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情債
風吹過來，越吹越猛，抽打著我的臉頰，阻擋著步伐，路邊的燈光搖晃起來，好多的樹葉在街麵上翻滾，像無數隻掙紮逃脫貓爪的老鼠。 .
我想哭。在這個沒有親人的城市，我感到無比的孤獨。
這個時候，我想起了媽媽。雖然我覺得我應該徹底地把她給忘掉，再也不要想起。可是，我還是由不得自己的坐上了通往她家的公交車。
一路上，我經過了無數個下水道蓋，有好幾次，我都感覺爸爸會突然從裏麵冒出來，佝僂著背，失望地看著我。有幾次，我想中途下車，可是我還是坐在座位上任憑許多的思緒在心頭糾纏、掙紮。
來到媽媽家的門口，我卻猶豫了。把耳朵放在上麵仔細地聽，裏麵靜靜的，好像並沒有人。我於是就在狹小的樓梯過道裏走過來踱過去。
突然門被打開了，上次見到的那個叫誌強的男人手提黑色垃圾袋走了出來。
“咦，小眉，你來了。。。。。。怎麽不進家？”他見到我之後先是一愣神，緊接著就熱情地說。
我皺起眉頭反感地看著他。
“蘭芳，蘭芳，小眉回來了！”誌強好像有些迫不及待討好一般，把腦袋探向屋裏，大喊。
一陣磕磕絆絆的響聲過後，媽媽頂著她那頭酒紅色的發，帶著一臉的興奮跑了出來。
“小眉，你回家了。”
一接觸到我冷淡的眼神，媽媽眼中的亮光立即就消失了，她有些忐忑地看著我，小聲問道：“你。。。。。。你還不肯原諒媽媽？”
我依然沒有說話，我的臉色更加冷淡、嚴峻，像一個秉公執法的法官麵對雙手沾滿鮮血的劊子手。
媽媽在我犀利目光審視下，泛黃的臉頰變紅了，最後她看了一眼誌強，低下頭。
“進屋吧，外麵風涼，快先進屋。”誌強上來，想調解一下尷尬的氣氛。
“是啊，小眉，咱進屋。。。。。。媽媽前兩天買了些毛線，橘紅色，你最喜歡的，想給你打個毛衣，天馬上就涼了。。。。。。”媽媽說著，上來拉住我的手。
媽媽的手幹燥又有些溫暖，激起了內心深處的一些東西，但是我猶豫了一下還是甩開了。
“我不是來跟你閑扯的，我來是想告訴你，爸爸死了，被車給撞死了，就是你們離婚的第二天晚上，你現在高興了吧？你住著和爸爸的房子跟別的男人結婚，你把他逼得無家可歸，現在他被車給撞死了，你滿意了吧？”淚水順著我的臉頰洶湧地淌下來。我已經看不清眼前媽媽的麵容，但我的心卻感到了這些天來從來沒有過的舒暢。仿佛眼前的媽媽就是害死爸爸的凶手，而我狠狠地衝她的心窩捅了一刀。
風吹過來，吹得掛著淚水的臉頰像磨砂一樣的痛。眼前的燈光一片模糊，無數個水珠帶著點點光亮，像匯集一片的螢火蟲。
站在我麵前的媽媽，突然就倒下去，毫無預兆地，像一個倒空了的麻袋，軟軟地坐在腳旁。
“蘭芳，蘭芳！”叫誌強的男人飛快地跑過去，扶起她。
我轉過身子，任務終於完成了，我像一個終於報完深仇大恨的女俠，瀟灑地轉過身，連頭都不回一下，從此消失在塵世，再也不踏入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