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男人很帥。

牛仔褲,淺藍襯衣,銀白色休閑西裝外套,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文質彬彬,似曾相識。

寒溪一時恍惚,有點懷疑起自己的眼睛了。

看著像是宴辭青,可名牌上卻寫著另外的名字。

為保萬一,她假裝根本不認識,客氣地點了點頭,把小釜往回拉了拉。

小釜卻是人來瘋,嘴裏喊著白叔叔,熱絡地一直往人家身上扒,恨不得坐到人家大腿上去。

這邊的小熱鬧,惹得台下觀眾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

主持人被搶了戲,詫異看過來,打趣道:“看來小斧頭很喜歡我們的白作家呢,難道你們以前認識?”

“不認識。”

“不認識。”

寒溪和宴辭青異口同聲,雙雙搖頭。

說著不認識,可這份默契又很奇怪,兩人忙同聲找補。

“我們不熟。”

“一點都不熟。”

自相矛盾,又斬釘截鐵。兩人為了刻意展現距離,誰也不看誰,一副井水河水互不侵犯的樣子。

此地無銀三百兩。

明眼人都瞧出破綻來了。

主持人哦了一聲,假裝沒事遮掩過去。

大人會說謊,小孩子卻單純得很。小釜一舉手,大喊著:“我認識白叔叔。”

小家夥一句話,把寒溪和宴辭青剛才的謊言給戳穿了。

台下有人捂著嘴笑起來,饒有趣味開始竊竊私語。

“別說,白作家和溪水媽媽很般配啊。”

“真像是一家三口。”

“簡直是偶像劇標配,男的帥女的美,孩子還那麽機靈。我準備磕cp了。”

……

台上,小釜喊完他認識白叔叔之後,寒溪嚇得忙把他往回抱了抱,心虛地在他耳朵邊問道:“你肯定認錯人了,小孩子不要亂說話。”

小家夥被質疑,一臉不高興,嘟著嘴說:“我那天在機場見過白叔叔啊,他……”

宴辭青的馬甲眼看捂不住了,忙伸手捂住了小釜的嘴巴。

他笑著求饒:“小斧頭乖乖的,這是我們之間的小秘密,不可以往外說哦。”

小釜一聽,眼睛亮晶晶,重重點頭。他噓了一下,伸出小手,要跟宴辭青拉鉤上吊。

宴辭青隻覺得無聊至極,卻也不能反對,賠著笑伸出了他的小指。

拉鉤結束,抬手在小家夥腦袋上揉了揉,抱歉地重又看向主持人。

一段外人看來溫馨可愛的小插曲,在寒溪和宴辭青心裏,卻異常驚心動魄。

差點露餡。

好在接下來很順利,作家們挨個推薦一本自己喜歡的書,選摘一段當眾分享給讀者。

宴辭青選摘的是自己書裏的一段,講母子感情的一小段話。

“在我的印象裏,媽媽一直是個模糊的影子。她一襲白裙站在山巔,手上握著她鍾愛的小提琴。清風穿過她的發絲,把悠揚的琴聲帶到我身邊。

可是,我卻再也見不到她了。

我時常在想,如果她能活到我八歲的時候,在我心裏會留下什麽樣的印象;活到我十八歲的時候,又會是怎樣的記憶……

當然,我最希望的是,她能活到長命百歲,能夠親眼見證我從嗷嗷待哺,長到青蔥少年,再從孤獨一人,到夫妻和睦,家庭美滿……

我想把自己走過的每一步,都讓她看到,把自己的喜怒哀樂,一股腦都分享給她聽。

可是,這世上根本沒有如果。

所以,朋友們,趁著你們愛的人還在身邊,好好用力去愛吧,去珍惜,去分享,不論大笑,還是大哭,都是一種幸福,失去後可望不可即的幸福。”

他嗓音低沉,因為感觸頗深,閱讀中帶著濃濃的哀傷。

話音落下好一會兒,台下才響起零落的掌聲,繼而伴著唏噓,掌聲雷動。

寒溪分享的,也是她書裏的片段。

“小斧頭和小穀粒問溪水媽媽:‘書上說,爸爸媽媽兩個人一起努力生了寶寶,那麽爸爸生的是寶寶的哪部分呢?’

