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白的羊肉湯,大塊的煮羊肉,香噴噴的烙餅和米飯,還有各色時蔬小菜。
大大的一張桌子,已經被擺滿了,滿滿的。
阿珠坐在桌邊,看著還在不停上菜的丫鬟,忙道:“好了好了,已經好了。”
“這都是我家夫人親手過的。”
此話一出,沈海堂麵色更沉,一點胃口都沒有。
“好香。”
阿珠看著他道:“看來,他們是好人對吧?”
沈海堂沉默不語。
什麽是好人,什麽是壞人?很早以前,他就已經分辨不清了。
半個時辰後,有丫鬟過來回話:“夫人,送去的飯菜,他們吃得很好。”
夏小星聞言稍有不信,追問道:“真的嗎?他們喜歡吃我做得羊湯?”
“喜歡……”
夏小星一看她就在說謊,便道:“誰讓你這麽說的,我要聽實話。”
小丫鬟臉皮薄,忙低了低頭:“是春生讓我這麽說的。夫人吩咐送過去的湯飯,他們原封沒動,奴婢們隻好又撤了下來。”
厲麟從水房出來,正好聽見這一句,蹙眉道:“真是不知好歹。”
夏小星看了他一眼,又對小丫鬟道:“讓春生過來,我有話和他說。”
小丫鬟匆匆回話去了。
夏小星對厲麟道:“換做是我,我也吃不下的。眼前生死未卜,心裏一定不好受的。”
厲麟聽了這話,不知為何突然笑了一下,薄唇微抿,很微妙的那種。
“咦?侯爺笑什麽?”
“你……”厲麟欲言又止,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又搖搖頭:“沒什麽,沒什麽。”
這人!什麽時候學會“賣關子”了,他越是不說,自己越是好奇啊。
夏小星當即起身,走到他的麵前,微微抬起下巴,對上他的眼睛,認真道:“你到底想說什麽?還不老實招來?”
厲麟又笑了笑,伸出食指,輕輕點了一下她的眉心:“夫人啊夫人,你不是忘了,就算是在生死攸關的時候,你的胃口也一樣的好。”
啊?
夏小星微微一怔,跟著也笑了起來,作勢伸手要打他的樣子。
“侯爺這是在笑話我嗎?我就是愛吃,怎麽樣?”
說話間,春生蹦蹦跳跳地過來了。
“給侯爺請安,給夫人請安。”
夏小星嗔了厲麟一眼,問春生道:“晚飯吃了嗎?”
“吃了。”
“羊湯好喝嗎?”
“還不錯。”
“為什麽讓丫鬟對我說謊?”夏小星循序漸進地問道。
春生聞言先是看了一眼侯爺,跟著又看了看夏小星,道:“沒什麽,就是……不想讓夫人失望。”
精心準備的食物,就這樣被人擱在一邊,誰都不會高興的。
“哎呦,謝謝你這麽問我著想,不過……我沒關係的,以後和我實話實說就好。”夏小星含笑道:“讓廚房一直留著火,每隔一個時辰就把湯飯重新熱一下,然後送過去。”
春生聞言稍有不解:“幹嘛要這樣?明明人家都不領情……”
“做該做的事,是不需要別人領情的。”
春生似懂非懂,厲麟站在後麵,卻是抿唇微笑。
…
次日,夏小星進宮傳話,徑直去了景仁宮,見了沈皇後。
沈蘇強忍著激動,平複呼吸,用了好半天,方才緩緩開口道:“他怎麽樣?”
“他如今就住在侯府之中,瘸了一條腿,不過身體還算健康,他已經娶了妻子,他的妻子是個異族牧民的女兒,是個很溫和,很安靜的女子。”
沈蘇聽著聽著,眼淚就要落下來了。
“你沒有騙本宮吧?你若是敢騙……”
夏小星見她含著哭音,不等她說完就道:“娘娘,事到如今,您不該再懷疑我了。我沒有理由編出這樣的謊話來騙您。見麵的時機,還要妥善安排才行……”
“什麽時候都行!本宮要見他,立刻就要見他!”
夏小星垂眸道:“下個月初三,娘娘意下如何?”
沈蘇聞言先是一怔,隨後了然道:“本宮每年都要在宮外的靜香寺,禮佛半個月之久,這就是機會?”
“是,那裏距離內宮城偏遠,而且,也沒有內宮這麽多守衛。”
沈蘇一下子站了起來,重重點頭:“好,你與本宮說定了,不可再變。”
夏小星無奈地笑了:“娘娘,一切還要仔細安排,這不是我一個人可以做主的事。而且……”
沈蘇一臉機警的看著她:“什麽?”
“您的弟弟,對我的戒心很重,以為我要害他。他不相信任何人……”
沈蘇含淚:“那是自然,經曆過那樣的滅門之痛,這世上還有誰值得相信呢?”
“過去的事,終究過去。等他見到了娘娘,自然會放下戒心。”
沈蘇沉默不語,突然轉身去到內殿,隻留夏小星一個人。
夏小星還以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惹她不高興了,所以她走了。
正欲起身離開,沈蘇又重新回來,手裏拿著一樣東西,遞給了她:“這是本宮貼身佩戴的玉佩,從小就跟著本宮,你把這個拿給他看,他就知道,本宮還在。”
夏小星垂眸一看,不由微微驚歎。
那枚青色玉佩的圖案花紋,竟和之前蕭公公送給自己的一模一樣。
沈蘇見她驚訝,便道:“你的玉佩,本宮也曾見過,想來一定是宮中的老人兒送給你的。”
“是……”
夏小星收好玉佩,跟著又看向沈蘇,道:“娘娘,既然娘娘的親人找到了,那麽明月會那邊……娘娘準備如何應對?”
沈蘇深吸一口氣:“本宮和他們本就沒什麽瓜葛,之前也不過是順水推舟地說了幾句不該說的話。”
“可是他們以當年南明“賢王”的名號做事,娘娘的心裏難道一點都不介意嗎?”
沈蘇輕輕一笑:“介意?本宮介意的事情多了?可本宮能做得了誰的主?本宮無心奪回什麽,本宮隻想找回自己的親人,能找到一個就是一個,能保全一個就是一個。”
朝堂爭鬥不是兒戲,也不是靠著那些江湖把戲就能成事的,而且,他們若真是外公留下來的親信,為何沒能早一步地找到海堂?她不得不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