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做法事
轉天上午，我是被大叔給推醒的。
大叔告訴了我個消息，李慧穎死了。
我問他，李慧穎怎麽死了？
大叔隻是回答，死在學校了。
至於具體細節，大叔是隻字不提，他似乎在對我刻意隱瞞著什麽。
但我也不想問那麽多，我他媽也不認識李慧穎，他死不死的，管我屁事，但趕巧了不如趕上，李慧穎的死，可是又給了我一個賺錢的機會。
為啥？
因為農村兒裏頭啊，死人後的儀式比較繁瑣，但凡是人死了，就會去請道士，來做法事，我剛幫小花破了那紮小人，大叔要是對外一宣傳我，那這次法事，還不非我莫屬？
一場法事下來，那可是筆不菲的收入啊。
農村兒裏頭和城市裏頭最大的不同，就是團結，一個村子，就那麽幾十號人，平日裏雖然有些口角紛爭的，但真要是遇到白事兒，那就得拋開先前的恩恩怨怨，畢竟死者為大，對於李慧穎的死，大叔也就是背後頭罵兩句‘死了活該’。
但這忙，他還是要幫的。
大叔交代，讓小花她娘，在家照顧小花，他自個兒去李慧穎家幫幫忙。
親眼看著小花把藥喝下去後，大叔才放心的離開。
我沒有跟著去，大叔說時候到了，自然會叫我。
我得有大師風範，不能死皮賴臉粘著人家不是？就說：“若有需要，盡管開口。”
小花她娘不在的時候，我和小花聊起了天，她身子虛弱，說的少，大都是我說，但不管我說啥，小花似乎都特別感興趣，一直是那張燦爛的笑臉，那一刻，我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看著她被我逗笑，我覺得自己說的終於不是廢話了。
可我並不知道，那種感覺，就是喜歡。
許小諾是中午來的，他一直晃**在各個村子中間，摸到這裏並不難。
這許小諾挺機靈，看出了我這裝逼成功，挺配合的大師大師的叫我，小花她娘一問，許小諾就說我以前幫過他，厲害著呢，這幾把一誇，我又有點飄飄然了。
下午的時候，大叔就回來了，說是李慧穎那邊，出問題了，讓我趕緊過去。
我一聽出問題了，那是嚇了一跳，小花這也就是個頭疼，李慧穎這可是死人了，要是鬧起來凶，我他媽可真奈何不了啊。
但逼都裝到這份上了，我也下不了台啊，索性硬著頭皮，把身家性命當做撿來一般，上他娘的。
我背上乾坤袋，提著七星劍，裝著蠻著急的，讓大叔趕緊帶著我許小諾過去看看。
路上我向大叔介紹了下許小諾，但我這心一直懸在嗓子眼兒，沒放下來。
旁敲側推這麽一問，才算是知道咋回事兒了。
原來是李慧穎穿壽衣這方麵，有分歧了，這個需要道士來做主，大叔就向大家推薦了我。
我聽罷就鬆了口氣，看來上天注定，讓咱這逼越裝越大了。
這些個講究，我還真是知道！
這死人穿衣服，分為死前就準備好壽衣，和死後才開始準備壽衣兩種情況，這李慧穎呢，是在學校死的，具體我雖然不清楚，但應該是突然死亡，那他應該是沒有提前準備衣服。
如果沒衣服的死後，要先用紙把臉蓋住後再去買來衣服，找膽大的人幫忙把原來的衣服脫了換上，一邊換還要和死人說話，叫他把手放鬆些等等，幫忙穿衣服的要給紅包。這些做完後，就要給死者點燈了。把生菜油倒進碗或杯子裏，放上燈芯（燈芯草的心），點燃後放在死者的腳下方。這個燈叫“照路燈”。
這不趕巧了，許小諾來了，他膽子可以，不如就讓他來幫忙穿衣服，還能落個紅包。
到李慧穎家後，大叔就指著我，說：“他就是道士。”
在場的人一聽說我來了，都是畢恭畢敬的讓開了條路，還別說，真他媽威風。
我把穿衣服這個講究，給大家夥兒說明了下，大家夥兒倒也聽我的，就讓許小諾，領了這份差事兒。
我呢，則是準備晚上的法事去了。
許小諾給李慧穎穿好衣服後，就把我拽到了個沒人的地方，讓我趕緊的收拾東西，跑吧。
我這裝逼裝習慣了，就說：“跑個幾把毛，本大師正準備，給李慧穎做法事呢。”
許小諾說：“還做法事呢，你是沒看到李慧穎的臉。”
聽他這麽一說，我是如夢初醒，自己他媽的還真沒啥本事兒，就是裝逼裝的比較像，剛才太投入了，都給忘了李慧穎這次是死人，他到底怎麽死的？大叔也不講個具體，但昨天我和他打過個照麵，這李慧穎看樣子也就二十來歲，沒啥大毛病，咋說死就死了，難道是，橫死！
橫死之人，陽壽本不該盡，這類人死後，覺得特別怨，怨念一重，他就容易鬧凶，想起來大叔的刻意隱瞞，我就覺得這李慧穎的死，沒那麽簡單！
但我也問過大叔，李慧穎到底咋死的，對於李慧穎死的細節，大叔並不去提啊！