溪水媽媽一愣,準備突破心理障礙,跟小朋友們講一講金子和圓子相遇的故事,可不等她開口,小斧頭自己已經有了答案。

小斧頭:‘爸爸生了我的頭,媽媽生了我的身體嗎?’

溪水媽媽很驚愕,搖頭說不是。

小穀粒:‘那是爸爸生了我的左半邊,媽媽生了我的右半邊嗎?’

溪水媽媽無奈,依舊說不是。

兩個小家夥納起悶來,自己嘀咕著小聲討論。

小斧頭:‘難道是爸爸生了我,媽媽生了你?那我們以後是不是要當小爸爸和小媽媽啦?’

小穀粒:‘我不要當小媽媽,媽媽既要上學還要照顧我們,很辛苦的。我想要當小唐阿姨(溪水媽媽的好朋友),她一個人,沒有男朋友也沒有寶寶,好輕鬆的。’

……

孩子的世界就是這樣,簡單、有趣,充滿童真。也許他們長大後再看到這段話,會覺得這是一段黑曆史。可是當時當刻,我隻覺得他們純真的像是小天使。”

寒溪分享的時候,隨著小釜和小穀的對話,引發了陣陣爆笑聲,最後這段話又很溫馨,引起很多女性讀者的共鳴。

母愛是女性的隱藏技能,很容易就能引發共鳴。

寒溪這邊分享完,回到自己座位上,小釜擰著眉頭刨根問底,“所以,媽媽你告訴我,爸爸到底生了我們哪裏呢?是不是因為他生的少,才……”

才躲起來不見我們,要我們乘坐飛機,不遠萬裏回來找他。

後麵這句話,小釜憋在心裏好久了,始終沒敢明著問。

當眾問出來,隻怕要捅婁子。

寒溪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小釜的嘴,截斷了他下麵的話。

“回頭媽媽告訴你,我們先向觀眾致謝,好不好?”

寒溪試圖轉移注意力。

小釜點點頭,母子倆並排站在一起,衝著台下深深地鞠躬。

他憨態可掬的模樣,引發了一陣姨母般慈愛的笑聲。

讀書分享會結束,接下來是短暫的合影留念時間。

全體工作人員大合影,全體作家合影,作者和讀者代表合影……

有記者提議,“白作家、小斧頭和溪水媽媽一起合張影吧,顏值好高,簡直可以接代言了。”

宴辭青搖頭剛準備拒絕,可寒溪卻欣然說好,小釜也拍著手大呼要跟白叔叔拍照。

記者玩笑道:“隻是一張合影而已,白作家千萬不要多想。”

再矯情下去,就不是男人了。

宴辭青點點頭,答應了記者的無禮要求。

小釜站在中間,左手牽著寒溪,右手牽著宴辭青,笑得見牙不見眼。

寒溪笑容溫柔,眼中有光。

唯獨宴辭青,肌肉僵硬,表情十分勉強。

接下來各自舉行簽售活動,背景板前已經排起了長龍。

小釜原本圍在寒溪身邊,玩了一會兒就有些煩了,小孩子愛動的天性,再加上他每到一個地方,都會激發探索精神,一時很是牽扯寒溪的精力。

張淩讓她好好簽售,主動擔起了照看小釜的任務。

白作家收工的時候,寒溪這邊隊伍還有很長。

男作家的疼痛文學,比育兒萌娃的治愈文學,受眾群體當然差上一截。

他放下簽字筆,活動活動雙臂,準備起身的時候,突然發現身後好像貼著一個小人兒。

小心翼翼扭身看了一眼,隻見小釜熊抱著他的腰,一動不動。

他有些不耐煩:“小家夥,怎麽不去找你媽媽,抱著我幹什麽?”

“我媽媽在忙,可是我好困。”小釜把臉埋在他後背上,用力蹭了蹭,閉上眼這就準備要睡覺了。

宴辭青無語,無奈,反轉胳膊從身後把小家夥撈起來,不情不願抱在了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