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一樓會議室氣氛凝重,長長的會議桌兩側分別坐著十幾號人。
基因專家、建築設計師林振維、研究異常能源石的專家、基因庫實際掌權人孟清彌都來了。
隨著會議室門緩緩推開,一人攙著孟清彌在首位坐下。
老爺子年事已高,退居幕後多年,溝壑縱橫的臉上盡是疲倦,他眼神牢牢鎖定小季沉。
“就是你,帶我外孫女去的雲霄星?”
這明晃晃的質問態度,瞬間讓本來就低的交談聲煙消雲散。
孟雲趕緊解釋;“爸,不是季沉造成的!”
孟清彌冷哼一聲。
幾分鍾後,會議正式開始。
蘇穆率先開口:“具體我就不再說明了,現在的情況很嚴峻,蘇溺惡化的速度非常快,唯一可行的辦法就是進行基因改造,所以特邀各位進行一個會診,有什麽建議大家可以提,當然,這場會議包括後續都是嚴格保密的。”
眾人麵麵相覷緘默不言。
林振維咳了聲,“嗯,我有一個問題。”
蘇穆循聲望去。
“是這樣的,如果進行基因改造,會不會對身體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他避重就輕暗示著,這些實驗在雲霄星不是沒有過,隻是沒有這麽興師動眾,“抑或者能不能通過其他某些辦法,研究出血清?”
林振維所指的某些辦法,根本意思是從異常能源石上麵提取,不過他不能明說。
基因庫專家疑惑問:“愛女究竟是怎麽感染的病毒?”他拿起小蘇溺身體檢測報告翻了翻,“這種病毒在星係,乃至整個基因庫都聞所未聞。”
這時,孟清彌將拐杖在地麵重重一杵,發出沉悶的聲響,他再次將矛頭轉向小季沉。
“這個就要問他了!”
眾人紛紛噤聲,要知道外人巴結季家都還來不及,也就隻有這位敢如此不留情麵。
諾大的會議室裏落針可聞,小季沉麵不改色,淡聲回到。
“先確定基因改造方案才是重點,現在不是算賬的時候。”他邊說邊看向蘇穆。
蘇穆了然於心,出馬打圓場。
“對對對,父親,私下我們再向您解釋,這並不是季沉的錯,您先喝杯茶冷靜冷靜。”
長達5個小時的會議最終敲定了基因改造方案。
基因改造手術兩天後進行,刪除掉小蘇溺部分已被侵染的基因,植入新型基因鏈條,手術有風險,再不保證不對小蘇溺造成後遺症的情況下,計算得出的存活率為百分之7.2。
這個生存率有多低,誰都清楚。
還是在沒有後遺症的情況下,不過基因改造方案通過了,這就是最好結果,起碼有希望了。
散會後,已是深夜。
大家被安排到房間休息,孟雲打算過來再看看小蘇溺,卻沒想到在隔離室外間看到了小季沉。
她走過去站在一旁,真心實意勸道。
“回去休息吧。”
小季沉直勾勾地看著隔離室,“阿姨,我對基因方麵不了解。”他比孟雲高半個頭,垂著眸子輕輕問,“7.2%的存活率真實可靠嗎?”
精致的妝容也掩蓋不了孟雲的憔悴,她死死捏住衣袖,心裏很清楚到底可不可靠,這個結果都是看在他們家麵子上,誇大添出來了的。
“在這個基礎上減去5%,才是真實的。”
小季沉神情落寞,低低應了聲,又轉回去看著隔離室。
“這些年來,基因庫一直秘密研究這項技術,隻在動物身上做過實驗,人.體並沒有,而且,就算動物也沒有成功過的案例。”孟雲繼續小聲說,“最好的結果的是清除病毒,但是基因會發生排異情況,也可能結合出更可怕的基因,然後變成一個怪物。”
她望著小季沉,看著他冷峻的側臉,晚間來的時候他甚至上衣都沒穿,到現在不眠不休,任由一開始蘇穆怒問、會議室自己父親質問,這些,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一句不是。
她也這才記起,小季沉才16歲,還是個孩子。
他身為季家獨子,未來無限可能,前途一片光明,卻在這不見天日的地下研究室裏......
要說小蘇溺所遭遇的,她對小季沉不怨是假的,但感激,也是有的。
無言看了半晌,她伸出手拍了拍小季沉肩膀。
“早點休息吧,麻醉會一直放到手術前,在這期間,溺溺她不會醒的。”
小季沉無動於衷。
孟雲又走回來,“孩子,阿姨叔叔還有溺溺外公說的話你不要往心裏去,我們一時氣頭,沒有怪你的意思,還有,婚約就算了吧,你未來的路還長。”
聞言,小季沉動了動,皺起眉頭看著她。
“我是認真的。”
孟雲無語凝噎,愣了好半晌,欲言又止地走了。
兩天時間很快一晃而過,終於來到手術前的一個小時前。
麻醉也在這一刻斷掉,小蘇溺悠悠轉醒。
身旁人影憧憧,她拉住工作人的手,虛弱問道。
“季沉呢?”
