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寢室的那三個宅男,分別叫劉卉、趙俊、賈春泥。其中劉卉最壞、趙俊最損、賈春泥最願意裝老好人。
他們三個一個接著一個的走了進來。劉卉的手裏捧著一隻黃銅火鍋,另一隻手拿著機製炭;趙俊兩手拎著火鍋食材,我看了看,肉片、河蟹、蝦滑、苕粉、娃娃菜、茼蒿、菌拚、肥牛汁,什麽都有;賈春泥的雙手則是抱著一箱啤酒,不是一小箱,而是一大箱,24瓶的那種。
我下意識的從**坐起來,問他們:“你們是不是收了我的快遞?”
劉卉點點頭、趙俊搖搖頭、賈春泥卻是哈哈的笑了起來,問我:“你小子怎麽弄的啊?這怎麽滿身滿臉的血呢?趕緊去洗洗,過來吃火鍋了,有什麽事兒咱們邊說邊嘮。”
他們三個的氣質已經完全變得不一樣了,看到我滿身滿臉的血,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驚異。
我沒理會賈春泥的提議,又一次問道:“你們是不是收了我的快遞?”
賈春泥立刻就不笑了,一臉陰陽怪氣的看向劉卉。
劉卉走到了寢室的桌子前,放下手裏的黃銅鍋,用暖瓶往鍋裏加了水,就撕開了一包酒精塊,用酒精塊引燃機製炭。
趙俊手裏拎著的食材顯然都是洗好的,就直接一袋一袋的放在了桌子上。
賈春泥在桌邊放下啤酒。
劉卉一邊引燃著機製炭,一邊點了根煙,問我:“這段時間,你又收到了幾份快遞?”
我說:“又收到了幾份跟你們有關係?我的那份快遞,還真是你們拿的。”
劉卉冷笑著沒理我,轉過頭對著趙俊賈春泥說道:“看看他的櫃子和床底下,再看看他身上,有就有,沒有就趕緊的吃火鍋,我是真不願意跟這傻逼廢話。”
我一聽他罵我傻逼,我也來了火氣,張嘴就朝他罵道:“你媽了個……”
正罵著,劉卉就猛的一甩手,不知道把什麽東西一下子摔在了我的臉上。“啪”的一下,我就感覺眉心如同被重物撞擊,下意識的抬了下胳膊,發現“重物”糊在了眉心,就隨手的用抬起來的胳膊去抹……
這一抹,就感覺兩隻眼睛火辣辣的,之前被姚婷打出來的傷口,也驟然發出灼燒般的疼痛。
緊接著這灼痛就化為了劇痛,我的眼睛和傷口如同被火燒著,隻是一瞬間,就疼出了我一身的冷汗。而且,還有一股刺鼻的氣味不斷的往我腦袋裏鑽,那味道仿佛深深刺激著我的痛覺神經,讓我的傷口更疼,眼睛好像就要融化了一樣。
原來劉卉猛然砸在我眉心上的,是剛剛用剩下的酒精塊兒。
我疼得汗淚直流,卻拚了命的忍著不發出聲音。他們不會憐憫,不會同情,他們回來,隻是想要看看我有沒有再次的收到快遞,順便再吃最後一次“上善人家”的火鍋。
我的眼睛持續發出難以承受的劇痛,傷口也在火辣辣的灼燒。趙俊卻是在我的身邊蹲了下來,伸手拽出我放在床底下的箱子,裏麵全都是袁秋收寄給我的衣服褲子和鞋,趙俊一邊翻著,一邊把我的那些衣服褲子和鞋扔得到處都是;賈春泥一拳砸癟了我檔案櫃的櫃門,把裏麵的東西全給翻了出來,還笑著對劉卉趙俊說:
“這裏麵有三條腰帶,像是真的,咱們三個一人一條。”
他們三個每人拿了一條袁秋收送給我的腰帶,係在了腰上。趙俊說:“床底下沒有。”賈春泥也說:“櫃子裏也沒有。”
劉卉走過來踩住了我的胸口,我拚了命的掙紮,卻沒他力氣大。他在我的身上翻了翻,沒有找到他們想要的“快遞”,就狠狠一腳跺在了我的胸口,我感覺一陣惡心,張開嘴就不受控製的吐出一口血來。
劉卉說:“那樣的東西,不可能總有,也不可能總寄給他。算了,吃火鍋吧。”
我感覺呼吸起來特別的困難,腦子裏更像是旋轉的陀螺,也不知道是整個寢室在轉,還是我的腦漿在轉。我心如死灰的蜷縮在**,什麽都不想,什麽都不盼,隻是感覺到冷,隻是心懷滔天的怨憤,隻是等著死亡的到來。
許仙說過,這世道已經跟過去不一樣。
“軍師”也說,現在不太平。
是啊,不一樣,不太平,曾經一起在遊戲裏開黑的笑鬧景象,儼然變成了一副血淋林的邪異場景。
三個人在淩亂的寢室裏吃著火鍋,充斥著麻辣的香味兒,兩個人碰了下酒瓶,一個人說:“蝦滑和肥牛汁還是原來的味道。”
另一個人倒在遍布鮮血的**,扭動,蜷縮,渾身冒著冷汗,隻求痛苦可以結束,死亡盡快來臨。
劉卉、趙俊、賈春泥,三個人吃著喝著,聊著一些與現實有關或者無關的事。
趙俊說:“聽說喬夜雪也回來了,就住在雲頂酒店。”
