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容歌打了一場雪仗, 整個人都冒了汗,涼風一吹,便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蕭澤遠神色微變, 扣住她的手腕探測了一下, 神情才好轉一些。
“該回去了。”他說。
正好李承白也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少年頭發和衣服都被雪團打濕了, 他抗議道, “蕭大哥,你耍賴,哪有人用真氣來打雪仗的。”
蕭澤遠望向他, 李承白立刻慫了,他清了清嗓子, “當然, 強身健體的效果還是不錯的……”
怕醫生怎麽能叫慫呢,咳咳咳……
摸魚三人組在雪山觀光了一陣,李承白還打到一隻雪兔,看著天色有些晚了,這才悄無聲息地返回雨花閣。
回去的時候, 正巧碰上雨花閣的修士準備晚餐, 李承白將雪兔送給後廚加餐。
除了幫忙修繕宗門的修士之外,其他正清修士過來確認了情況、交接好物品後就該離開了。
但陳閣主盛情相邀, 希望修士們住一晚。
“千裏迢迢來到這麽遠的地方, 怎麽也要嚐嚐這裏的特色。”陳閣主道,“這雪山之中有一種靈鹿晝伏夜出,隻以靈果為食, 肉質極其鮮美。且等到明日上午,讓我們款待一二再說。”
於是, 正清修士們便住了下來。
因為考慮到這是一個女修為主的門派,此次派來的正清修士也基本都是女修。
盡管煙雨閣的房屋比較少,但大家擠一擠,也都住下了。
和虞容歌住在一起的是個圓臉的年輕姑娘,大家都叫她小夏。
她在小夏這裏了解了更多關於通靈修士的事情。
“通靈傀儡雙修,基本都耗費在材料上了。”小夏解釋道,“為了請來合適的魂魄,用於做引物的材料會很講究,按照屬性分得很細致,甚至有時需要額外準備一些好法寶,吸引那些魂魄過來。”
“比如想要一個劍修,就要弄一把好劍?”虞容歌好奇道。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但也要運氣。有時候會吸引到完全不符合的魂魄,也有時魂魄心情不好,會將準備的東西全部砸壞。”小夏說,“而傀儡的準備也是如此,要看看和魂魄屬性是否相合,否則很容易散架。”
在小夏的解釋中,虞容歌才對這個世界的另一麵明白了一些。
並非所有魂魄都是小說裏項鏈老爺爺那般完整強大,有些人死的時候,七魂六魄很可能因為臨死的恐懼驚愕震散了,其中幾魂先去了鬼界,剩下的魂魄卻在世間迷茫打轉。
但隻要沒有死不瞑目的仇恨,這樣的魂魄基本不會被困在外麵的世界,不過隻是等這些迷路的魂魄用本能尋去地府,少則數年,多則數百年才能抵達。
而通靈修士接觸最多的魂魄也是這一類,用引物、傀儡暫時補足魂魄缺失的那抹魂或魄,知曉了對方的身份和夙願,便能以契約的方式,最後將其送走。
至於傀儡的道理也差不多,與魂魄最契合的傀儡能夠多使用一段時間,但在達成約定內容之後,傀儡會破碎,而魂魄也會離開。
其實虞容歌一開始對這個宗門感興趣,就是因為這一點。
聽了小夏的介紹,虞容歌的心思越來越活泛。
“小夏,你說如果一個人因為意外,軀體已經不在,但魂魄還未死亡,而是完完整整留了下來,甚至保有自己的意識。這樣的魂魄,有可能為其重新塑造一個身體嗎?”
“那是什麽意思,怎麽會軀體死了,魂魄未死呢?”小夏有些疑惑,“除非在活著的時候,將其魂魄剝離出來,不然不會有這樣的狀態吧?但這種方式一般都是禁術。”
虞容歌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其實給世家公子和妖族女奴換魂,是一個在道德人文上都不太正確的方式。
可在那個情況下,如果不換魂,妖族女子必定會死在孫舉等人手裏,用換魂的方式保住她們的性命,還能看到世家公子罪有應得,承受自己作惡的苦果,竟然已經算是最好的結局了。
但她在心裏還是覺得有些對不住那些姑娘,雖然看著敵人血債血償,可她們也承受了離魂的痛苦。
虞容歌低聲道,“真的沒辦法嗎?”
“其實隻有一種情況才有辦法,但幾乎不可能。”小夏想了一會兒,才說。
“什麽辦法?”
“在正常情況下,想要留下他人的魂魄都是邪術,且是不可能的事情。但隻有一種狀況不同,便是這個人本身便有離魂症狀,且為其重塑的容器,必須是頂級的天級法寶。”小夏歎息道,“你說著兩個要求加在一起,怎麽可能做到呢?”
小夏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能夠在天級之中拔尖的法寶,甚至能夠作為鎮中之寶了,某些時候,法寶比人貴重多了。
就算是一宗之主的性命,也很難用鎮宗法寶來交換吧?
結果,她便看到麵前的虞容歌眼睛發亮。
“如果有可能的話,你覺得誰才能做成這件事情?”虞容歌問,“你們的陳閣主可不可以?”
