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婷揣著我的“百達翡麗”、拿著桌子上的錢,走了以後,我本來想要去洗掉臉上的血跡,然後又一想,都他媽的這樣了,我還洗個屁!我就這樣躺在了**,心說,就這樣吧!這一次,我是徹徹底底的感覺到了累,再也不想起來了。

我的鮮血依然在順著臉頰流淌,熱乎乎的。

寢室裏卻是冷得要命,我想,管他凍死餓死,結果都是一樣。

反正,我是真他媽的不想活了。

就在這時,寢室裏的暖氣卻是“嘩嘩”的響了起來。

沃草……

學校居然在這個時間開始供暖了,而且,燒得還挺給力……

很快的,我們寢室就暖和了起來,我心說,看來想要凍死是不成了,那就他媽的餓死……

結果這個時候許仙就打來了電話,說:“你知道學府路上的那間‘上善人家’吧?那間火鍋店明天就要不幹了,今天是營業的最後一天,怎麽樣,有沒有興趣一起過去吃點兒?”

我的腦袋裏天旋地轉的,說:“剛吃完飯啊,今天就不去了。”

許仙說:“可是如果今天不去吃的話,今後就再也吃不到了。”

我說:“我真不去了,你找別人陪你去吧。別忘了點他家的蝦滑,蘸點兒他家特色的肥牛汁,那味道,今後就是上再好的火鍋店也肯定是吃不到了。”

許仙說:“對對對!我就是愛吃他家的蝦滑,蘸上特色的肥牛汁。你真不去啊?”

我說:“真不去了,我還有事兒,實在是沒有時間。”

我他媽的,還得在這兒暈暈糊糊的等死呢。

許仙掛斷電話以後,我的腦袋裏下意識的浮想了一會兒“上善人家”的火鍋,然後就開始追索以往始終都不那麽成功的人生。

對於即將或者不久之後就要到來的死亡,我沒有任何恐懼,也沒有對於自身所生出的任何憐憫。我隻是覺得遺憾,畢竟,還有那麽多的事情等著我做,卻注定在這輩子無法完成了。

就說最近的,人家“軍師”和“鳥窩頭”分給了我30多萬,本來是想還給他們,現在肯定是還不上了……

我還答應過我們老大陸鳳羽,說要請他在玉江最好的酒店吃頓飯。上高中的那會兒,我和老二老四零花錢都不多,很多吃的玩的用的,都是我們老大陸鳳羽花的錢。

我還答應過蘇仙舞,說明年的暑假會去餘杭看她。

我還答應過裴釋之,說今年冬天送他一串野山槐木料的手串。

我還答應過裴如是,說要陪她到橫嶺滑雪泡溫泉。

我還答應過袁冬藏,說下次見麵的時候就把我收藏的一整套“阿拉蕾”漫畫給他。

我還和袁秋收有過約定,假如今後我沒娶,她未嫁,那我們兩個就直接湊成一對兒。這幾年她給我買了那麽多東西,我都當成是定情信物,可惜信物收了,情份這輩子卻還不上。

下輩子吧。

我迷迷糊糊的想著,腦袋裏依然是天旋地轉。我想到了小時候玩過的玩具,吃過的零食,看過的漫畫。想到第一次在農科院的田埂上見到袁秋收,想到第一次為了袁冬藏在學校裏跟人打架。

想到陸鳳羽拍著我的肩膀說:“一輩子是兄弟!”

想到裴釋之剃著個光頭參加長跑,我和裴如是就每人拿著瓶礦泉水,不斷的往他的光頭上潑。那天剛剛下過一場雨,賽道上泥濘,天空卻掛著一道彩虹。

想到我媽,非得逼著我報考玉江林業大學,我和我媽吵了起來,我爸就坐在旁邊一個勁兒的笑。我媽見我爸不幫她,又突然的衝著我爸發火,說:“夏巨榕你倒是放個屁呀!在那兒咧著個大嘴,笑得跟麅子似的!”

我想我爸當年的那個笑容。

我想我媽做的茄汁小黃魚。

我想我媽,想我爸,還想我弟弟。想我爺,想我奶,想我姥爺,想我小爺爺和我五舅……

想著想著,我的眼淚就不爭氣的湧了出來。

然後,我還感覺有點兒惡心,一定是姚婷把我打出了腦震**,或者更嚴重的內傷。

我想,我就這麽幹脆的死了得了。就算起來,接下來也要苟且偷生,也得每天挨揍、也沒什麽吃的、也沒辦法修練、也沒錢去醫院檢查一下腦袋……

我就這樣安安靜靜的躺在**,等死,時間緩慢卻不斷的流逝。

突然,許仙就又他媽的給我打來了一個電話。

我沒好氣的接了起來,問她:“幹什麽呀?”

