
仉道安趁著信息流斷開的一瞬間,終於奪回了自己的思維空間。
與此同時,處於他思維空間中的解方澄被包裹著,一同斷開了“網絡”。
解方澄隻感覺猛地出現了一種抽離感,隨後他再睜開雙眼。
白色的霧氣不變,但此時,周圍不再隻有他和仉道安。
“解哥!!”
聶雙雙焦急地喊了一聲,解方澄還沒回過神來,隻覺得眼前猛地一暗。
“魏淵!!”
解方澄抬起頭。
外號叫做“巨石”的以守護出名的魏淵背對著他,張開雙臂,以保護的姿勢站立在解方澄麵前。
一隻血手穿過他的心口,那隻手上握著一顆還跳動著的心髒。
下一秒,“噗”的一聲,心髒在解方澄眼前爆開。
血液噴濺,濺到了解方澄臉上。
解方澄接住他搖晃倒下來的身體,在這一刻甚至有些茫然地抬起了頭。
那隻手他認得。
相比起普通玩家的手,這雙手和他主人的名字一樣,充滿了銳利的野性。
尖銳的指甲和地府慘白的很有標誌性的皮膚,都是對於地府公務員最好的詮釋。
在他麵前,一張之前很可惡,最近還挺順眼的臉麵無表情地看向他,一身鮮紅的長袍被血染成紅褐色。
解方澄抱著魏淵的屍體,眼角帶著猩紅的血滴。
“你在幹什麽……狼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