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麟下了狠手,葉孤清看著蕭白那幾乎脫了一層皮的手臂,隻差咬碎了自己的一口牙。

“你好狠!”

厲麟低了低頭,用白綢手帕擦拭匕首上的血跡,十分仔細,跟著他又拿出一隻小瓷瓶,裏麵是止血藥。

“我不下手狠一點,怎麽支走旁人?”

葉孤清看著奄奄一息的蕭白,又怒瞪了他一眼:“你不能對我們下死手!”

“你們有兩個人,想要交差應付,留一個活口就夠用了。”

葉孤清扶著蕭白坐下來,他整個人都在發抖,因為劇烈地疼痛。

他比他還要虛弱,還未從病中痊愈,如今又要廢了一條胳膊。

“武陽侯,你別把我這隻瘋狗逼急了!”

厲麟沉沉看他們一眼:“景仁宮的秘密,我已經知道了,你們的老底兒我也都揭開了。你們現在沒有資格沒有條件和我討價還價!”

葉孤清咬著牙道:“那我們會咬死皇後娘娘不放,拉她一起陪葬!”

厲麟語氣冷冷,目光幽幽:“誰在乎?你以為我會在乎沈皇後的死活?”

“你不在乎,可你的女人在乎,不是嗎?”

厲麟聞言突然轉過身來,將那把擦拭幹淨的鋒利匕首,抵在他的脖頸處,稍稍用力,就能穿透他的脖子。

葉孤清屏住呼吸,不敢輕舉妄動。

好不容易走到了這一步,不能就這麽白白丟了性命。

厲麟瞪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不要讓我從你的嘴裏聽見任何有關她的事,我的耐心有限,就算沒有你們,我也一樣有辦法了解此事,明白嗎?”

葉孤清眨了眨眼,表示自己明白。

厲麟收回武器,道:“我不能逗留太久,先說兩件事。第一,不要咬住沈皇後不放,那樣對你們一點好處都沒有。聖上不會輕易動皇後,而你們兩個,不過是隨時可以捏死的螞蟻。第二,你們想要活命,那就給我點能交差應付的東西,這樣一來,你們暫時也不用受酷刑之苦了。”

葉孤清狐疑地盯著他:“我們還能活著出去嗎?”

厲麟冷冷道:“那就要看你們的覺悟了。”

葉孤清想了一下,又透露給厲麟一個不算重要的消息,就是明月會的人曾經在城中用過的幾處舊屋,還有一些專屬的暗號。

“一旦城中的牆壁上,出現了這樣的圖案,那就是主人在召喚手下。”

厲麟追問道:“你還知道什麽?”

葉孤清看著蕭白的傷口,問道:“他的傷,怎麽辦?”

“一會兒有人來處理,他死不了。”

厲麟草草收拾了一下自己,跟著對葉孤清道:“半個月,最晚半個月,我就要讓所有人一個交代。”

葉孤清看著奄奄一息的蕭白:“隻有半個月的時間,他的傷養不好的。”

厲麟看他一眼,不再說話。

他沒想過要留活口的,可是夏小星……她一定會“多管閑事”的。

為了盡快讓聖上平息怒火,厲麟不得不裝裝樣子,他做事從未這麽敷衍過,但是今時今日,他必須如此。

抓到幾個明月會的爪牙,還不足以讓聖上完全消氣,但總算是讓他出了一口氣。

沈蘇一直在宮中焦灼等待,可遲遲未見夏小星進宮覲見。

她擔心,自己和弟弟見麵的事情,是不是就此作罷?

正當她寢食難安之際,夏小星再次出現,給她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日子已經定下來了,娘娘一定要做好準備,身邊隨行的人,切不可超過兩個。”

避人耳目的行事,並不是那麽容易的。

沈蘇聞言微微吃驚,看著她頗有些不可置信道:“你為什麽?為什麽還肯相信本宮?”

夏小星聞言似笑非笑,自顧自地搖搖頭:“我可不是因為相信娘娘,才這麽做的。事情既然已經開始了,總要有個結尾。”

“這麽說,你還是不相信本宮了。無妨,隻要海堂平安無事,本宮怎樣都無所謂。”

夏小星深深看她一眼:“怎麽會無所謂?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至親之人,匆匆見過一麵之後,又要再次天人永別,未免太殘忍了些。”

沈蘇咬住下唇,蹙眉不語。

“沈海堂不能在侯府久住,你們相見之後,他就要回去,繼續做他的牧羊人。”

沈蘇了然:“本宮明白。”

夏小星起身行禮:“該告知娘娘的事,我都說完了,那麽……”

沈蘇點一點頭,繼而盯著她的背影,遲疑片刻,突然起身道:“謝謝你。”

夏小星腳步一頓,繼而又轉身看她:“娘娘好自為之,莫要再生事端。”

她的確有心幫她,不過經過這麽多的事情之後,夏小星已經無法分辨,沈皇後這個人是否還是值得信任?

公主滿月的那一日,聖上親筆寫下詔書,賜名長安,寓意國泰民安,福澤綿長。

按著祖宗規矩,公主要年滿周歲的時候,才可得以封號。不過,朱銘早已經等不及要向天下人宣告,他有多麽疼愛這個女兒,她是他唯一的女兒,此生都是他的掌上明珠。

公主賜封的那一天,厲麟攜著夏小星一起進宮慶賀。

時隔大半個月,聖上難得露出笑容來,低頭對著厲貴妃懷中的女兒,輕輕說著什麽。

公主的小臉兒漸漸長開,不似出生時那般皺巴巴,眼睛圓而大,隱隱約約,可見是個美人胚子。

朱銘不太會抱孩子,所以有心想要和女兒親近,又怕自己弄疼了她。

朱焱和朱逸也在一起,安安靜靜地坐著,一個眼中含笑,一個癟著小嘴。

朱逸年紀小,還有點沉不住氣,而且,他對自己的“新身份”,還不太適應。

就這樣做了哥哥,而他隻喜歡做弟弟。

朱銘察覺到了小兒子的情緒,淡淡一笑,朝他招手:“逸兒,你過來。”

朱逸規規矩矩地起身,走了過去。

朱銘拉著他的手,溫涼的指尖點一點他的鼻尖:“看看,你的,你的妹妹……”

朱逸皺著眉頭,盯著那玩偶一樣的小人兒,道:“我不喜歡做哥哥,我不要做哥哥。”

此話一出,殿內的氣氛,不知為何突然安靜了下來。

鄭瀾端著茶碗的手,僵在半空,神情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