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揚沉默了半天,似乎在糾結著什麽。
陳剛在一旁繪聲繪色的給我描述著他的微表情,甚至連林揚眉毛動了幾根都給我報告一下。
他的聲音壓的很低,林揚站的又離我們有三四米遠,估計是聽不見的。
許久之後林揚才嘲弄的笑了起來,“是,也不是!他的確想拿到地乳能多活些時日,但卻並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了整個巫門!他的執念太深了,解救十二祖巫是他畢生的心願,他怕我們後輩不盡心。”
深吸了口氣,他又苦澀的開口:“我不知道我這個選擇是對是錯,他對我真的很好,可我卻一心盼著他死,得掌大權,重建巫門規則,說起來還是我無情。但我和他又有不共戴天之仇,他對我再多的好,也隻讓我感覺到虛偽!”
我擦,一不小心就又聽到了一個大秘密,我的八卦之心再也控製不住了,“你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咋回事?”
“他害死了我媽!”林揚的聲音是從齒縫中擠出來的。
從他的聲音中我聽出了刻骨的恨意,不由問道:“所以你這些年來忍辱負重是想替母報仇?”
“一開始是這樣的!”林揚苦笑著開口:“那時候我還小,也就十幾歲,但我已經知道隱藏自己的心思。我假意逢迎,可他卻是傾盡所有的培養我,但凡我說,就沒有他不答應的。”
“所以你動搖了?”我簡直不敢相信,這和認賊做父有啥區別?
林揚苦笑:“我們都是人,都會有情感,在一個人養育你十幾年,為你傾盡所有付出之後,你敢說你不感動?”
我沒吭聲,倒不是覺得他說的有道理,隻是感覺距離一下子就拉遠了,這大概就是所謂的道不同,不相為謀。
十幾歲了,不是三兩歲無知的孩子,早該有是非分辨能力了。
他媽要是對他不好,從一開始他就不會有替母報仇的想法,所以間接證明他媽跟他的關係很好。
可就因為害死他媽的人對他所謂的好,就讓他轉移了心智,人品也可見一二了。
他見我不說話,可能心底有些忐忑,“就算你不能共情,但是我的處境你該是知道的。我本來就不是他的親孫子,我媽還是個外族人,在巫門內我就是個異類,隻有他會保護我,也隻有他會讓我感覺到安全!”
這番言論一出,我徹底對他失望了,隻想著公事公辦,“所以你這次約我出來到底是為了啥?咱明說吧!”
我知道他是想和我和解,甚至是共謀大業,但像他這種無利不起早的家夥,除了合作似乎也沒必要再深交了。
連殺母之仇他都能輕輕放下,可見是個無情之人,誰又能交透他?
我現在隻關心合作的方式,他又能帶給我多少好處。
林揚一愣,大概是沒想到我在聽了他如此“困苦”的局麵之後竟然還無動於衷,半天沒說出來話。
停頓了好一會兒,他才尷尬的笑了聲:“當然是化敵為友,咱們一起共謀大業!我知道盼著他死,甚至從一開始來拿地乳我就沒想過盡全力是我不地道,但我覺得我沒做錯!巫門需要改變,否則隻有死路一條!”
講道理,聽他講完,我感覺大學四年的同窗情都喂狗了,他還不如林放來的實在呢。
或許他會是個很好的領導人,你可以說他顧全大局,但真心半分都無,這樣的人誰又敢深交?
恐怕哪天被賣了都得幫人家數錢!
“怎麽個合作法?”我不冷不熱的問。
林揚也痛快,“你不是想救那個灰家仙嗎?雖然我現在沒有辦法救他,但巫門的手段你該是知道的。他日事成,我與十大巫神取得聯係,自然會想辦法幫你救回那個灰家仙。”
擦,這是空手套白狼啊!
拿著虛無縹緲的希望讓我助他上位,誰又知道他上位之後會不會再繼續幫我?