賈春泥說:“兩天後各大宗門就開始招人,喬夜雪肯定是要回來的。她想要進入哪個宗門,都不用看天賦,隻憑那張臉和身段就夠了。”
趙俊說:“李淩風他們家族請客,隻請即將踏入練氣中期的天才,咱們三個已經是練氣中期,要是去了,還不得被他們家族捧成親爹。”
賈春泥說:“捧成親爺爺也不是沒有可能。”
劉卉說:“你們兩個都別膨脹,和李淩風處好關係,結個善緣,對大家都有好處。”
吃完了火鍋,他們好像還剩下一些酒菜,劉卉說:“把這些酒菜全都扔下去。”
趙俊和賈春泥打開寢室的窗子,把東西一樣樣的往下扔。我聽到酒瓶不斷碎裂的聲音,銅鍋砸在地麵的聲音,湯底濺成水幕的聲音。
他們三個把我當成了臭要飯的,生怕等到自己走了以後,我會去撿他們吃剩下的酒菜。
其實,我已經決定等死,何苦還要這樣?他們臨走的時候,劉卉走到我的床前,說:“你丟掉的不是快遞,是運氣,更是氣運。正因為拿了你的快遞,我們才有機會成為人上人,而你,注定隻能是一個等死的傻逼。”
他們走後,我的眼睛和傷口漸漸的疼到了麻木,我的視力前所未有的模糊,感覺整個世界,都是霧蒙蒙的一片。
我的腦袋裏更是天旋地轉,時不時的就會感覺到煩悶,忍不住的咳出一口血。
我已經徹底的失去了活下去的念頭,我是真的不想活,隻想安安靜靜的等死。
我不再懷念任何人,不再產生任何傷感的情緒,我隻是用心的感受著身體上的疼痛。我的憤恨,讓我生出了一些扭曲的想法,譬如,體內傷勢的惡化,讓我感覺到超乎想象的痛快淋漓。
接下來的時間,我的手機響過幾次,我生怕電話是父母打來,所以強忍著沒有去看。
我上了四次廁所,第三次的時候,我的眼睛就已經完全的看不見,是摸黑去的。好在,在那之後,我就徹底的失去了想要排泄的感覺。
我像是一條病入膏肓的老狗,瞪大雙眼,目視著前方令人迷茫不解的黑暗……
我像是一隻正在幹癟的蟲子,依然是瞪大雙眼,靜謐的等著靈魂離開軀殼……
我瞪大著雙眼,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隻聽到校園裏有時嘈雜,有時安靜。嘈雜的可能是一整天,安靜的可能是一整夜,也有可能是一個白天。
我仿佛經曆了一個漫長的寒冬,漸漸的,我有一種感覺,死亡終於臨近了。
很近很近。
就在我以為自己快要死了的時候,一串略顯淩亂的腳步聲來到了我的寢室。那些人有男有女,正在說說笑笑。
我聽到了劉卉的聲音,他說:“這次咱們五個的運氣都不錯,朝天宗、雲海宗,都是華夏數得上的頂尖宗門。”
我聽到賈春泥哈哈的笑,他說:“怎麽可能是運氣,咱們五個本來就是修練的天才。”
我聽到趙俊賤兮兮的笑著說道:“對了,李淩風,他都快死了,你還真要親手殺了他呀?”
我聽到李淩風的聲音,他說:“修練最怕的就是被人影響到心境,這個人,就好像一坨狗屎,被我不小心給踩到了鞋上。為了不至於讓心境蒙塵,還是由我親手把他宰了,心境才會更加的一往無前。”
我感覺到自己的衣領被人揪住,身體被人提了起來,接著,我的腹部就傳來了一陣冰冷的刺痛。
我看不見,卻可以感受到,他們臉上散發出的興奮的笑意。
李淩風拿的應該是劍,最後一劍,速度非常緩慢的插進了我的心口。
然後我聽到了姚婷的聲音,居然是在嬌笑著催促,說:“殺完了,咱們就趕緊走吧,光是在這兒看著我就感覺惡心。”
他們五個人有說有笑的走出了我的寢室。
我躺在地上,茫然的睜大著雙眼,所看到的仍然是無邊無際的黑暗。我想,我都快要死了,他們居然還來殺我……
讓我自己死都不行,非得要來把我殺了……
我覺得,自己現在馬上就要死了,結果走廊上再次的傳來了腳步聲。
是一種很好聽的高跟鞋敲擊大理石的聲音。
那個高跟鞋的主人走到我身前,像是蹲下,又像是以指尖朝著我的眉心輕輕一點。
我聽到了一個仿佛是自帶優化效果,天籟一般的嗓音說道:“天地初開,生混沌!”
是那個之前每天半夜都來打我的非人類美女,她已經有一段時間沒來了,今天,怎麽又突然的來了這兒?
我正想著,又聽她以天籟一般的嗓音說道:“本來,我可以幫你把他們全都殺了,但是我不會那麽做,我會把他們都留給你。明天,是所有宗門選拔弟子的最後一天,你去靜水門的席位,告訴坐在席位後麵的人,你是種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