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定頻率的脈衝能讓人失去記憶,同時也能打亂記憶,副作用,就像腦葉斷橋手術,讓人的智力會變得時好時壞,精神也極其不穩定。

不過地球上的重元素有效的抑製住了變異過程,幾個月過去,蘇溺皮膚上的青色紋路已經完全消失不見。

季沉也到了即將離開的時刻。

渦輪星係還有太多事情需要處理,比如雲霄星正在大亂。

臨走那晚,蘇溺半坐在**翻季沉給她新買的詩集,古老的中國詩文並不是那麽好懂,她一字一句念著。

“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這是什麽意思?”

季沉緘默著,半晌輕輕拂過她發頂,“遺憾的意思。”

“哦,把我就不用看了。”

“怎麽了?”

“我不遺憾呀,”蘇溺語調歡快,“我有你,永遠不會感到遺憾啊。”

季沉又問:“冰箱的冰淇淋一天隻能吃一個,知道麽?”

蘇溺點頭,“好呀,吃完了你就會回來了嗎?”

“對。”

“下午我悄悄數了,還有23個,也就是23天,呃……我不會偷吃的。”

臨別來的總是那樣突然,等到蘇溺一覺睡醒,身旁早已空無一人。

與此同時,渦輪星係雲霄星。

漫天火光騰地而起,巨大螞蟻的嘴鉗橫掃一切,樹木被攔腰斬斷,蜂後蠕動著肥胖的身軀,所到之處,地麵拖拽著長長的粘液。

槍聲、急促的腳步聲、艦船轟炸聲此起彼伏。

“這是雲霄星東半球活體實驗室,求救求救!請求安防部支援!”

“它們進來了,啊……”話音戛然而止。

接著是傳來一陣肉.體被撕裂的聲響。

這些專家、駐守軍隊和實驗體不會知道,這些消息永遠不會傳遞出去。

林振維開著艦船進行全球廣播。

——請大家迅速到能源坑避難,變異動物不會破壞這裏,請大家立即到能源坑避難!

所有還有意識的人頓時紛紛湧向能源坑,人群如潮,踩踏、推搡、擠拉。

人性在這一刻暴露無遺。

他們跌跌撞撞奔向生的希望,卻不知道那才是最終的埋葬。

硝煙染黑了天空,久久不能散去。

駐守軍隊幾個小時前就朝主星球的安防部發送求救信息,到現在無任何回應。

他們其中有一些人意識到不對勁,瘋了一般地從兩個A城逃竄,等到通過長長的城門通道。

等待他們的是黑黢黢的槍口。

萬槍齊發,人瞬間被打成篩子。

星球另一邊,能源坑站的滿滿當當都是人,往上望,洞口變成一個小點。

巨大的轟鳴聲驟然響起。

“是艦船!有人來救我們!”

數十艘艦船同時下沉,人們開始歡呼。

可是——死亡亦是新生。

成千上百枚的毒彈從天而降,深紅色的煙霧迅速彌漫整個能源坑,幾萬人,頃刻斃命。

坑底的紅色煙霧混合著血液形成了一口血井,慢慢的,有屍體浮上來。

林振維從艦船下來,站在能源坑邊緣,血腥味直衝天靈蓋。

他看著滿目瘡痍的星球,想起自己原本隻是一個科研人員,一朝被蘇穆看中委以重任,卻沒想到會造成今天這個局麵。

表麵上是赫赫有名的科學家,背地裏卻是沒人性的惡魔。

亦是千古罪人。

此時耳麥裏傳來聲音。

蘇穆問:“都處理好了沒有?”

林振維握緊拳頭,一字一句,“好了。”

“你感染沒有?”蘇穆又問,“沒有感染的話就回來吧,季將軍還要清點損失軍隊人數。。”

“蘇先生,你真的打算讓我回來麽?”林振維深知他的為人,怎麽可能讓自己活著回主星球。

當遮羞布被揭開,醜惡計謀曝露在陽光之下,大家都是很默契的。

蘇穆幹笑了幾聲。

“振維啊,不是我不讓你回來,你是個聰明人,主星球經不起雲霄星這樣的折騰,你的父母,我會給他們一筆豐厚的養老金,作為你這麽多年來盡心盡力的回報,至於你,隻能對外宣稱意外身亡。”

林振維苦笑。

“方式你自己選擇,不要等到清掃戰場,安防部的激光槍就沒這麽好說話了。”

“明白了,謝謝蘇先生。”林振維掛掉電話,重新啟動艦船,很快,西半球的A城到了。

他對地上的屍體視若無睹,徑直下到地下城。

此時的地下城空無一人,整個地下城燈火通明,透露出一股虛假的繁榮景象,塔樓如同一把利劍,矗立在所有建築中央。

林振維回到二樓第一間辦公室,從抽屜裏拿出日誌,潦草地掠過前麵所有,在後麵一頁匆忙寫下。

——致渦輪星係:

