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前，唐洛洛和胡一心見了一麵。

“你爸媽……回家了？”一家餐廳裏，唐洛洛問坐在她對麵的胡一心。

她從朋友 圈看到，胡一心爸媽已經回到了他們自己家，知道他們暫時是放棄親自說服她了，才和胡一心約了時間，和他單獨談一談。

“嗯。”胡一心不鹹不淡地說。

“你們這幾天過得怎麽樣？”唐洛洛象征性問了一嘴。

“還行。”胡一心盯著桌子一角，“你最近都在哪兒住的？”

“說了你也不知道，”唐洛洛說，“總之是有地方住。”

“哦。”

唐洛洛看了胡一心一陣子，歎了口氣。

“你真不用這樣，胡一心，”她說，“你做這幅樣子給誰看？胡子也沒刮，頭也沒洗，什麽意思？讓我看看你有多慘，心一軟，跟你回家嗎？”

胡一心不置可否。

“你到底怎麽想的？”唐洛洛問。

“沒怎麽想，”胡一心說，“就是不想離婚。”

唐洛洛強忍住沒有翻白眼。“嗯，不離婚，然後呢？我還是那個問題，你覺得我們還能好好地一起生活嗎？你覺得這段婚姻還能和以前一樣嗎？”

胡一心低下頭不說話。

“胡一心，你看著我，”唐洛洛強硬地說，“我知道，你是男人，有些事情你不會去考慮，但這一次我希望你能從我的角度去想一下，如果換作你是我，你能心平氣和地繼續和我過日子嗎？你還想要孩子，你覺得我會放心地生個孩子出來，交給一個這樣的爸爸去教育嗎？”

胡一心看著她，一言不發。

“就算不考慮我，你考慮考慮你自己，”唐洛洛接著說，“以我的性格，你出軌的事我不可能輕易翻篇的，我會對你冷嘲熱諷，時不時拿出來抽打你一下，這樣的生活，你想要嗎？哪怕我原諒你了，我們之間的信任也已經被打破了，我對你不會有多少感情了，你真的能接受嗎？”

胡一心眼角一顫，唐洛洛知道，她的話觸動他了。

“放過我吧，胡一心，”唐洛洛說，“也放過你自己，放過我們這五年的婚姻，好嗎？”

胡一心張了張嘴。

“可我爸媽——”他遲疑著說。

“你不要總是你爸媽，”唐洛洛說，“你是成年人了，不要再讓他們替你做決定了，你要有自己的想法，你要知道你真正想要什麽。”

她又看看胡一心。“我問你一件事，你和那個女生，斷聯了嗎？”

胡一心抖了一下，挪開了視線。

“並沒有，對吧？”唐洛洛笑笑，“所以你也並不真的在乎這段婚姻，你還是享受和那個女生在一起的感覺，那你就應該選擇她，以後好好對她。你傷害了我，我不想再指責你什麽，但請你不要再傷害她了。”

她仍舊認真地看著胡一心。“當初你願意給我五年的時間去打拚事業，我很感激，這五年裏我對你怎麽樣，你心裏應該也清楚，我真的不想到最後我們兩個相互仇恨，老死不相往來，讓我們給對方留下一些最好的回憶，好嗎？”

胡一心眼眶紅了。他擦擦眼角，過了一陣，點點頭。

“好吧，我們離婚。”他說。

唐洛洛心裏鬆了口氣，但沒有表現出來。

“謝謝你，胡一心。”她說。

胡一心眼角真的流出了眼淚。“對不起，洛洛。”

唐洛洛沒再說話。

“他真的哭了？”車上，方若楠一邊聽著唐洛洛講述和胡一心談判的過程，一邊問。

她聽說唐洛洛在民政局門口，趕緊開車去接她，此刻正在回家的路上。

“是啊，我真服了，我感覺就跟哄兒子一樣，”唐洛洛撇撇嘴，“把我折騰得焦頭爛額，有家都不能回，他還好意思哭。”

“這些男人，怎麽一個個的都長不大呢？”她靠在車窗上說。

“因為他們不用長大吧，”方若楠回答，“他們永遠都有父母可以依賴呀。”

“也是，”唐洛洛歎氣，“唉，你是不知道，為了勸他離婚，我是使出渾身解數了，他同意的一瞬間，我真的想跪下來感謝上蒼，隻想掏出手機預約民政局，怕他看出來，還得強忍著。”

方若楠笑得發顫。“我還以為你那些都是真心話。”

