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唐洛洛搬回了自己家。

胡一心的痕跡，基本都從這個家裏消失了，雖然他的東西本來也不算多，但搬出去後，還是顯得家裏空**了不少。

看著唐洛洛在屋裏忙前忙後，重新整理她的物品，方若楠忽然覺得，她也應該處理一下鄒遙的東西了。

之前她一直拖著沒有處理，是因為對鄒遙還保存著一點幻想，現在她對他已經沒有了一絲留戀，照片都快刪幹淨了，再留著那些東西，也沒有意義了。

她回到那套小房子，先從那兩台遊戲主機下手，她讓唐洛洛幫忙問了問，唐洛洛公司果然有同事想要，方若楠就一一打包好，準備隨後給唐洛洛送過去。

滿屋的遊戲光盤和遊戲卡，有些就隨著主機一起送了，沒人要的，她全部掛在了二手交易平台上。

其餘的家具，她找了個做回收的公司來收，不能收的，連同一些小物件，她扔在了樓下垃圾站旁邊。

清理完這些，這套房子已經空空****。

方若楠又回了家，把鄒遙留下的衣服裝箱，準備統一捐給山區，還有些生活用品，她也裝在另一隻箱子裏，扔掉了。

從此以後，她的生活中，就隻有小小和她自己。

她一直忙到幼兒園放學時間，看看快到點了，又趕到幼兒園門口。

今天黎歡說有業務要談，需要全天在家，方若楠就負責接兩個孩子。

她在大門口默默等著，幾個家長在她不遠處討論著什麽，時不時飄過來“小學”、“擇校”一類的話，方若楠好奇，就走過去聽了聽。

“……怎麽這樣啊，那本來我們孩子能上XX附小的，還得看派位？”

“就是啊，我和他爸都看好學校了，專門把房子換到這邊的，這下不等於白準備了？”

“請問……你們在說什麽？”方若楠感覺話題會和小小有關，就忍不住問。

“說幼升小啊，”一位媽媽下意識轉過頭說，“你家孩子上小學的事，開始準備了嗎？”

兩個人一對視，彼此都是一愣。

這位媽媽方若楠就很熟悉了，她是上回被小小打哭的那個小男孩的媽媽。

方若楠有些尷尬。“還沒有……不是還有大半年的時間嗎？”

“你看著是大半年，很快就到了，”另一位媽媽說，“你不會什麽都還沒研究吧？”

“研究什麽？”

“孩子上哪所小學呀。”那位媽媽說。

這段時間方若楠全在忙鄒遙留下的爛攤子，確實沒來得及考慮這個問題。“不是單校劃片嗎？”她問，“那就直接去劃片的小學唄。”

“現在不是單校劃片了，”又一位媽媽說，“兩年前就不是了，都改成多校劃片了。”

方若楠知道，所謂“多校劃片”就是一片街道對應幾所小學，孩子具體上哪一所，要通過電腦派位。

不過這又怎麽了？劃到哪家就是哪家，不都一樣。

“你住哪裏的？”第四位媽媽問。

方若楠說了自己家所在的小區。

“那你家孩子本來應該上XX小學的，但現在可能沒辦法直接上了……你家房子是哪一年買的？”

“八年前……”

聚在一起的家長們紛紛發出感歎聲。“那你很幸運，不用考慮這個了。”“真好，XX小學是個好學校。”“羨慕你。”

方若楠一頭霧水。“我倒是無所謂，”她說，“這邊小學不都差不多嗎？”

“怎麽會差不多？”幾位媽媽露出震驚的表情，“環境和師資不一樣的，XX附小師資最好，XX小學氛圍最好，還有XX小學……”