小夏隻以為虞容歌有親朋摯友出了意外,病急亂投醫。
雖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但為了安撫她,不讓她失望,小夏還是認真地回答道,“我們閣主已經很厲害了,但若是要做這樣大的事情,恐怕要去請已經隱居山林的顧尊者。”
虞容歌十分高興,立刻用萬靈鏡與柳清安說了這件事。
之前孫靈英將她們托付給她之後,三個姑娘在天極宗過了一段非常開心的時光。
直到發現她們離魂症狀開始逐漸嚴重的時候,虞容歌和穆辭雪商議之後,決定先讓三人在法寶與龍息的隔離控製下進入沉睡狀態。
這中途雖然找到了許多方法,但都並不完美,缺陷與後遺症很大,直到虞容歌尋覓到今日,才終於找到一個看起來最為合適的辦法。
普通通靈修士能將魂魄不全的靈魂附身在傀儡上,恢複其生前的狀態一段時間。
那麽如這幾個姑娘魂魄完整的情況,用最好的材料或法寶來做新的身體,或許真的能讓她們開始新的人生。
這裏可是修真界,一定能成功的!虞容歌堅定地想,哪吒都能用蓮花複活,她們當然也可以。
隔日,柳清安與陳閣主聊了一下這個問題。
陳閣主有些吃驚,隨即嚴肅道,“柳道友,如果你所說是真的,那此事涉及禁術相關,你必須要將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我,我才能判斷是否能夠幫助你們。”
越是正經的通靈修士越是會潔身自好,在意自己的功德有沒有虧損。
柳清安已經得到了虞容歌的許可,便簡短地將當時的事情說了一遍。
說罷後,他歎氣道,“其實這件事發生的時候我並不知情,也覺得有些不妥。可轉念一想,如果不救她們,那幾個女子便真要當場死去了。這件事確實手段不光彩,卻無法讓人指責。”
陳閣主沉吟了一會兒,她無奈道,“做這個決定的一定是貴宗宗主吧。”
“用禁術來救人,讓傷人者惡有惡報,這般不拘小節的行事,也隻有那位能夠做到了。”
修仙者們都並不愚蠢,仙盟之前與商盟的對戰中的種種行事其實都很獨辟蹊徑,與傳統的仙門完全不同。
所以等到戰後天極宗的存在被展露出來的時候,許多修士的反應是:原來如此。
那位不知身份、不知年紀、不知男女的宗主的行事作風太獨樹一幟了,有心人甚至能夠在複盤中分析出哪些事情和這位宗主有關,哪些則是仙盟決定。
聽柳清安說完整個事情,陳閣主幾乎立刻就能察覺出這件事一定和那位行事不羈的天極宗宗主脫不了幹係。
柳清安無奈地笑笑。
陳閣主想了想,她說,“此事我會想辦法為你們聯係我們通靈修士的老前輩,顧丹揚師祖。她已經隱居山林多年,但倘若知曉你們為修真界做了多少好事,想必她一定會同意出手相助的。”
陳閣主做事十分利落,答應下來之後,立刻去聯係了顧尊者。
隻不過隱居的顧尊者完全切斷了與外界的聯係,一個月之後,陳閣主才終於有了回音。
“顧師祖答應出山,隻是她很想見天極宗宗主一麵。”
虞容歌幾乎毫不猶豫就讓柳清安答應了,其實她本來也沒有故意藏著身份,隻不過是沒有暴露的必要。
她也想認識一下這位修傀儡和通靈能修到元嬰期的強者。
這種偏科冷門的方向能達到這樣的高度,難度比普通修士難多了,絕對是個擁有過人天賦與努力的大佬。
另一方麵,她也聯係了孫靈英,這樣的大事,孫靈英當即放下手中的事務趕了過來。
數日後,這位有些神秘的通靈大佬終於抵達天極宗。
陳閣主說顧老前輩不是個喜歡擺排場的人,所以虞容歌便簡單地讓人在自己的院裏布置了一桌飯菜。
這桌菜由質檢員小蛟提前檢驗,並且將美味程度打到八分。
這麽好吃的飯菜,一定能捕獲顧前輩的心!
虞容歌特地來到院門口等待,遠遠的,便看到柳清安和一位老人走來。
其實說是老人並不準確,因為虞容歌從未見過如此漂亮優雅的老者。
這位名為顧丹揚的尊者外貌看起來六、七十歲左右,一頭銀絲如綢緞般美麗,簡單地綰在頭後。
雖然皮膚有了皺紋,卻並不下垂,反而十分緊致,皺紋仿佛隻是增添了一抹年長者優雅淡然的韻味。
虞容歌被她的美麗晃了神,一時怔怔的,反倒是顧老前輩望過來,一雙久經滄桑的眼眸十分溫和。
“你便是虞小友吧。”顧丹揚溫聲道,“果然是一表人才。”
對上顧前輩的目光,虞容歌忽然不緊張了。
嘶,是熟悉的和穆大佬一樣的慈愛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