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萬萬沒有想到,那個非人類美女為了打我,居然找到了派出所。而且,無論是派出所還是外麵,時間居然停了。

我又被她打了一頓,淚流滿麵的看著外麵停舞的雪花,以及一動不動的許仙。直到那個非人類美女離開,大概兩三分鍾後,時間又開始流動起來,首先是許仙所在的辦公室牆上,時鍾的指針發出“塔”的一下,然後光著膀子的許仙就在辦公室裏對我發出一陣淒厲無比的尖叫。

想當年我三舅做肛瘺手術換藥的時候,都沒有他現在叫的那麽慘。

他嗷嗷的叫著,我滿臉鼻涕眼淚的跟他解釋,說:“剛才,她又來了,時間停了,你那屋牆上的掛鍾,還有外麵的雪,全都停在那兒一動不動。”

他又嗷嗷的叫了兩聲,轉過身穿著衣服問我:“什麽?”

我說:“剛才時間停了!我又讓她給打了!你聞聞走廊上的味兒,是不是關東煮?”

他還真就走過來聞了聞,看著我滿臉的眼淚鼻涕,說:“好像是老板娘特別胖的那間超市賣的,她家的辣椒放得少,麻味兒特別重……對了,你剛才真被女鬼給打了呀?怎麽樣了?”

其實是不是女鬼我也不太確定,從小到大看過的鬼片,女鬼也不打人呀,給我的感覺,打我的更像是個妖精。而且,不知道為什麽,許仙這麽一問,我就感覺特別委屈,當即就忍不住的趴在了地上,盡量不讓自己哭出聲……

這幾天我心裏始終亂糟糟的,想聯係的人還一個都聯係不上,憋了一肚子的情緒,也找不到個人說說。好嘛,現在所有憋著的情緒,都在這一刻忍不住的崩潰了。

我今年虛歲22,在讀大三,當著一個陌生人的麵哭成這樣,真是挺不好意思的。因此我很堅強的隻是哭了不到10分鍾,就掙紮著從地上爬了起來,為了避免尷尬,還用力的在他胸脯上按了幾下,故意岔開話題說:“你這胸肌真該好好練練,看看我,整天宅在寢室,胸肌都比你發達……”

我正說著,忽然感覺他的神情有些不對,要是目光也能殺人,估計我瞬間就得死上十遍八遍。

然後,我就見到他麵色蒼白的問了我一句:“你是不是把我當成男的了?”

臥槽……

我他媽的好不容易才爬起來,差點兒又被她一句話給掀個跟頭,不過,感受到走廊上的冷冽氣氛,我趕忙堆出了一臉憨笑,反問道:“怎麽可能?”

她麵色不善的看著我吸氣、呼氣,然後再吸氣、呼氣……我是真怕她突然出手,又把我給打一頓,好在她隻是運了半天的氣,就走回辦公室裏拎出兩件製服外套,一件扔給我,一件自己穿上。

說實話,雖然添了件外套,派出所裏還是挺冷,而且這一晚上氣氛尷尬,許仙不怎麽說話,我也隻能悻悻的填著表格。一直到早上快5點,外麵的天色大亮,派出所裏回來了四名出勤了一整夜的民警,許仙跟他們打了聲招呼,在我正在填著的表格上拍了一下,說:“行了,別在那兒裝腔作勢了。”

原來她早就看出來我是為了躲避非人類美女,這才謊稱要報人口失蹤的。

出了派出所的大門,許仙問我去哪兒,看她那架勢,像是要打車送我,沒想到我說出了自己的學校,她就招了招手,帶著我鑽進了一輛黑色轎車。

雖然近幾年汽車大麵積普及,我還是特別羨慕年紀輕輕,就自己有輛車的。許仙的車應該是自己的,我隻知道牌子是大眾,卻不認識具體車型,看這內室,估計怎麽著也能值個十幾二十萬,妥妥的有錢人家的孩子。

再看我自己,連輛電瓶車都沒有,跟她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不過話說回來,她再有錢,還是喝了我這個窮人的一瓶可樂,吃了我三袋幹吃麵。假如這算交情,我們兩個之間,應該是有著一瓶可樂、三袋幹吃麵的交情。

她把我送到了學校門口,就一言不發的開車走了,然後還沒等我走進校門,就又把車倒了回來,放下車窗一臉嚴肅的看著我說道:“我是女的。”

我尷尬的笑了下,說:“我早就知道啊。”

她好像還想說些什麽,運了半天的氣,結果隻是衝我瞪了一下眼睛,問我:“你電話多少?”

我把手機號告訴了她,她又回撥給我,等到我的手機響了,她輕輕的說了一聲:“走了。”

從昨晚到現在,這雪就一直沒停,起初落在地麵的雪花還站不住,後來就漸漸的形成了積雪。看著她開車消失在銀裝素裹的學府路上,我也轉身跑回寢室,心裏莫名的想著,除了一瓶可樂和三袋幹吃麵,我還見過她光膀子,雖然等同什麽都沒看到,但是男女之間,這交情就不算淺了。

隻是這麽想想,我就感覺到一陣頭皮發麻,還隱隱的擔心自己被人訛上。要不,她要我電話幹什麽呀?