我就問許小諾：“他的臉怎麽了？”
許小諾說：“他的臉抽搐了下，我以為看錯了，仔細一看，竟發現，他在哭！”
死人哭泣，乃是大凶！
我倒抽了口涼氣。
“你，你他媽是不是昨天和你那相好的上床累了，給看錯了！”
“拉倒吧，我在少林寺，練過用眼盯著蒼蠅跑，能看差？”
許小諾一本正經，還說李慧穎眼角都流出淚了，但那淒慘的哭聲，隻有他能聽到，他描述的特別瘮人，我特碼也是真有點怕了！
這要是擱在往常，我把胡子一扯，撒腿就跑了，下次見麵不信他們還能認得出來我。
但這次不行。
我喜歡和小花說話的那種感覺。
也或許，我可以用更加明確的一句話來形容。
我喜歡小花！
我這一拍屁股走了，娶小花就沒指望了。
也許，這就是命，若是我當時拍了拍屁股走人，就不會有接下來的事兒。
我說：“幫人幫到底，做個法事，做完法事咱就走。”
許小諾經不住我這麽軟磨硬泡，隻好勉強答應了我，但他一再強調，做完法事趕緊拍屁股人走人，別再想其他的了。
我心說這邊暫時給你答應嘍，要是能順利做完法事，我還得想辦法，把小花給娶了！
做法事，是我最拿出手的一門手藝了，倒不是說我這做法事多靈驗，而是我這裝逼特別有天賦，到時候符紙亂扔，七星劍像模像樣的舞上那麽兩下，再喊幾句別人聽不懂的口訣，搖搖鈴鐺，就算是做完了。
晚上，我照常布了張桌子，在上頭擺上倒頭飯，香爐裏頭點上五根貢香，為啥點五根？這啊，也有講究，按照常理來說，五根貢香會一起燒完，但還有一種情況，就是有三根燒的特別慢，兩根燒的特別快，這麽一燒，五根貢香，就會出現，三根長，兩根短的樣子。
這叫，三長兩短。
當然，這種情況，我壓根沒見到過。
甩出幾張我畫的符咒，嘴巴裏頭念念有詞，舞動著七星劍，腳踩七星步，我裝的那他媽真是有模有樣，等我把那幾張符紙燒了以後，七星劍也舞完了，這時候就該拿出來鈴鐺搖了，這是要給死者指明道路。
搖鈴鐺的時候，我得一直走，走到那五根貢香正常燒完。
他媽的我一裝起來逼，我自己都怕我自己，到搖鈴鐺的時候，我已經是完全投入進了這個角色，真是把自己當成了大師，不知不覺都搖出了一身的汗，我心裏頭就尋思，要擱在平時，那五根貢香早就該燒完了啊，怎麽今天還沒完？
想著我就往那香爐看去。
隻一眼，我便倒抽了口涼氣！
香爐裏頭，三根貢香，特別的長，但有兩根，都快要燒完了！
三長兩短！
師父說過，三長兩短，大凶之兆！
許小諾下午也說過，李慧穎，哭了。
突然，四周刮起了陣陰風，這風刮得特別的大，直接把供桌給掀翻在了地上，香爐，倒頭飯，還有蠟燭什麽的，撒的滿地都是！
他媽的這時候隻要不智障，都知道是李慧穎鬧凶了，有幾個膽子小的女人，直接給嚇哭了聲。
鈴鐺停在了我的手中。
“咕噥”一聲，我咽了口唾沫。
現在我可真是，想走都走不掉了。
但我還是比較機智的，這時候我要是和許小諾一拍屁股逃命，挨不挨頓打咱們暫且不說，單說這以後，我是見不到心上人小花了，這麽大了，我第一次喜歡個女孩兒，因為她喜歡聽我講話，而別的女孩兒，都覺得我說的是廢話。
洗浴中心那相好的，咱就不提了，她聽我說話，那就是衝著我口袋裏頭的錢呢。
隻猶豫了不到三秒鍾，我就做了個，改變我一生的決定！
裝！我還要裝逼！
我收起來鈴鐺，七星劍握在手中，露出一副特別嚴肅的表情，對下頭喊道：“橫死之人，不願離去，若是不平息了這股子怒氣，怕是村兒裏頭以後安生不得了！”
周圍村民一聽這話，臉都嚇成了豬肝色，大叔也對他們說了，我有些本事，他們這時候看著我，就像是看著根救命稻草一般。
我腦中想象著師父做法時候的威風樣子，模仿著他的口氣說道：“若想要我平息這股子怨氣，就必須要讓我知道，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這話一出，下頭那是交頭接耳，嚷嚷起來，似乎在商量要不要把這事兒告訴我。
我一見就來氣，這李慧穎他媽又不是吃屎撐死的，有啥不能說的？都鬧凶了，不搞清楚我還真是無處下手啊，索性就給他們來個狠得吧！
“李慧穎怎麽死的，再不說，全村遭殃！”
終於有位村民站了出來，在邊兒上眾多村民異樣的目光中，吞吞吐吐說出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也著實，讓我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