我是林振維,蘇氏家族的一位科研人員,現在將雲霄星上麵發生的所有事公之於眾,衛星手環、手機均已被屏蔽,故隻能紙質書寫。

十一年前蘇家在雲霄星發現了一種新型能源,無限分裂無限動能,當時我們激動不已,以我為首研究其可用性,不幸的是,這種新型能源發生變異,皮膚觸碰即會感染,人類、動物再通過血液傳播,這種未知病毒一旦感染沒有治愈可能,但蘇家聯合季家喪心病狂,所作所為罄竹難書,罔顧人權紀法利用人體做實驗,企圖破解病毒,然後利用能源謀取利益,到今日,實驗整整進行十三年,這十三年,共有5萬多人命喪於此,而我,也逃脫不了幹係,在生命終結之際,僅憑自身力量無法拯救萬一,隻能將罪行公之於眾,自身萬死不辭,但望後來之人莫步後塵。

渦輪星係33年10月12日

林振維

他撕下這一頁疊放在口袋,然後上到頂樓總控製室。

將地下城運轉模式調整為自動運轉,然後修改能量源轉速。

短短幾分鍾後,雲霄星在神不知鬼不覺開始偏離自轉軌道。

所有一切都做好之後,林振維掏出紙頁,用手機輕輕壓住放在桌上,他走到外間陽台,眺望這座他引以為傲的城市。

蘇季兩家為了利,自己為了名。

到最後,誰都沒有真正得到過什麽。

他顫顫巍巍爬上護欄,張開雙臂迎著幹燥涼爽的地下風,正欲跳下,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清淺的腳步聲。

林振維回頭,看清來人大驚失色。

“你怎麽會在這裏?!”

季沉麵無表情地走進來,手裏提著一罐密封的石墨罐。

“這是地球的空氣,可以抑製變異。”

林振維難以置信,哆哆嗦嗦地爬下來,“怎麽會,怎麽會。”

“還記得蘇溺嗎?”

他怎麽會不記得,當年在基因庫的會議他也參與了,並且,蘇溺是這麽多年來所有感染體中唯一存活下來的人。

“她身體裏的病毒已經清除大半。”季沉輕描淡寫的說,“現在,把你藏的證據交給我。”

林振維抱著石墨罐子,從最開始的難以置信到現在的癲狂大笑,“晚了,你來晚了,他們都死了。”

一路駕駛艦船過來,季沉早已看到所有慘象,他並不意外。

“把證據交給我。”

林振維跌跌撞撞靠在牆上,倏地垂下頭顱,“也晚了,蘇穆早就拿走了。”

總控室落針可聞。

半晌,林振維滑下悔恨的淚水,時而痛哭流涕,時而哈哈大笑。

季沉皺起眉頭,轉身欲走。

身後的林振維突然叫住他,他眼裏閃爍瘋狂的光。

“想不想毀了這顆星球?季上校,你應該很恨你的父親吧。”

季沉輕輕瞥了他一眼。

“隨你的便。”

林振維像是得到了極大的鼓舞,轉身回到控製室的屏幕前,再次修改能源轉速,指令剛剛發出,整個雲霄星開始猛震。

然後他爬到護欄,縱身一躍。

也是因為這一舉動,雲霄星偏離軌道。

導致艦船無法識別準確的躍遷點,將所有還未離開或者已經離不開的人通通困住,包括季沉。

雲霄星失去控製,漸漸來到了渦輪星係著名的光陰黑洞附近。

之所以叫做光陰黑洞,是因為這塊區域時間流逝極慢。

轉眼間,地球已經過去一年。

冰箱裏的冰淇淋換了一茬又一茬,季沉仍然沒有回來。

蘇溺每天早上都會坐在門口,搭個小板凳,意識逐漸不清醒,有時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誰,有時又叫著季沉的名字。

日子一天天過去,保姆開始變得不耐煩,窮生惡計,借著蘇溺不清醒,偷出了房本,賣掉房子遠走高飛。

蘇溺無家可歸,沒有生存能力,一開始流落街頭,最後被救助站收留。

在這裏,她處處受到排擠,再次被人利用趕出了救助站。

潛意識告訴她,她在等一個人。

所以開始了漫無目的的流浪,那個人會做好吃的飯菜,寵她,哄她,抱著她讓她讀詩。

慢慢的,這個模糊的身影漸漸演變成記憶深處的外婆。

季沉完全消失。

終於,經過半年流浪,蘇溺完全適應了地球生活,開始打工賺錢,租房子,在一次偶然機會,接觸到了隕石,開啟了追尋隕石的腳步,企圖找到什麽,不過是什麽,她自己也不知道。

一晃又是半年而過。

俄羅斯邊境,蘇溺開著車衝進烏拉爾山脈東麓的山穀,希望能占得先機,賣個好價錢。

伴隨著一道白光閃過天際,整個大地都在為之震顫,在漫天降落的隕石白光中,緩緩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有人穿梭時間和空間,疾步朝她而來。

作者有話說:

回憶到這裏,接現實了。

會隨著劇情再解釋一些,各位不要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