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末,朱銘臨時起意,要微服私訪北郡三州城。
這可不是一樁小事。
厲麟不過在家中才清閑了幾日,便又要忙得不可開交,天亮之後,人就不見了,等到次日淩晨才能再看見他。
他那雙眼睛總是熬得泛起血絲,看著讓人心疼。
夏小星醒來之後,經常獨自一個人,裹著被子,看著厲麟的枕頭發呆。
蘇嬤嬤見她醒來之後,不言不語的樣子,有點心疼。
“小姐,等侯爺回來了,您好好和他說說……”
夏小星回過神來,望著她微微一笑:“說什麽?我沒事。”
她近來總覺得有點孤單,而且,人也有點懶懶的,除了需要進宮覲見厲貴妃之外,她幾乎都悶在府內,連鹿園都去得少了。
蘇嬤嬤給她熬好了湯藥,端過去道:“小姐要是實在悶得慌,那老奴一會兒陪您……”
話還未說完,夏小星突然對著濃黑的湯藥,彎腰幹嘔起來,秀美緊蹙,很是難受的樣子。
蘇嬤嬤慌了神:“怎麽了這是……”
“惡心,這藥味我聞著難受。”
蘇嬤嬤稍微想了想,突然想起什麽似的,瞪大眼睛道:“小姐,您不會是?”
夏小星見她激動的樣子,忙道:“不是,您別亂想了,我半個月前剛剛來過小日子,您忘了?”
蘇嬤嬤聞言回想一下,還真是那麽回事。
“真是可惜了,若是小姐能早日有好消息,這湯藥就可以免了。”
夏小星無奈道:“侯爺都不著急,嬤嬤急什麽?再說了,這湯藥太難喝了,不如停一陣子再說。”
蘇嬤嬤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小姐,您是有所不知,侯爺心裏也著急呢。”
“嗯?”夏小星喝了一口茶,順順氣,方才問道:“侯爺怎麽著急了?”
“侯爺時常問我,有沒有按時給小姐您熬藥,還有小姐是不是每天都喝了幹淨。”蘇嬤嬤含著一絲淺淺的笑意。
夏小星聞言微微意外。
他竟有這樣的心思,為何她沒一早看出來呢?
蘇嬤嬤正要把湯藥端走,夏小星遲疑一下,複又阻止她道:“嬤嬤,把藥留下吧。”
蘇嬤嬤聞言臉上的笑意更深:“這就對了。”
這府裏太過冷清,缺少小孩子的歡聲笑語。
…
四月初九是朱逸的生辰,為了給弟弟準備禮物,朱焱著實費了一番心思,可惜,總是選不到最合心意的。
他如今和夏小星十分親近,也願意和她在一起說話。
“舅母,不如您來幫我出個主意?”
夏小星正在給他擺放點心,稍微想了想,才道:“這個……我實在不好揣摩二殿下的喜好。”
“不,舅母您很聰明的。”
夏小星聽了他的讚許,在他的麵前坐了下來:“殿下,有什麽心儀的東西,先說來聽聽。”
朱焱聞言起身,獻寶似的把自己準備的東西,一樣一樣地拿過來,給她過目。
都是一些精致的小玩意,很討喜,也很可愛。
夏小星看了看才道:“殿下,既然準備了這麽多,那不如……不如送給二殿下好了。就像是一個大禮包,打開一看,裏麵什麽都有。”
“啊?”朱焱顯然沒想到這一點,很快笑了起來:“舅母果然聰明。”
夏小星默默受用了他的話。
初九那天,武陽侯府也派人往宮中送了一份禮,自然是夏小星準備的。
是木製玩具,夏小星專門請木匠做的,有點像是迷你的手工房子。
之後的半個月來,宮裏宮外都是一片祥和,再沒有什麽值得人煩心的事。
這樣太平的日子,來之不易,就連厲貴妃也感慨起來:“前幾日,尚衣局的人過來給本宮量體裁衣,本宮才知道自己胖了。”
她輕輕哄著懷中的長安,用手帕擦去她嘴角的口水,道:“本宮近來饞嘴的很,實在是不像話。”
夏小星也看出來了,她的臉頰圓潤不少。
“娘娘的氣色好了很多。”
“是啊,吃了那麽多補品,氣色再不好的話,太醫院的人也要跟著遭殃了。”
夏小星放下茶碗,道:“娘娘,您的身子可大好了?”
厲貴妃點點頭,看著長安止不住的口水,隻好用手帕給她兜著下巴,感慨道:“拚死拚活,都是為了這個小丫頭。”
“娘娘,能不能讓我也抱一抱小公主?”
“當然了,你是她的舅母,以後她也要和你親近些才是。”厲貴妃把長安交給嬤嬤,然後又讓嬤嬤抱去給夏小星。
長安的頭發很茂盛,不過才六個月而已,頭發都蓬蓬的,瞧著十分可愛。
夏小星看著懷中咿咿呀呀地長安,眉眼彎彎,心情甚好。
厲貴妃算是歇了一口氣,抿茶不語,靜靜地看著她一陣子,才道:“本宮聽說,你也一直在喝補藥嗎?”
夏小星“嗯”了一聲。
“你也要早點有個自己的孩子才是。”厲貴妃淡淡道:“每次本宮看你和太子長安一處玩的時候,本宮心裏就很放心。”
“嗯?”夏小星抱好長安,似有不解地看向她。
“若是你有了孩子,你會很疼愛他的。”
夏小星笑而不語,臉頰微微泛紅。
…
烏雲遮月,星光黯淡。
兩具被毀了容的屍體,又有些已經開始腐爛發臭的屍體,輕而易舉地騙過了眾人的眼睛。
畢竟,他們是錦衣衛審過的人,若不是要等著問斬,怕是早就連一具完整的屍體都湊不齊了。
蕭虞和王老爺子一起駕著馬車,接走了蕭白和葉孤清。
他們二人對他心存戒備,但又覺得,武陽侯犯不著安排兩個糟老頭子來料理自己。
“你是什麽人?”葉孤清一臉狐疑道:“武陽侯真的肯放我們一條生路?”
蕭虞細細打量他一番,又看他握著蕭白的手,緊緊攥住不放,淡淡道:“侯爺素來說話算話,不過真正救了你們的人,是我們家夫人。”
“那……那我們現在去哪兒?”
蕭虞整整袖口:“自然是要先給你們找一處落腳的地方,瞧他那一身的傷,好說要半年才能好利索。這京城你們是不能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