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溪有很多話想跟宴辭青說,希望像以前一樣,兩人可以心平氣和地坐下來交談。
可是他變了,變得像一隻小刺蝟,敏感多疑,又拒人千裏。
她目光癡纏地仰望著他,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
宴辭青避開她的目光,偏頭看向別處。
寒溪腦子一抽,想也沒想,伸開雙臂,一下子抱住了他的腰。
她的動作太過突然,又是在敞開的院門口,萬一阿誠回來,萬一有鄰居經過……
宴辭青下意識忙去推她,故作生氣,抱怨道:“喂,薑寒溪,你能不能……”
他腦子一時卡殼,語氣停頓下來。
“能不能怎樣?”她揚起臉來,手臂的力氣卻是沒鬆半分。
“請你自重。”
宴辭青猶豫了會兒,咬牙切齒說出這四個字。
對於臉皮薄的姑娘來說,這四個字分量很重。
說出口之後,她會如何反應,他心裏也沒底兒。應該會生氣吧,惱羞成怒,憤而離開,從此之後再不跟他聯絡。
他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可意外的是,寒溪卻厚臉皮地嘿嘿笑起來,仰著臉,把尖尖的下巴戳在他的胸口,旖旎說道:“自重是什麽?我有多重,你又不是不知道。”
從她嘴裏說出這樣的玩笑,若是放在以前,必定又會引起一場調笑打鬧。
宴辭青低頭看她,望著那雙如墜入萬千星辰的眼睛出神。
寒溪迎著他的目光,勾著唇角等他做出反應。
他臉皮依舊細白,不知是動情還是冷風吹的,雙頰微微泛紅。
寒溪內心篤定,嘟著嘴低低嗯了一聲。
他雖然依舊保持著想要推開她的動作,可力氣明顯變小很多。
男女之間,但凡有過肌膚之親,很容易就能抓住對方的軟肋。
有時候隻需一句話,一個動作,亦或一個眼神,就能讓對方丟盔卸甲,潰敗求饒。
寒溪自信滿滿,暗道就算他是百煉鋼,也逃不出她的溫柔陷阱。
她心裏正得意,沒料想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皺著眉頭掏出看了一眼,她猶豫著掛斷了電話。
可對方像是不死心,沒過兩秒,再次撥了過來。
寒溪不情不願鬆開宴辭青,尷尬地點點頭,背過身去接電話。
“喂,寒溪,你在哪兒呢?”手機裏傳出蘇羽急切的聲音。
“羽哥,你別著急,我就在白鸕村裏,隨便散散步,一會兒就回去了。”寒溪撒謊。
她捂著聽筒,做賊一樣小聲,剛準備掛斷電話,不料一隻大掌從天而降,把她手裏的手機搶奪了過去。
“喂,宴辭青,你幹嘛,快把手機給我。”
寒溪一臉驚慌,踮腳去搶自己的手機。
“新手機?”他一臉不悅地問。
寒溪點點頭。
“新男人?”宴辭青挑了挑眉,敵意十足。
“啊~~”,寒溪驚得瞠目結舌,小臉漲紅,慌忙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想的哪樣?”
宴辭青語氣輕佻,挑眉望向寒溪,眯著眼饒有趣味盯著她的眼睛。
寒溪百口莫辯,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她不說話的空檔,宴辭青餘光瞥過手機屏幕,通話依舊在進行中。
指尖一點,他掛斷了電話。
他嘴角依舊掛著笑,說著溫柔的話,可一雙眼卻冷冰冰的,仿佛要吃人似的。
寒溪從他眼裏捕獲一絲惡意,腦袋一熱,發狠道:“這不關你的事兒。”
“也對,不歸我管”,他笑意更甚,眸色更冷,冷笑一聲,悵然道:“咱們結婚隻結了一半,我當然沒有立場去管。”
“你~~”,寒溪被他氣得咬牙。
“我怎樣?”宴辭青一挑眉,俯身貼近她耳畔,啞著嗓音問道:“你既然這麽厭惡我,又何必費勁巴拉跑來找我呢,難道就為了在我麵前,跟別的男人秀恩愛?”
“你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寒溪氣得暗暗攥起了拳頭。
“好人?你是好人嗎?利用完我,沒過幾天,迫不及待又搭上另外一個男人。你這樣的好女人,還真是少見呢。”
不疾不徐,語調輕佻,看似漫不經心,卻字字殺人誅心。
這話讓寒溪大為震驚,她從沒想過,他居然對她有這麽深的誤解。
杏眼圓睜盯著他,像在打量一個陌生人。
宴辭青一聳肩,“可能要讓你失望了,我好得很,不勞你費心。誰年輕的時候,都會頭腦發熱,做幾件蠢事,做過就做過,我認了,卻也不想總有人時時跳出來提醒。我想我們以後沒有再見麵的必要了。”
寒溪擰眉望著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他心裏,跟自己的一切,都是他頭腦發熱做下的蠢事?
原來在他心裏,是這樣定義兩人的過去。
她胸口起伏,大口喘著粗氣,氣到指尖微抖,亮晶晶的大眼睛,逐漸蓄上水霧。
她一向嘴笨,心裏想到十分,能說出口的不過兩三分而已。
成長過程中,因為環境的原因,更是羞於表達自己的意願。
性格的改變,都發生在認識他之後,從最初的刻意討好,到後來興趣相投,性格相似,有說不完的話。
她以為在宴辭青的心裏,也會如她一樣,對自己另眼相看的。
卻沒想到,在他心裏,自己居然如此不堪。
喉嚨裏堵了很多話,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她氣得憤然轉身,抬腳走出了院子。
氣鼓鼓走了十來步,突然又心有不甘,頓下腳步,站了兩秒鍾,重又折返回來。
他在門內,她在門外,隔門而立,兩人對峙一樣站著。
“如果以前的事兒傷害了你,我道歉,希望你能理解我的難處。”寒溪忍不住,憤懣開口。
“理解可以,但我不能原諒。”宴辭青聲音清越冰冷,不含一絲感情。
“可是你父親對我父母所做的一切,我也原諒不了。”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過來找我。”
“我這次過來,隻是因為……”
“因為什麽?”
“因為我擔心你。”
“感謝你的惦記,我很好,不勞你費心。”
站在寒溪的角度,隻能看清他的下巴和薄唇。
曾經那麽甜蜜的嘴唇,如今說起絕情的話來,冷得讓人心尖發顫。
寒溪不死心,又道:“就算做不成夫妻,退而求其次,我們總可以做……”
朋友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宴辭青已經截斷了她的話頭。
他冷聲道:“在我這沒有退而求其次一說,要麽做我老婆,要麽做陌生人。”
“我……”
“你沒機會了。”
話沒說完,他已經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