“怎麽說呢，”唐洛洛說，“真心確實是真心的，他遵守了五年的約定，我確實感謝他，除了出軌這件事，和他相處也很快樂，但一想到他怎麽騙我的，我就覺得惡心。”

“你現在對鄒遙的感覺，是不是也是這樣？”她問。

“差不多吧。”方若楠淡淡地說。

她們先回了方若楠家。看到唐洛洛出現，小小非常開心，唐洛洛本就請了一天假，現在也無心考慮工作上的事，就陪小小一直玩兒到小小的睡覺時間。

等小小睡下，方若楠又開車送唐洛洛回另外那套房子。

“我也得買輛車了，”唐洛洛摸著車副駕的座椅說，“沒車太不方便了。”

“你們的車呢？”方若楠問。唐洛洛和胡一心有一輛車，但他們兩個之前都嫌上班堵車太麻煩，平時隻有周末才開。

“給胡一心了，”唐洛洛說，“本來就是他婚前買的車，我也不想要。”

“房子啊存款啊什麽的，都是按你之前說的分的？”

“不太一樣，”唐洛洛說，“房子還是歸我，但那二十萬存款我都給胡一心了，懶得再計較了，免得他反悔。”

“他爸媽能同意嗎？”方若楠又問，“房子可比存款值錢。”

“房子是我和胡一心兩個人出錢買的，他們想幹涉也沒有由頭，”唐洛洛說，“胡一心前兩天回了趟家，估計和他爸媽說過了，他爸媽沒再跟我鬧，看來也接受現實了。”

“胡一心這次倒是挺堅決。”方若楠說。

“他本來就該這麽堅決，”唐洛洛說，“多大人了，還天天聽爸媽的。”

“那你爸媽知道了嗎？”方若楠一下想起來這個問題。

“知道了，”唐洛洛說，“我下午和他們說了。”

“他們怎麽說？”

“說我離得好，”唐洛洛笑了，“我爸還說要過來揍胡一心，被我媽罵了，我媽說我自己決定、也保護好自己就行，他們都支持我。”

“真好啊，”她感慨，“我們倆的爸媽，都站在我們這邊。”

方若楠也笑了。確實，這段時間以來，如果不是她爸媽一直給她勇氣和鼓勵，她真不知道怎麽堅持過來。

“還有啊，”唐洛洛又說，“我下午又想了想，我猜那個女生那邊，估計也知道胡一心之前隱瞞已婚的事了，沒有介意，還願意和他在一起，不然胡一心不可能這麽爽快和我離婚。”

“這種事，她也能接受？”方若楠驚訝。

“唉，年輕女孩子嘛，”唐洛洛不無惋惜地說，“正是為了愛情不顧一切的年紀，這點兒問題算什麽，說不定還覺得胡一心為了她放棄了婚姻，還感動呢。”

“難怪很多男的都喜歡找年輕小女生，”方若楠說，“太好哄了……要是有男的這樣對咱倆，估計我們都會覺得他有病。”

“反正我現在就希望，胡一心能真的成熟起來，”唐洛洛說，“別讓那個女孩子再受傷害。”

“你居然會對她共情。”方若楠通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

“都是女人，我當然和她共情啊，”唐洛洛說，“而且她也是被騙的，事情本來就不怪她，我又不是那種老公出軌了，隻敢對別的女人撒氣的傻大姐。”

她們一路聊著，回到祥福雅苑。打開門，唐洛洛給方若楠拿了瓶水，坐進沙發。

“我再在這裏住兩三天，行嗎？”她問方若楠。

“你住就是了，”方若楠說，“這種事不用問我，隻要我賣房子的時候你別賴著不走就行。”

“我才不稀罕渣男買的破房子，”唐洛洛笑笑，“主要是胡一心搬出去還需要時間，我又不想回家和他麵對麵，多尷尬。”

“等他搬走，我再搬回去，”她說，“以後那套大兩居，就是我一個人的啦。”

方若楠笑笑，沒說話。

她有幾天沒有來過這套房子，如今再站在這套房子裏，看著窗戶對麵的景觀，她忽然有些感歎。

之前她一直覺得，這套房子是鄒遙的，每次進來，心裏都會有一些不適。

現在這套房子完全成為她的了，她還是覺得不太舒服。

這間小小的一居室背後，是包括她在內，很多人的痛苦。

唐洛洛沒有察覺方若楠的心理活動，正在拿著手機看。“要不我叫點兒酒吧。”她說。

“幹嘛？”

“慶祝一下啊，”唐洛洛說，“從今天起，我就是自由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