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末,朱銘攜著厲貴妃和兩位皇子一起微服出遊。說是“微服”,其實陣仗極大,朝中六部早都做了完全的準備,還有禁軍,錦衣衛府和東廠,全都都要跟著一起折騰。
作為聖上身邊的“一等紅人”,厲麟首當其衝,要跟隨左右。
這看似風光的差事,卻是最麻煩的差事。
按理來說,家眷是不能隨行同去的,但此番出宮,聖上隻為體察民情,所以叮囑厲麟不要那麽講究規矩,就讓夏小星一起跟在厲貴妃的身邊,這樣一來,他們小夫妻倆也不用分開。
厲麟自然不會拒絕聖上的一番“好意”,提前告訴夏小星,讓她準備準備。
誰知,等到出發那天,厲麟看著她攜著秀娥,挽著兩隻小布包袱坐上馬車,便再沒有其他的東西了。
厲麟微微詫異:“蘇嬤嬤準備的東西,全都摞在外間了,怎麽都沒派人抬過來?”
夏小星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小包袱,道:“我帶著些就足夠了,這裏還有侯爺的東西。”
厲麟又往她跟前近了半步:“這麽點行李,怎麽行呢?這次出去,少則三月,多則五六個月呢。”
出門在外,女人不比男人,難免要麻煩一些。
“衣食住行上的事,侯爺不用擔心,我是跟著貴妃娘娘同進同出的,誰能虧待了我。”
夏小星心裏有分寸,自己不過是隨行的家眷,若是七八個大箱子的抬出去,豈不是要讓人笑話,不知輕重高低,白白給厲麟丟臉。
厲麟扶著她坐上馬車,隻道:“這樣輕輕便便地出去,自然是好。不過,我隻是擔心你,這路途折騰,要是斷了什麽,未必事事周全。”
夏小星聞言笑眯眯地衝他眨一眨眼睛:“侯爺放心,我會自己想辦法的。”
厲麟也淡淡一笑,拍拍她的頭,知她懂事。
從京城出發,一路浩浩****,沿著京郊南山外的那條官道,此時正值花季,百花盛開齊放,五彩繽紛,甚是好看。
十裏長的官道上,處處可見,繁花似錦。
朱銘抬手下令,停下來賞花品酒,朱焱和朱逸也玩在一起。
厲麟抽空過來,看了看站在旁邊的夏小星,走過去道:“看什麽呢,這麽出神?”
夏小星攤開手心,給他看自己無意間發現的花瓣:“看,心形的。”
“嗯?”厲麟似懂非懂,低頭一看,她白嫩的掌心中有著一枚水粉色的花瓣,新鮮小巧。
“好看。”
他應了她一聲,見她頭上落了不少花瓣,便要抬手給她拿下。
夏小星環顧四周,發現到處都是眼睛,借故摘花,後退半步道:“這裏人多。”
厲麟倒是沒怎麽在意:“那有什麽?我們是夫妻,又不是胡鬧的孩子。”
夏小星不說話,拿出手帕把自己收集來的花瓣,小心翼翼地包好:“這個我得好好留著。”
厲麟見她自得其樂,反而安心不少。
出來走走,總是好的。
…
到了夜裏,夏小星陪著厲貴妃一處說話,待她乏了,自己也累了。
他們住在驛站,雖說地方簡陋了些,但收拾得幹淨整潔。
夏小星和厲麟的房間,在二樓的南麵,地方不大,房中隻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幾張凳子,還有些日常所用的器具。
夏小星想要洗個澡,正懶洋洋不想動的時候,隻聽門口有咚咚作響的聲音傳來。
她微微皺眉,忙推門一看,隻見厲麟單手提著一隻碩大的木桶,正往這邊走來。
“侯爺……”
夏小星小聲提醒他道:“娘娘和太子殿下都睡著了,你這是……”
厲麟沒說話,臉頰的肌肉緊繃,似在憋著勁兒。
他一鼓作氣地提著浴桶進來,重重放下道:“這是新的,沒人用過。”
夏小星微微詫異:“這荒郊野外的,侯爺從哪兒弄來的?”
厲麟撫了撫袖口上的灰塵,道:“你別管了,讓秀娥伺候你梳洗吧。”
夏小星隨即喜笑顏開:“知我心者,果然夫君也。”
她故意說了句俏皮話,厲麟心裏受用得很,隻是故作平靜地輕輕嗓子。
泡上一個舒服的熱水澡,此乃人間一等一的美事。
夏小星美滋滋地閉著眼睛,須臾,忽然聞見陣陣花香,睜眼一看,隻見厲麟不知何時進來,手裏捧著一隻竹籃,籃中竟是粉瑩瑩的花瓣。
他把花瓣一股腦地倒入水中,含笑道:“如此可好?”
夏小星笑彎了眼,吩咐秀娥下去休息,又看向厲麟,微微挑眉道:“夫君,要不要一起啊?”
…
從京城到津門,再從津門到三州城。
這一路上還算是順利,隻是途中也發生了些不痛不癢的小風波。
眼看著夏天來了,長安公主開始長牙,整日哭個不停,十分難哄。
厲貴妃身心俱疲,隻好把她交給夏小星照看幾日。誰知,兩人相處得倒是不錯,連乳母們都說,夏小星哄孩子很厲害。
“幸好,當初厲麟把你給帶上了,要不然誰來幫本宮?”
夏小星低頭一笑:“許是,我和公主殿下有緣,所以,她才給我這個麵子。”
“自然有緣,都是一家人了。”厲貴妃微微加重語氣,眼神更是意味深長。
她這是在肯定她的身份嗎?或許,她已經沒有像是當初那般討厭自己了吧。
夏小星如此想著,隻把長安抱了起來,衝她做起鬼臉,逗得她嗬嗬直笑。
說話間,有小宮女端來熬好的魚蓉粥,香味四溢。
“本宮近來很喜歡吃魚,虧得這裏的魚肉鮮美,交給禦廚的手裏,很是美味,你也嚐嚐看……”
話音剛落,夏小星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忙將長安公主放下,交給乳母照看,轉而看向那托盤上的瓷碗,微微搖頭:“多謝娘娘,可是我就不用了……”
她的嗅覺本就靈敏,可近來,她對魚的腥味兒,十分在意,每次聞到都覺得不舒服,甚至是有點反胃。
厲貴妃見她不喜,笑道;“原來,你也有挑食的時候,本宮見你胃口好得很,還以為你不挑嘴的。”
夏小星默默一笑,心道,從前是不挑剔的,隻是這兩天有點敏感……若是蘇嬤嬤在,怕又要一番大驚小怪,說她如何如何。怎麽會呢?她的小日子才……咦?等等……
夏小星莫名恍惚了一下,有些記不清楚了,繼而又想到什麽似的,當場驚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