這一動靜把工作人員嚇了一跳,毫不留情地甩開她的手。
小蘇溺默默把手縮回去,她行動已經很遲緩了,花了很大力氣才低頭,看到自己皮膚下麵詭異的青色紋路。
好在蘇穆和孟雲穿著防護服很快來了,孟雲泣不成聲,蘇穆則是在一旁安慰道。
小蘇溺聽了好久,再開口,連聲音都變得僵澀無比。
“季沉呢?”
孟雲給她指著玻璃外,她艱難轉頭尋找。
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走廊上的小季沉。
她倔強地露出一個微笑,很難看。
“媽媽,他沒被感染吧?”
孟雲撫摸著她的臉,“沒有,他什麽事都沒有。”
小蘇溺看向蘇穆,張了張口。
“爸爸,”她伸手想拉住蘇穆的手,最後選擇縮在被子裏,“不要繼續了好麽,他們好可憐啊。”
孟雲再也抑製不住痛苦出聲,蘇穆別開臉,安慰著,“好好,爸爸答應你,是爸爸對不起你,溺溺你好好治療,會好起來的,會好起來的。”
三人說了許多,隻告訴她要手術,最後小蘇溺坐起來僵硬地理順頭發,目光殷切。
“我想見見季沉可以嗎?”
蘇穆和孟雲麵麵相覷,眼神商量一番後,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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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蘇溺穿著寬大的病服坐在床邊,這是她的要求,她希望自己坐起來,不至於變異那麽明顯,盡管從孟雲扶起她後,她就沒有力氣再移動了。
身後的門被輕輕打開又關上,帶來一陣微風。
輕淺的腳步聲有規律響起。
一步、兩步......
直至小季沉站在麵前。
小蘇溺想抬頭,試了一下動不了,她垂著頭任由長發傾蓋過額頭,眨了眨眼睛。
“你是不是在艦船上用藥迷暈了我?”她一字一句,說得很慢。
小季沉半蹲下來,溫柔地將她額發別到耳後。
“怎麽,生氣了?”
小蘇溺雙肘努力撐著床沿以至於自己不會因為重心不穩而掉下去,她斷斷續續說,語調有著調皮味道。
“煩......死了,你這人怎麽還給人下.藥......啊?”
“煩死了,”小季沉有樣學樣,故意拖長了尾調,“是誰偷偷哭,不好好睡一覺恐怕珍珠都快掉沒了。”
小蘇溺短促的笑了一聲,“季沉,你變了。”
“嗯?”
“你還會......開玩笑了。”
小季沉立刻換回從前那副寡淡模樣,抱著雙臂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發頂,冷冰冰問道。
“這樣?”
這下徹底把小蘇溺逗笑,她肩膀抖動的很微弱。
小季沉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眼神閃過一絲痛楚。
接著他又蹲下來,看著她眼睛,“要手術了,害怕麽?”
小蘇溺收起笑容,僵硬地臉上就隻剩下漠然,連搖頭都做不到,她眨了眨眼睛。
“不......害怕,你信......”
話音未落,小季沉抬手揉了揉她頭,那股溫熱的掌心透過皮膚傳遞開來。
“不要怕,睡一覺就好了。”
小蘇溺扯出一抹虛弱的笑容,她問。
“他們是不是怪你了。”
“沒有。”
“聽媽媽說,外公也來了,他很嚴厲的,如果對你說重話你不要往心裏去好嗎,其實他很好,隻是不會表達。”這段話,小蘇溺說了很長時間。
小季沉耐心等著,認真聽她說完每一個字,點頭,淡聲解釋道。
“他什麽都沒說。”
玻璃篤篤篤被敲響幾聲,工作人員在外麵示意,手術即將開始。
小蘇溺聽著動靜問,“怎麽了?”
小季沉收回目光,安靜地看著她臉,低聲詢問。
“我想做一件事很久了,你會生氣嗎?”
小蘇溺心髒猶如小鹿亂撞,她有預感,並且十分強烈,不過沒等到同意的話說出口,小季沉雙手捧著她臉頰,在額頭虔誠一吻。
快的好似一隻蝴蝶振翅垂落又飛走,隻是尾翼扇起,刮過那股冷冽的味道代表其真實來過。
輕輕柔柔的、微涼、又柔軟的觸感。
“罵我的話,等到手術醒來後再說吧。”小季沉滿意地鬆開手。
小蘇溺難得在他這麽一本正經的臉上,看到如此痞裏痞氣的笑意,她佯裝生氣,眼角和嘴角下意識上揚,乖巧答道。
“好啊,你給我等著。”
作者有話說:
不好意思,昨晚喝太多酒了,本來是寫好了的,但是沒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