典型的給這畫大餅呢。
這種人天生腦袋後麵長著反骨,之前跟我賣的那些情懷也不過是他的手段而已。
合作的熱情突然間就沒那麽熱烈了,我撓了撓陳剛的手臂,“剛哥,咱們回吧!”
現在多和他廢一句話我都嫌是浪費。
不過我並不後悔今晚的會麵,至少讓我看清了一個人。
林揚可能沒想到我說走就走,一絲餘地都不留,腳步匆匆的迎了上來,“浩子,你什麽意思?難道不想救灰填海了嗎?”
我挽著陳剛的手臂已然轉過身,聞言冷冷一笑:“老大,還記得當初咱們找工作的時候嗎?用人單位千方百計的畫大餅,結果如何呢?二哥最後連飯都吃不上了,三哥三個月實習期一共拿了四百塊的工資,連公交費都補不平!”
“……”林揚沒說話,但還是橫在我麵前攔著我不讓走,他熱燙的呼吸都落在我臉上了。
“你現在和那些用人單位有什麽區別?”我冷冷質問:“我們現在都不是初入社會的毛頭小子了,換成是你,你會相信這種虛無縹緲的說詞嗎?”
“我沒騙你!真的!”他信誓旦旦的說道:“我偷看過巫門的劄記,裏麵確實有記載…”
他話還沒等說完就被我打斷了,“我要的是能看得見的利益,而不是你給我畫的大餅!換句話說,你現在根本沒有跟我談判的資本!”
“可是我們…”他還想賣情懷,但再次被我打斷了,“做生意就做生意,別給我講什麽情份。”
頓了頓,我刷的一下將眼光轉向他,即便看不見人,但我相信此時我的眼光絕對很犀利,“你給我講了這麽多,給我的感覺卻隻有一個——自私!”
林揚情緒猛然間激動起來,聲音都高了八度,“我自私?我要自私當初就應該讓李靜那婊子玩死你,又何必提醒你?浩子,說話可得憑良心,你這麽說我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陳剛一聽他咒我立馬不樂意了,“你特麽才該天打雷劈呢!從始至終,你幹過一件人事兒嗎?給這兒裝啥犢子啊?還你提醒了,你要真想提醒,一早知道李靜是啥貨色就該和浩子明說,光提醒有個求用?”
要不是照顧雙目失明的我,以他的脾氣早都炸了,忍到現在估計已經是他的極限。
林揚被罵的瞬間磕巴了,“我…我…那是有顧忌,我要…”
“我去你媽的吧!別跟我說什麽有人監視你,就說你從一開始就沒安好心眼子得了!那咋地,說一句話你巫門的人能吃了你是咋地?你不也說那老雜毛對你老好了嗎?既然對你好還讓人監視你幹啥?”陳剛不假辭色。
然後不等林揚開口馬上又跟個機關槍似的開整了,“前後說的話都對不上轍,還給這兒狡辯呢。我跟你說你就沒生在東北,要不就像你這套號的,早讓人給撅巴撅巴塞花盆裏去了。”
我看不見林揚的臉色,但從他越來越重的呼吸聲也能猜出來,他現在肯定氣的不行了。
在陳剛罵了他差不多能有五分鍾左右,他終於沉不住氣了,重重的咳了一聲,“這是我和浩子之間的事兒,外人能不能把嘴閉上!”
“你可快滾犢子吧!還外人?咱倆誰是外人?浩子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我是他全權代言人!我跟你說方坤,要不是看在咱倆一個酒桌上喝過酒,就你這逼樣的,我早削你了!”陳剛鄙視的開口。
事情到這兒就徹底僵局了,林楊陰沉的嗓音回**在耳畔,“既然如此,那你們今天就都別走了!”
話音落下,他猛然間一個閃退,我聞到空氣中飄來一股腥臊的氣息,趕緊把陳剛給擋到了身後。
但還是慢了一步,下一刻,陳剛的手已然從我胳膊上鬆開,身子一下子軟倒在地,卻還不忘提醒我,“浩…浩子…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