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洛洛眨眨眼。

她本來以為她不會生氣了，但一股無名火還是從她心裏升起來。

“老胡，你講講良心，”她冷冷地說，“是我不跟你生孩子嗎？不是我們約好的，婚後五年不要孩子嗎？當初不是你答應的？”

“那現在呢？”老胡說，“五年期限已經結束了！你表現過很想要孩子嗎？你不就是想拖著我，拖到最後我妥協？你根本就不想生孩子！”

“所以你就找個人生？”唐洛洛問。

“對！”老胡說，“我就是想要孩子，我爸媽也盼著抱孫子！我們已經給了你五年的時間了，我仁至義盡！”

“胡一心！”唐洛洛喊了他的大名，“你還要不要臉？你要說你對那個女生有感情，就是喜歡她，我都不會說什麽，你拿她來做這種事？你把女人當什麽了？”

“總之我就問你一句話，”老胡說，“你生不生？”

“你現在是在威脅我嗎？”唐洛洛也站起來，“你拿出軌來威脅我，逼我生孩子？你是第一天認識我嗎，胡一心？”

“所以你就是不打算生，”老胡說，“不想生孩子，你結什麽婚？”

“結婚就必須生孩子？”唐洛洛快絕望了，“你當年精心準備對我求婚，就是盯著我的子宮？’不管以後發生什麽，我都會全心全意愛你’，這話是不是你說的？都是屁話對吧？”

“女人生孩子，天經地義。”老胡一字一句說。

唐洛洛晃了一下。她死死地瞪著對麵這個人，感覺自己好像從來都不認識他。

也是同時，她內心對老胡的感情，降到了冰點。

“行吧，”她笑笑，“隨便你怎麽想，反正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我也不和你爭辯什麽了，我們離婚吧。明天就去辦手續。”

老胡的氣勢突然消失了。

“我不離婚。”他梗著脖子說。

“不離婚？那你打算今後怎麽辦？”唐洛洛又騰起一陣怒火，“你出軌了，胡一心！你覺得我還能好好和你過日子嗎？”

老胡恢複了沉默。

唐洛洛想了想，歎口氣，問他：“你和那個女生上床，做保護措施了嗎？”

“……沒有。”老胡說。

“我想也沒有。”唐洛洛說，“那她說不定已經懷上了，但不管她懷沒懷上，你自己做的事，你都應該負起責任。”

“離婚吧，老胡，”她放緩語氣，“趁著我們兩個還沒有恨上對方。你去選擇你想要的生活，也放過我，讓我走我的路，好嗎？”

老胡站在原地，低著頭一聲不吭。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唐洛洛說，“明天我找律師擬一份協議，我們再約個時間去民政局，財產怎麽分，明天我再和你討論，我累了，今天我睡沙發，我們各自冷靜冷靜。”

她把行李箱關上，衣服就留在裏麵，然後拿了一個枕頭一條毯子，走出臥室。

經過老胡身邊的時候，老胡哭了。

“對不起，洛洛，”他抽噎著說，“我不想這樣的……我辜負了你……”

“現在哭也晚了，老胡，”唐洛洛心裏一緊，“這些事，你出軌前，就應該考慮過的。”

她掩上門，假裝聽不到門裏驟然放大的哭聲。

“所以……你真的要離婚了？”方若楠家，聽完唐洛洛的描述，方若楠小心地問。

“嗯，”唐洛洛一邊在手機上打字一邊說，“都這樣了，不可能再和好了——你不會要勸我別離吧？”

“那不會，”方若楠說，“我就是覺得……好突然。”

“我倒是覺得挺好的，”唐洛洛說，“早發現好過晚發現，這應該是老天幫我渡劫吧，我自己猶猶豫豫地不敢查老胡手機，結果我想知道的，自己送上門了。”

