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楠原本以為，兩個人都已經做好了決定和準備，唐洛洛的離婚應該會很順利。

周一一整天，她都在等唐洛洛的消息。

中間她和唐洛洛之前介紹的律師對了一下答辯狀，公婆似乎還沒有撤訴，她問了鄒遠，鄒遠也沒答複，方若楠也不想多費口舌了，準備認真應對。

提交答辯狀的期限是收到起訴書的十五天內，雖然不提交答辯狀也不影響什麽，但方若楠還是打算這兩天把答辯狀送出去，表示她並不打算逃避。

她實在是想不到，這很可能是今生第一次的上法庭，竟然是要麵對自己的公公婆婆。

之前麵試過的公司，都沒有給她新的反饋，方若楠倒也放平心態了，過去兩天她都在和黎歡學習自媒體的運營方式，思考適合她的方向。

唐洛洛那天說的話，又給了她更多動力。她是很慘，結婚八年，被老公騙了四年，如今孤身一人帶著孩子，還要和公婆打官司，但同時也迫使她跳出過去的環境，重新審視自己。如果沒有這些經曆，她餘下的人生可能一眼就看到盡頭了。

她相信她一定是可以廝殺出一條路的。

不過眼下她最關心的，還是唐洛洛的境況。

雖然整整一天，唐洛洛都沒有和她聯係。

可能洛洛還是很傷心吧……方若楠心想，就算是下了決心，就算是被老胡背叛了，這畢竟都是離婚，一下要放下五年的婚姻，心裏怎麽都不會好受的。

她給唐洛洛留了言，等到深夜，還是沒有回音。

方若楠逐漸不安起來，但她又不想過多地打擾唐洛洛，隻好先睡下，明天再問。

迷迷糊糊剛要睡著，一陣手機震動驚醒了她。

是唐洛洛打來的。

“若楠，你睡了嗎？”電話裏，唐洛洛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還沒呢，”方若楠趕緊說，“你可算是聯係我了，怎麽樣了？你們登記了嗎？”

唐洛洛沒有回答。

“我可以現在去你家嗎？”她反而問。

唐洛洛和老胡確實去離婚了。

隻是，他們倆沒能走進民政局。

他們家離民政局很近，步行不過十來分鍾的路，早上他們是走著去的，一路無話。眼看快要到民政局門口，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喊他們倆的名字。

這聲音很耳熟。唐洛洛和老胡回過身，就看見老胡媽媽一邊招手一邊快步走過來。

“一心、洛洛！”老胡媽媽大聲喊著，很快走到他們近前，“你們倆這是幹什麽去啊？走這麽快，你爸剛才喊了你們幾聲也沒人理。”

“媽，”老胡沒說話，唐洛洛先說，“你怎麽來了？爸呢？”

她注意到老胡媽媽手上除了手機什麽都沒拿，猜想她可能是剛下車。老胡爸媽家離他們不遠，在隔壁城市，開車一個小時就能到，平時老兩口有空閑了，也經常會開車過來看他們。

“你爸先去你們小區停車去了，”老胡媽媽說，“也是巧了，我們剛就從你們倆旁邊經過，好不容易找個空子開出來，讓你爸把我放下，我這通趕啊……”

“你們今天過來是——”

“哎呀，你爸他有個朋友，送了我們不少海鮮，我們也吃不完，趁著還新鮮，給你們拿了些過來，”老胡媽媽興致勃勃地說，“正好我們今天跟別人約了出去爬山，就在你們郊區那個，叫什麽地方來著，反正都要來一趟，就先把海鮮拿到你們家。”

她看看老胡和唐洛洛，有些困惑。“你們倆這是幹嘛去？快到上班的點了吧？今天不上班？我和你爸還說呢，你們估計不在家，我們把海鮮放冰箱裏，等你們下班給你們個驚喜。”

唐洛洛家是密碼鎖，老胡爸媽常來常往，每次換新密碼也就都告訴他們。

唐洛洛看一眼老胡，老胡一臉呆滯，還是沒有說話的意思，她隻好自己做這個惡人。

“媽，我們今天不上班，請假了，”她說，“我們要辦離婚。”

老胡媽媽還沉浸在送海鮮的喜悅中，一時沒反應過來。漸漸地，她臉上的笑容凝固了，又慢慢消失，在自己兒子的沉默裏，她看出唐洛洛並不是騙她。

緊接著，她發出一聲洪亮的質問。

——“啊？！”

唐洛洛家。

家裏氣氛緊張到了極點，唐洛洛和老胡分別坐在沙發的一端，老胡媽媽坐在他們斜對麵，老胡爸爸在客廳裏來回來去地踱步，一言不發。

民政局當然是去不成了，唐洛洛又不想在大街上談論這種事，就先回了家。

“你們兩個怎麽想的？！”老胡媽媽率先發難，“離婚這麽大的事，為什麽不和我們商量商量？”

“媽，我們是成年人了，”唐洛洛說，“離婚這種事，我們自己應該可以做主吧？”

“那……至少也該和家裏通聲氣呀，”老胡媽媽說，“你爸媽他們也不知道？”

唐洛洛搖頭。“我打算登記之後，再告訴你們和我爸媽。”

“你們這兩個孩子……”老胡媽媽欲言又止，“之前不是都好好的嗎？你們自己做主，行，離婚自由，我們也不幹涉，但為什麽要離婚，總得告訴我們理由吧？”

“你說？”唐洛洛揚起眉毛，看看老胡。

老胡縮在沙發裏，仍然一聲不吭。

唐洛洛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一心你說啊，”老胡媽媽也看著自己兒子，“你怎麽不說話呢？”

“他沒臉說，”唐洛洛冷笑，“爸，媽，我也不瞞你們，我和老胡離婚，是因為老胡出軌了。”

老胡媽媽一下瞪大了眼睛。老胡爸爸也終於不轉圈了，停在了原地。

“出軌？”老胡媽媽看看自己老伴，“怎麽會……是不是誤會了？”

“沒誤會，”唐洛洛說，“他自己承認的。”

老胡媽媽向前探出半個身子，認真地打量著老胡，想從他臉上看到否定的跡象。“兒子，你真出軌了？”

老胡保持著沉默，輕輕點了點頭。

“你——你糊塗啊！”老胡媽媽急得拍自己大腿，“洛洛對你不好嗎？我們以前怎麽教育你的？男人，家庭為重，家庭為重，你爸就是個好榜樣，你怎麽能幹這種事啊？”

“那女的是哪兒的？”老胡爸爸板著臉問老胡，“你們公司的？”

老胡抱著胳膊，目光渙散，似乎打定了主意不說話。

“他在網上認識的。”唐洛洛又替他說。

“趕緊和那個女的斷了！”老胡爸爸喝道，“給洛洛好好道歉！不好好過日子，淨想些亂七八糟，長本事了你！”

“不用了，爸，”唐洛洛說，“他不會斷的，不光不會斷，他還都準備好了，我們登記完離婚，他就去和那個女生一起住，以後那個女生就是你們新兒媳了。”

“這不可能！”老胡媽媽說，“我們不要什麽新兒媳！”

“一心啊，”她苦口婆心地勸道，“咱們做事得講良心，不講良心也得動動腦子，這種破壞別人婚姻的女的，有什麽好的？我和你爸也不可能接納她，聽爸媽的，趕緊斷了吧。”

“沒用的，媽，”唐洛洛說，“胡一心還指望那個女生給他生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