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這次辦離婚的過程,是很順利的。
黎歡到那邊的時間是上午,男人約好了時間,他們趕在民政局午休之前,登記了離婚。
都沒有補辦結婚證,他們說明情況,調取了當年的結婚登記證明,很快就把該走的手續都走完了。
出了民政局,兩個人剛和和氣氣告了別,黎歡還沒走出半條街,突然有兩個女生從旁邊衝上來,攔在她身前。
“幹什麽?”黎歡莫名其妙地問。
女生好像很生氣,對著黎歡大聲質問:“你是誰?你和他是什麽關係?”
“誰?”黎歡更懵了,“我和誰有關係?”
女生大喊了一聲那個男人的名字,黎歡才反應過來,這個女生,是男人的未婚妻。
“你和他到底什麽關係?!”女生又問。
黎歡沒回答,主要是沒辦法回答,幾句話根本也說不清楚。
女生更生氣了。“你知道他有對象嗎?”她問黎歡,“你知道我們已經訂婚了嗎?”
“知道啊。”黎歡說。
“你知道你還和他勾搭在一起?!”女生怒吼,“你要不要臉!”
“誰說我和他在一起了?”黎歡冷靜地反問。
“不是在一起,你們這是在幹什麽?”女生問。
“在民政局還能幹什麽?”黎歡忍不住笑了。
這一笑就壞事了,女生眼裏出現了淚水,臉氣得通紅。“你明知道他已經訂婚了,你還和他領證?先下手為強是吧?你破壞別人婚姻,不要臉!賤貨!”
黎歡忽然明白了她為什麽這個激動,女生帶著朋友衝到這裏興師問罪,是誤以為男人要偷偷和黎歡領證結婚。
“嘴幹淨點兒,”黎歡冷冷地說,“這種男人,白送我都不稀罕,我是來和他離婚的。”
女生和她的朋友都愣了。
“離婚……”女生眼角還掛著淚珠,“他……結過婚?”
“對,他結過婚,”黎歡說,“很多年前的事了,今天我們來辦離婚,不然他怎麽和你領證?”
女生一時說不出話。
“震驚吧?”黎歡笑笑,“你要非論個先來後到,那確實是我先來的,你男人瞞著你的事還多著呢,他不光結過婚,他還有個孩子,當然,孩子是我養大的——”
“你閉嘴!”
女生徹底失控了,當胸推了黎歡一把。
黎歡本來就背著一個單肩的大包,裏麵有電腦有相機,沉得要死,這一推,她沒站穩,一腳踩在旁邊的花壇裏。
花壇剛澆過水,土是軟的,她腳下一空,整個人側躺進去,有什麽東西戳進她的臉,刺得她生疼。
她剛爬起來,就聽到男人的聲音。
“月月!”男人從遠處一路跑過來,他估計都走遠了,聽到這邊的吵鬧聲,發現兩個都和他有關的女人在爭執。
他迅速攔在黎歡和女生之間。“你幹什麽!”他急得大喊,“怎麽能打人呢?”
“你還向著她是吧?”女生怒吼,“我打得就是她!你以前怎麽給我保證的?以後就愛我一個人!對我沒有秘密!你結過婚為什麽不告訴我!”
男人臉色有些為難。
“這件事很複雜,”他說,“我們回家再說,好嗎?”
“不!”女生又喊,“就在這裏說清楚!她都和你有孩子了,怎麽有這麽不要臉的女人——”
黎歡火也上來了,冷著臉就要往前走,男人拚命攔著她。
“月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男人說出了一句經典語錄,“我保證沒有對不起你,我會給你好好解釋,但現在我們先——”
“啊!”女生的朋友忽然大喊一聲,手指著被他攔在後麵的黎歡,眼神驚恐。
黎歡也覺得有些奇怪,額頭上好像有什麽東西流下來了。
她拿手一抹,一手的血。
然後她就昏了過去。
“你暈血啊?”方若楠聽著,一時不知道該心疼還是該笑。
“是啊,”黎歡尷尬地笑笑,“我都不知道。”
“你可是生過孩子的人,”方若楠說,“以前也沒抽過血嗎?”