“確實是好事。”餐桌邊，另一個聲音說。

今天黎歡也在。她和方若楠本來打算接完孩子，從方若楠那裏借兩本兒童心理學的書走，結果剛進門，就接到個緊急的推廣要做，她隻好在方若楠家借用方若楠的電腦。

唐洛洛來的時候，她還在趕工。

唐洛洛倒是沒有介意和她分享自己的婚姻問題。聽方若楠講過黎歡幾次幫她忙的經曆之後，唐洛洛對黎歡已經沒有了防備心。

“是吧？”唐洛洛順著黎歡的話說，“也幸好，我們還沒有孩子，要真的有孩子，我可能還是會選擇離婚，但下決心就沒有這麽快了。”

方若楠歎口氣。“我還以為老胡是個好男人。”

“我以前也這麽覺得啊。”唐洛洛一起歎氣。

“可是……他怎麽來的時間呢？”方若楠還是想不通，“鄒遙這種謊稱加班的還好理解，但老胡不是每天都會主動給你報備行程嗎？”

“我問過他了，”唐洛洛說，“他平時是利用晚飯時間跟那個女生見麵的，和我說在公司吃了，其實是去找那個女生吃，吃完回公司接著幹活，有時候就……去女生家裏。周末也是，他們公司對周六上班管得不嚴，下午有空他就早退，陪那個女生到下班時間，再裝模作樣地回家。”

方若楠聽得瞠目結舌。“這麽折騰，不累啊？”

“有荷爾蒙刺激著，他當然不累，”唐洛洛撇撇嘴，“我算是明白了，男人隻要願意，個個都是時間管理大師。”

方若楠不知道該說什麽。

“孩子……就那麽重要嗎？”她問，“男人為什麽都那麽想要孩子？”

她又想到鄒遙。當初他們要孩子也是鄒遙先提的，如果方若楠一直不答應，鄒遙會不會也做出一樣的事？

“因為他們自己不能生啊，”黎歡對著電腦說，“自己不能生，也就無法理解生育意味著什麽，他們眼裏的生育，就是家裏多張吃飯的嘴，賺錢就是了，女性的身心負擔，還有因為生育影響的個人前景，他們根本不會考慮到。”

“所以很多男的都很著急要孩子，也覺得結婚生孩子是順理成章，”她繼續說，“在他看來這就是個很常見的人生曆程，有些就算自己不想要，父母勸一勸也就要了，反正對他們來說，又沒什麽損失。”

方若楠仔細想著黎歡的話。唐洛洛在旁邊接著歎氣。

“無所謂了，”她說，“管他是因為什麽，我已經看清胡一心了，如果他堅持覺得結婚就要生孩子，那就祝他如願以償吧，老娘不奉陪了。”

“你們房子什麽的怎麽辦？”方若楠問。

“房子是當初一起買的，胡一心的意思，房子歸我，我繼續住著，當然後麵的貸款我還要承擔，存款我們還有二十多萬，他本來也說不要了，我不想欠他的人情，就一人一半吧。”

“他倒是挺大方。”方若楠說。

“他不是大方，他是心裏有愧，拿錢來填補自己的良心，”唐洛洛冷笑，“他收入高，自己還有些投資，怎麽都不會缺錢的。”

“你們……什麽時候去辦離婚？”方若楠又問。

“下周一。”唐洛洛回答，“已經預約好了，民政局一開門我們就去。”

“但是現在不是還要，那什麽，冷靜三十天？”黎歡插嘴。

“對，”唐洛洛說，“那就冷靜吧，胡一心雖然做了錯事，人還是知道好歹的，他應該不會反悔了，就算他反悔，大不了直接走訴訟。”

“真的要等三十天啊？”方若楠皺了皺眉，“那這三十天，你們還要在一起住著？”

“胡一心才不跟我一起住呢，”唐洛洛又冷笑，“他已經準備和那個女生一起租房了。”

方若楠一時間又說不出話。

“但他搬出去還要幾天吧？你要不要在我這兒住一陣子？”她問唐洛洛。

“不了，”唐洛洛搖頭，“我還得回家整理各種東西，要分家了，我不在怎麽行。”

屋子裏陷入長時間的沉默。

良久，黎歡笑了笑。“誰能想到，一間屋子裏，同時有三個悲慘的女人。”

唐洛洛也笑了。“不悲慘，”她說，“我們這是成長。”

“以後我們都會越來越好的。”她最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