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恒的話雖然說的情真意切,甚是委屈無奈,可我並不敢全信。
生死之際,為了保命什麽事兒做不出來?更何況是兩句謊話?
而且莫孤北曾經說過,這個新任宗主上任之時可是發下宏願要替他們的老宗主黃天報仇,非要置我於死地呢。
相較於眼前這個中年男人,我當然更相信莫孤北,“可是有人和我說,你可是發誓要和我誓不兩立,還放出風去說什麽你們老宗主黃天是被我殺的,不報此仇,你誓不為人!這些話言猶在耳,你該不會是忘了吧?”
我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他,並未虛偽的和他客套說什麽讓他起來,過去的事兒就過去了之類的。
我對自己身上的缺點一清二楚,一個是護犢子,另一個就是小心眼子,得罪過我的人,哪怕就是將死之際求我原諒,諒解倆字都不會從我嘴裏說出來。
憑什麽惡人犯了錯不疼不癢的道個歉就應該讓被傷害的一方無條件原諒?就因為他快死了嗎?
天下間就沒這樣的道理!
江恒聞言臉色訕訕,可眼神並無閃躲,直直的望著我,“若我說那些話也不是我說的你信不信?”
看著他真誠的麵孔,我還真有一絲動搖了,輕拈著下巴沉思了良久,“要我信你也不是不行,我可以網開一麵饒過你們茅山一脈,但你這些輕飄飄的借口可不夠誠意。”
聽完他講的,我想到了一個人——黃天!
之前我一直就覺得黃天沒死,但這個人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從此消失的無影無蹤。
後來江恒繼任,發下宏願說要替黃天報仇,要將我如何如何,我也曾一度懷疑過他是不是被黃天的元神附身了。
但今日前來,他是被無涯子那個老怪物附身的,黃天自始至終沒露麵,所以那個念頭我打消了。
現在又舊事重提,我不得不重新審視起自己的判斷,所以語出試探。
我不需要他給我太多可靠性的消息,也不想知道他話裏的水分到底有多少,隻想知道他能帶給我多少意外驚喜。
黃天這個老犢子我是必須要手刃的,無論他活著也好,死了也罷,就衝他對我爺我奶做出的事兒,不整的他灰飛煙滅我都難解心頭之恨。
可能有人會說,你都人王之後了,就不能有點兒容人的雅量嗎?
誰還沒有犯錯的時候,得饒人處且饒人唄,更何況你爺你奶也沒真的被黃天給弄死,有啥坎過不去的,非要絕人後路。
但我很想勸這種人最好遠離人群,他特麽被雷劈的時候容易連累別人。
老子神煩這種慷他人之慨的人,事兒沒臨到他頭上,他當然可以做個大慈大悲的佛爺,動動嘴誰不會啊?
可真到他身上的時候,他比誰報複的都快。
江恒抿了抿唇,眼角餘光斜向後瞟去。
他身後就是茅山門徒,足有幾十號,而且都是個中翹楚,裏麵有沒有二心的誰也不敢保證,所以他有擔憂我也能理解,就專注的盯著他的微表情變化。
好半天,他才衝上一拱手,“方便私聊嗎?”
我笑了:“當然!隻要你的誠意夠,今天你們茅山一脈精銳都會因為你的英明決策而得以保全。但是你要拿假話蒙我,先不說陽間律法治不治得了你,我就算是元神出竅,也絕不會讓你們今天來的人有一個活著離開東北!”
說到這兒我眯了下眼,眼底殺氣騰起,又轉瞬間收斂的一幹二淨,“從記得,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現在啥都沒有了,就算最後受天誅地滅之罰,我也認了,就看你敢不敢賭!”
我是不能拿我家老仙兒的命去賭,但我不還有一條命呢嗎?
