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逸還不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見沒人應聲搭茬,便又道:“我要是做了哥哥,太子哥哥是不是就不是我的哥哥嗎?”
朱銘聞言微微一詫。
他正想著要如何回答,厲貴妃率先輕笑出聲:“真是個可愛的孩子。”
她這一笑,讓氣氛一下子又變了回去。
鄭瀾緊張兮兮地朝她看去,見聖上正看向自己,忙扯出一個皮笑肉不笑地微笑。
“二殿下,切不可放肆說話。”
朱逸看了看母妃,又看了看父皇:“兒臣說錯了嗎?”
朱銘搖頭微笑,神情和藹道:“逸兒,你不用擔心,太子,永遠,永遠都是你的哥哥。”
朱焱也連忙過來,拍拍弟弟的肩膀,道:“逸兒,我是長安的哥哥,也是你的哥哥。”
朱逸顯然用了一點時間,方才慢慢了解。
他含笑點點頭。
一時間,殿內的氣氛又變得熱鬧起來。
夏小星看著聽著,心裏也跟著高高低低折騰一番。好在,童言無忌,有驚無險。
聖上的心情好,厲貴妃心情就好,她沒怎麽理會鄭瀾,沒了皇後撐腰,她就什麽都不是了。
鄭瀾被沈皇後冷了快兩個月,心裏什麽都清楚了。
自己不過是又被人耍了一通,丟人現眼罷了。不過,幸好,厲貴妃隻是生下了一個公主,讓她沒了擔憂。
回宮的路上,夏小星一直沉默不語,看著似乎不大高興的樣子。
她很少如此,厲麟便暗自上心,回府之後,屏退旁人,隻和她說話。
“長公主受封,長姐高興,聖上的臉上也有了笑容,為何你悶悶不樂的?”
夏小星沉默一下,才道:“我沒有悶悶不樂。”
厲麟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道:“那你怎麽了?一言不發,安安靜靜的,一點都不像你了。”
夏小星握住他的手:“我隻是覺得最近的事情有點多,來來回回,發生了太多事,折騰得所有人都累了。”
厲麟淡淡道:“我不累。”
夏小星微微一笑:“是我太不中用了些……”
厲麟體諒她的心情,道:“等事情了了,我陪你出去走走,如何?”
若是以前,夏小星聽了這話,必定歡呼雀躍,可是現在……她已經不知道這並不是那麽容易辦到的事。
事情了了,什麽時候才能了了呢?哪有那麽容易?
夏小星笑笑不說話,厲麟反而更在意了。
“你這丫頭,還真是有點奇怪。”
夏小星見他一直盯著自己,垂眸道:“沒有,許是累了吧。”
她一向貪睡,可近來事多,每晚都睡不安穩,厲麟又不在身邊,她後半夜醒來,看著身邊空****的位置,總覺得心慌。
有些時候,她甚至還能聞見從他身上傳來的血腥氣,他做過什麽……她沒問過,可她猜得出來。
在厲麟眼中,夏小星是個直來直去,毫無城府的單純孩子,就算有什麽小計謀,小詭計也一樣瞞不過他的眼睛。
可是,此時此刻,他看著她的眼睛,卻猜不透她的心思。
“你……”
“噓!”
夏小星見他還要追問下去,不甘心似的,手指抵了一下他的嘴唇,道:“好了,我真的累了,抱一抱。”
“嗯?”
見他發愣,夏小星率先張開雙臂,將他抱住,隻是她的胳膊太短,收也收不攏,隻好抓住他的肩膀:“抱一抱就好了。”
厲麟沉默幾秒之後,才把她抱在懷裏,歎息道:“我總會知道的。”
夏小星明知故問:“知道什麽?”
“你的小腦袋瓜裏在想什麽?”
夏小星抿唇不語。
她想得事情太多了……全都是他猜不透的。
…
刺客的案子,交給厲麟已有一個月之久,為了不讓聖上失望,也不讓有心之人趁機發難,厲麟不得不改變計劃,提前交出他手裏壓著的一個人。
此人名為杜元,外號“毒蛇”。
他是明月會在留都的頭領,地位極高,當初他在留都捕獲他的時候,杜元偷偷潛逃,厲麟故意放長線釣大魚,沒有馬上捕獲他。
他一直都知道杜元的下落,隻是忍而不發,如今,他需要一個正大光明的“替罪羊”。
他必須要讓聖上安心,他派自己最得力的屬下,押送杜元來京。
他趕了一夜的路,天蒙蒙亮的時候,厲麟站在護城樓上,居高臨下,看著緩緩行駛的囚車。
杜元一身囚衣,幹淨整潔,臉上有傷,但不怎麽嚴重。
“侯爺,人怎麽安置?”
“刑部大牢,有的是地方給他。”
他不能把他關在錦衣衛都尉府,那樣容易招人話柄,他把他翻出來,就是為了堵住悠悠眾口。
明月會的幕後統領,到底是誰,他不知道,可他早晚會知道的。
厲麟再見杜元是三天之後,杜元在牢中過得十分愜意,有暖茶有熱飯,還有幾本解悶的古書。
“侯爺這般客氣待我,想必一定已有所圖了。”
杜元年過五旬,容貌端正,兩鬢斑白,看起來斯斯文文,完全不像是個犯了重罪的危險人物。
厲麟看了看他道:“你是朝廷欽犯,但也是個極其特殊的罪犯。不能死,不能傷……如此一來,待到市集斬首那一日,人們才能看清楚你的臉!”
杜元聞言沉沉笑了起來:“好啊,人固有一死,老夫不怕。”
“要是再給你一次機會呢?”
杜元聽了這話,便知他是何用意,背過一隻手,緩緩走過來道:“武陽侯,你對朝廷忠心耿耿是為了什麽?”
厲麟眼神犀利,語氣沉著:“為聖上,為社稷,為百姓。”
杜元聞言眼神微微閃爍,似有觸動,繼而又道:“這麽說來,老夫和你是同道中人了。老夫年少之時,也想要為這大好河山,盡一份微薄之力,然而,朝廷局勢多變……老夫出身寒門,有幸能遇到一位明主,所以傾盡一生之力,也要助他成事。”說到一半,他又上前半步:“你效忠的那位君主,不過是個膽小懦弱的無能之輩!”
厲麟麵不改色,冷冷道:“侮辱聖上尊榮,罪加一等。”
杜元又笑了:“好, 隨你處置就是,反正老夫隻有這一具身子,死一次也是死,死一百次也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