她說:“上善人家這個點兒吃飯的人也太多啦,我看這中午肯定是吃不上,要不咱倆晚上過來?”

我說:“你怎麽一天天的就惦記吃呀?幹嗎就一定要吃火鍋?人家都說了是最後一天,那過去吃的人能不多嗎?”

她在電話裏深吸了口氣,問我:“你不是也說他家的蝦滑蘸著肥牛汁特別好吃嗎?”

我說:“我有事兒,要吃你自己去,先掛了。”

說完我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這他媽的,我正在這兒忙著慢性自殺,等著絕食而死,她怎麽老打電話跟我提火鍋……

還他媽的讓不讓人死了……

要說許仙這家夥也真是缺德,之前我還滿腦子的傷春悲秋,掛斷電話,又他媽的開始下意識的去想火鍋,然後我肚子還有點兒餓……

但是自殺這種事兒,肯定是需要大毅力的。我狠不下心直接弄死自己,就隻能通過絕食。從小到大,我就沒漂漂亮亮的幹成過一件事兒,這次一定要成功!

我又咬著牙硬挺,堅定自己必死的決心。

就這樣,除了其間上了兩次廁所,我就一直躺在**,翻來覆去的等著自己被餓死。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天色覷黑覷黑的時候,我的電話又一次的響了。

我拿起來一看,又他媽的是許仙!我問她:“你幹嗎呀?”

電話的那頭挺嘈雜,我猜想她應該是就在火鍋店,她說:“晚上我也沒吃上,人太多啦!還有很多的人特地過來打包,我現在總算是排上了桌子,怎麽樣?過不過來?”

我粗暴的朝她吼道:“不去!”

掛斷電話,我就有點兒後悔,心說人家是好心好意,要找我去吃火鍋,我跟人家急什麽眼呐?在說,我跟她又不熟,就更不應該急眼……

算了,反正都要死了……

我正想著,電話卻是又響了,這次是手機的鬧鈴。

23點50。

我草,忘了這一茬了,再過10分鍾,我他媽的還得挨揍……

趕緊打趕緊打,看你還能打我幾天……

10分鍾後,窗外的雪花懸停,那個非人類美女走了進來。今天又換了一身衣服,碎花裙子、麻繩材質的涼鞋、戴一頂夏威夷風情的涼帽。

一進來她就向我投來一個詢問的眼神。

我躺在**想了片刻,這才猛然意識到,她昨天讓我給她買煎餅果子……

我說:“沒買。要打你就直接打吧,可以打得更狠一點兒,我無所謂。”

她皺了皺眉,雖然每天打我,但我還是覺得,她皺眉的樣子可真好看。就算皺眉,她的樣子也能打95分,已經不在袁秋收生氣的樣子之下。

她想了想,說:“我聽人提過,學府路上有間上善人家的火鍋特別好吃,恰好是最後一天營業,打完了你,我就去上善人家吃火鍋吧。對了,那家火鍋店有什麽特色?”

我說:“芝麻醬調的特別好,涮海鮮超級便宜,尤其是河蟹和青蝦。別點蝦滑和肥牛汁,那兩樣東西,肯定能吃到你懷疑人生。”

她嗬嗬的笑了,說:“你這人不太會說謊啊,知道了,就吃蝦滑和肥牛汁。”

我有些鬱悶的深吸口氣。確實,我這人真就是不太會說謊,要不過去怎麽能被人稱作是“東江傻白甜”呢。

她又問我:“你看看我穿的這身衣服,好不好看?”

我說:“好看。”

她又嗬嗬的笑了,說:“這次你說的是實話。”

我說:“打吧。”

她輕輕的“嗯”了一聲,走到床邊,令人有些理解不能的提醒道:“會把你的床板打壞的。”

真的是理解不能。

又要打我,又提醒我會把床板打壞……

這他媽的,到底是對我好啊還是對我不好……

我他媽的怎麽感覺自己突然不會了……

我有些懵逼的問她:“那怎麽辦?要不我還是下地?躺在地上讓你打?”

她又輕輕的“嗯”了一聲。

我忍著迷糊下了地,剛要躺下,就見到她突然的抬起腿,一腳就把我給踹得橫飛了起來,然後又是一頓連踢帶踩,把我給打得爬不起來。

完了她走的時候還跟我打招呼,說:“走了。”

我滿臉眼淚的點了點頭,目送著她妖嬈到了極致的背影離開。

十幾分鍾後,我一臉懵逼的爬回到**,心裏想著,那個非人類美女,到底是想要幹什麽呀?

不知道怎麽回事兒,我居然發現自己對她一點兒都恨不起來……

淩晨零點27分,門外的走廊裏再次傳來動靜。這次,是我們寢室的那三個宅男回來了,他們陸續的走進了寢室,手裏還拎著從“上善人家”打包回來的火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