反正我本來就是天罰之人,一出生就被老天爺追殺的,不在乎再多一條殺人的罪名,最多也就是魂飛魄散唄。
東北有句老話,叫愣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現在就是看誰把自個的命看的更金貴,那誰就輸了。
江恒的身軀在我這句話落下的同時明顯激淩了一下,臉上的汗毛肉眼可見的全都立了起來。
他吞了口唾沫,神情肅穆的說道:“放心,我不會拿整個茅山宗的精銳弟子和你賭,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
陳剛此時在身後捅了我兩下,明顯不太讚成我這個提議,就包括我堂上眾仙家都投來反對的目光。
可我卻並沒理會,隻小聲和陳剛說了一句:“我自有分寸,你們稍候,看好狼家人!”
從打給盧定全辦了他家的事兒之後,我茅塞頓開,事實上並沒有好的宗派與壞的宗派一說,隻有這個當家人是正是邪。
壞的永遠是人,而不是宗門派別,如果江恒果然心懷坦**,我還真想化解兩脈恩怨。
茅山和我們鬥了這麽多年,雙方互有死傷,便宜的又是誰呢?
不過就是那些上位者!
自古臣子不鬥,哪有皇帝的好日子過?
狼天龍和狼天熊以及他們帶來的一群小狼崽子早被我家老仙兒給治的服服貼貼的了。
特別是為首的狼天龍和狼天熊兩人,被蟒雲龍和常九公給摁跪在地上,鬼頭大刀就架在他們的脖子上,讓他們一動都不敢動,憋屈的連頭都抬不起來。
不過這二位也是得道多年的仙家了,雖封神無名,但絕對是真神級別的存在,我還真怕他們使出啥手段來跑了。
這次打劫,我就算不能直接抹殺了他們,也得讓他們扒一層皮,否則他們還真當我好欺負了。
留下一眾人,我再次走進了坑口之中,江恒無疑跟在了我身後。
陳剛還是不放心,遠遠的吊在了身後,就藏在了坑口邊的石拉子後麵,悄悄盯著裏麵的動靜。
我背對著江恒,就是想給他下手的機會,“說說你的誠意吧!”
“黃天!就這一個名字,夠誠意了嗎?”江恒沒有一絲猶豫,避開眾人視線之後就開門見山了,“你也是幹這一行的,不會不明白我的意思吧?”
果然是他!
我皺了皺眉,還是沒有回頭,仰望著還在飄雪的天空,伸手接住一片片雪花,看著它們在我的掌心中又化成了水,“他在哪兒?”
江恒深吸了口氣,冷口氣入口讓他咳嗽了兩聲,“他被師祖給保護起來了,除了必要的時候不會露麵。自從兩次被你們給抓了個現形,他就知道自己的肉身要不成了,所以把主意打到了我的頭上。”
嘲諷的笑聲自我背後響起,我不知道江恒此刻是什麽表情,但我知道他心裏肯定不是滋味,“我在茅山一脈除黃天之外是天賦最高的一個,平日裏受盡他的打壓。但沒辦法,他受師祖器重,又有上方仙支持,除了低眉順眼,別無他法!”
“你說的師祖是無涯子?”我終於轉過了身,定定的看著他。
給了他機會,他沒動手殺我,不知道是自知不敵,還是說發現了陳剛的尾隨,亦或者是真心不想動手,總之他的行為讓我對他的信任增加了一分。
“沒錯!”江恒同樣直視著我,眼底流露出的苦澀讓人回味,“黃天想把我做成他的容器,取我而代之,繼續掌領茅山,師祖也支持他。幸而他的元神與我的肉身不太相融,強行附身會對他的元神有損,隻有有限的幾次被他附了身!”
聽他這麽一說,我馬上仔細端詳起他來,三把陽火衝天,頭頂三星照月,雙手俱是斷掌…
竟是百年難得一遇的絕陰命,難怪黃天難以掌控他的身體呢,道行不夠的前提下,強行附身都容易灰飛煙滅!
斷定他是絕陰命後,我對他的說辭又多了一絲信任,“那你不順他們的意,就不怕被他們就地抹殺?與我家仙堂化解恩怨,恐怕會惹得那二位不高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