“生孩子我又不用看那個場麵,”黎歡說,“以前抽血,我害怕,都是把頭挪開讓人抽的,抽完了我就走,看都沒看過。”
方若楠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她真心想象不到,黎歡這麽強悍的姑娘,居然還暈血。
“那後來呢?”方若楠問,
“後來再醒過來,人已經在醫院了,”黎歡說,“其實傷口也不大,就是可能被冬青之類的戳狠了,流了些血,其他的就是些擦傷。”
“你說你和人打架了,我還以為你真的挨了打呢。”
“這不也等於挨打嗎?”黎歡說,“就是很可惜,我沒能打回去。”
“可別,”方若楠趕快說,“真打起來就麻煩了。”
“所以你就知道,我為什麽一整天都沒回你信息了,”黎歡說,“實在是沒有精力,後來我也不知道怎麽和你說,說我暈血昏倒了,太丟人了。”
“他們賠你醫藥費了嗎?”方若楠忍著笑,問。
“賠了,女生也跟我道歉了,”黎歡說,“她嚇壞了,中間一句話都沒敢說。”
“他們倆的事情,怎麽處理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黎歡聳聳肩,“懶得問。”
“所以那個女生是怎麽知道的?”方若楠又問,“你和那個男的去民政局的事。”
“翻他的手機看見的唄,”黎歡說,“男的在這種事上,哪個不覺得自己做得天衣無縫?他們那個心不在焉的樣子,女人一看就懂。”
“他給我發過短信,說幾號幾點在民政局門口等我,”她接著說,“女生看見,叫上她閨蜜,算著時間就殺過去了。”
方若楠眨眨眼。“那他們還會結婚嗎?”
“誰知道,”黎歡不以為意,“估計還是會吧,看她那個樣子,對男人八成是能容忍的,不然她也不會不去問她未婚夫,先跑來對付我了。”
“這套路我都很熟了,”她說,“男人道歉,說自己當年年少無知,再把一些罪過推到我身上,說是我主動的,最後賭咒發誓今生隻愛她一個,以後絕不再有事瞞著她,她應該就原諒了。”
“而且他們都訂婚了,婚期都定好了,婚禮的錢都付了,”她繼續說,“請柬肯定也發出去了,這個時候的女人,是最好糊弄的,也是最能忍的。”
方若楠歎了口氣。
仔細想想,換她是那個女生,在那個年紀,說不定她也會忍下來。
“結果最後隻有你一個受傷?”她看看黎歡。
“可不是嗎,”黎歡又笑了笑,“沒事,這是我自己造的孽,就當還債了。”
方若楠想了想。“不對啊,你當天就沒事兒了,怎麽多拖了一天才回來?”
黎歡有些不好意思。“我去我以前上大學的地方,重遊了一遍校園。”
她原本就是這麽打算的,男人所在的城市,高鐵坐兩站就是她從前上學的故地,按計劃,離婚手續辦完後,她先去那邊逛一逛,第二天再坐高鐵回來。
為此,她還專門帶了相機。
沒想到因為這些事,耽擱了,隻好在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才完成原定的行程,於是今天才回的家。
“反正有你幫我看孩子,”她說,“我不得好好利用這個機會?”
方若楠笑了。
不過黎歡回到以前的大學,心裏多少還是會難受吧。
如果沒有那段感情,本來她應該是從那裏畢業,然後找一份穩定的工作,會有一段和現在截然不同的人生,但也是因為那段感情,她三年大學生涯等於化為了泡影。
重回校園,她會想什麽?
隻是方若楠也不想問,她不想再去揭黎歡的傷疤了。
晚上,唐洛洛也來了。現在這棟屋子裏就是三個在男人身上吃過虧的女人,兩個離過婚,一個老公去世,方若楠都想在客廳貼一張畫,上麵隻寫一個“慘”字。
兩個孩子都睡了,她們三個人坐在客廳,有一搭沒一搭地聊閑天。
“真想不到,”唐洛洛感慨,“放幾個月前,我們都還是有家室、有’幸福婚姻’的女人,現在好了,三個人忽然就都單身了。”
“是你們兩個有家室,”黎歡說,“我可沒有。”
“我就是那麽個意思,”唐洛洛說,“你不也負傷了嗎,真的是……一個個都勸我們,女人要早點兒戀愛、早點兒結婚,找個男人嫁了就好了,結果呢?最大的問題都來自男人。”
“還說呢,”方若楠開玩笑,“這話要給別人聽見,估計又要說,是我們沒有擦亮眼睛找男人了。”
“到底要擦多亮才行啊?”唐洛洛苦笑,“我可是已經擦得很亮了,能做的我都做的,最後還不是被出軌,然後離婚。”
“可能男人想要的,和我們想要的,本質上就不一樣吧。”黎歡說。
她們一起歎了口氣。
“對了,若楠,”唐洛洛手托著腮,看向方若楠,“你工作的事,想好了嗎?”
“還沒,”方若楠一臉羞愧地承認,“我還有視頻要錄呢,到現在都還沒錄……”
“你要實在排斥這件事,就別做了,”唐洛洛說,“也不是每個人都有對著鏡頭的勇氣。”
“但我也沒別的辦法了啊,”方若楠說,“又沒有人要給我工作。”
“說到工作……”唐洛洛又看看她,“我好像幫你找到了一個方向。”
“什麽?”
“你聽說過,家庭教師嗎?”唐洛洛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