方若楠聽得頭大，很快就堅持不下去了，趁著討論漸漸離開了她，她悄悄走遠到大門另一端。

最後她還聽到有家長在說，想送孩子去私立小學。

私立小學嗎……鄒遙還在的時候，方若楠也考慮過這個問題。

確實好像私立小學會更好一些，很多還可以直升中學部，隻要不是排名前幾的那幾所名校，學費他們也負擔得起。

她當時也和鄒遙討論了，鄒遙沒有反對，還是他一貫的樣子，微笑著說“好”。

現在想想，他心裏可能在冷笑吧。

隻是鄒遙一去世，這件事就擱置了。

方若楠靠在幼兒園大門附近的一根柱子上，忽然發覺，她最近有些過於悠哉。

自己的工作還沒有解決，該嚐試的視頻還沒有錄，小小上小學，好像也確實該開始準備了，還有之後賣房的事、給鄒遙爸媽轉錢的事，爸爸那邊的身體情況，也要問一下。

這就是成年人嗎？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沒有停下來喘口氣的空間。

方若楠原本以為，結了婚，這些問題都可以不是問題，兩個人在一起，相互分擔，壓力會小很多。

沒想到，到頭來還是要靠自己，甚至有了另一半，問題反而更多了。

到底是誰說的，婚姻是避風港？

幼兒園大門開了，小小和小包子手拉手走出來，方若楠去迎接她們。她本來打算的是帶她們去吃飯，然後回家一起看書，等黎歡那邊忙完了，再送小包子回去，或者幹脆讓小包子在她家睡。

但她想了想，還是打算直接去找黎歡。她要和黎歡商量一下兩個孩子怎麽上學，小小和小包子都想上同一所小學，黎歡也希望是這樣，不過現在來看，似乎不一定能實現。

方若楠家和黎歡家離得不遠，單校劃片的話，小小和小包子可以一起升學，可她不知道黎歡的房子是什麽時候買的。

她還是先帶孩子們吃了飯，接著驅車前往黎歡家。

到黎歡家樓下，方若楠停好車，正要招呼兩位小朋友下車，小包子突然伸手一指：“媽媽！”

方若楠看過去，正巧看到黎歡出現在樓道門口。

和她一起出現的，還有一個男人。

方若楠不認識這個男人。看神情和動作，黎歡倒是好像和他很熟，但又有些冷漠和距離感。兩個人說了些什麽。

那個男人點點頭，轉身走了。黎歡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氣。

方若楠下車，拉著兩個孩子走過去。小包子隔得遠遠的就揮手大喊，黎歡愣了一下，臉色不太自然。

“你不是說要帶小包子去你家？”她問方若楠，“出什麽事了？”

“沒什麽事，”方若楠說，和她一起進樓等電梯，“就是今天在幼兒園門口，聽到幾個家長在討論幼升小，說現在公立小學是多校劃片，你知道嗎？”

“知道啊，”黎歡說，“我前陣子剛幫人做過這個選題，怎麽了？對我們應該沒有影響吧？”

“你房子是什麽時候買的？”方若楠問。

“三年前。”

“那確實沒有影響，”方若楠鬆了口氣，“那小小就能和小包子上一個學校了。”

聽到她這麽說，小小和小包子相互看看，興奮地喊起來。

黎歡也笑了笑。“這都不是問題，”她說，“大不了讓她們一起上私立，你缺錢的話，小小那份我來出。”

“這叫什麽話，”方若楠說，“我倒也沒有那麽窮。”

她看得出來，黎歡興致不高，進了房間之後，趁兩個孩子在說話，她湊近黎歡問：“剛剛那個男的是誰？”

黎歡沉默片刻。“沒誰。”

“你確定嗎？”方若楠說，“我看你們的關係好像不太簡單……如果是你喜歡的人，你們以後要多來往的話，我就要多注意一些了，不能老占用你的時間，耽誤你談戀愛。”

黎歡又沉默一陣。

“要說談戀愛，我倒是和他談過一陣戀愛。”她說。

“真的嗎？”方若楠揚起眉毛，“什麽時候的事啊？怎麽沒聽你說過？”

“我和你說過的。”黎歡說。

“和我說過？”方若楠有點困惑，“你的感情史，我就知道那一段——”

她愣住。“不會是……”她欲言又止。

“嗯，”黎歡笑笑，“就是他，小包子生理上的爸爸。”

方若楠張大嘴。

“你別誤會，”黎歡說，“他來找我，不是要再續前緣，我也沒那麽蠢。”

“他是來找我離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