別看我這人沒什麽能力,家庭條件又一般,對於終身大事,我向來都有持無恐。這是因為在我的情感世界,始終都存在著一個頂級備胎,早在好幾年前,我就和袁秋收在電話裏商量好了,今後要是我沒娶,她未嫁,我們兩個就直接結婚。

那時候袁秋收比我還要幹脆,說:“那就不折騰了,到時候直接結婚。”

也不知道她這幾年到底折沒折騰,反正我是真沒折騰,不是不想,而是每次想的時候,都會不知不覺的拿目標和袁秋收進行比較,比來比去,就沒有一次目標不被袁秋收完爆。其中也包括我們大學的校花喬夜雪,無論身材還是長相,都要受到袁秋收毫無懸念的各種碾壓。

不過話說回來,這些年我他媽最擔心的,就是袁秋收以我作為參照,去跟她周圍的目標進行比較,那樣的話,結果簡直難以想象……

因為天氣驟變,寢室的窗玻璃上已經結出薄薄的白霜,呼出的氣,也在轉眼間化作淡淡的白霧。我沒帶冬天的衣服,就隻能從床底下翻出袁秋收寄來的“奢侈品大牌”,從裏麵找出一套冬裝,把自己包裹了起來。

然後我又從檔案櫃裏拿出了一塊電子表,仿冒的牌子和樣式是世界名表當中可以排進前三的“寶璣”,天馬行空的價格簽一度讓我認為澳洲的仿冒品比國內的山寨貨更敢在價格上唬人。澳元8萬多,相當於國內的40多萬,每次看到這個虎逼朝天的價格,我都忍不住的感歎,東西造得再像真的,配上這麽個不靠譜的價格簽,還不是一眼就能讓人瞧出破綻?事實上,櫃子裏還有一塊更誇張的“百達翡麗”,標價60多萬,也就是國內的300多萬,我在網上找了半天,也沒能找到相同的款式。所以啊,就算再給我兩層臉皮,那塊表我也妥妥的戴不出去。

你說你山寨就山寨,幹嗎要弄得那麽高端,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假的,誰還好意思往外戴?

要不是每天晚上淩晨零點準時挨揍,想要提前有個心理準備,就連那塊完全不符合身份的“寶璣”,我也不可能戴。

除了手表,我還在手機上定了個鬧鍾,雙重保險,這下就算挨揍,也不會像前幾次來得那麽突然。

本來,我想的是換完衣服就去火車站買票,結果剛剛走出校門,就接到了我爸打來的電話。我自然是難免的發了一通牢騷,埋怨他和我媽的手機同時關機,他一反常態的沒有絮絮叨叨,也沒做出任何解釋,隻是讓我安心呆在學校,說過幾天要是有時間,就來學校看我。

我爸媽雖然不是農民,幹的卻是在農科院裏種地的事兒,說實話,其實工資不低,每個月扣去五險一金,兩口子還能剩下七八千塊。關鍵是他倆比別人多生一個兒子,大小兩個兒子現在都在上學,將來又都得結婚,所以,兩口子的攢錢意識,遠較其他家庭強烈。

因此就有些苦了正在上學的我和我弟,我現在人在外地,每個月生活費1000。我弟更慘,都已經小學五年級,每天就給個十塊八塊,說是零花,其實也就隻夠吃頓不那麽對付的午飯。

我現在身上的錢,滿打滿算還剩下不到300,站在大雪紛飛的學府路上,有點兒後悔前幾天買了個遊戲皮膚。要是不買那個皮膚,就可以買兩條秋褲,也免得自己哆哆嗦嗦的站在路邊,糾結著要不要去買點兒驅鬼鎮邪之物。

我爸讓我在學校裏等他,卻不知道我目前所麵臨的處境,每天晚上挨打,還躲不開逃不掉。沒辦法,我就隻能把心一橫,琢磨著弄點兒朱砂買根桃木劍,再嚐試著和那非人類美女打上一架。

萬一運氣好了,買來的東西剛好克她,我非得讓她把我前幾天所受的屈辱,連本帶利的一並還清。我要是發起狠來,連我自己都感覺哆嗦,不過,要是買完了朱砂桃木劍,我就真的沒錢買秋褲了。

我又給我爸打了個電話,讓他來時給我捎兩條秋褲,然後坐車到了市裏,找到一間開運物品店一打聽,桃木劍要價280,天然朱砂10塊錢一克,這他媽的,簡直就是把人往絕路上逼。

之前來時我就數過,兜裏一共276,又花了1塊錢坐公交,還剩275,別說買朱砂,就連桃木劍都不夠。

沒辦法,我就隻能看著店裏“明碼標價、恕不還價”的牌子跟老板討價還價,最後差點兒沒被攆出去,這才花了265,買下了一根桃木劍和一克朱砂。

又坐公交回了學府路,我的身上就隻剩下9塊錢,索性一咬牙,把這9塊全都買了幹吃麵。

我一隻手拎著幹吃麵,一隻手提著桃木劍,走在亂雪飄搖的學府路上。臨近校門口,遠遠的看到一輛大巴,周圍還站著好些個人,我不由得一愣,因為那些人中,竟然有兩個我們班前幾天失蹤了的同學。

更令我驚疑的是,那些人一個個的也都拎著吃的,手上拿著武器。我們學校最拉轟的男神李淩風身上背著把劍,站在大巴車前大喊:“這幾天挨過打的!有血性的!上車!草他媽的!咱們這麽多人,今晚弄死丫的!”

我這一聽,頓時就差點兒熱淚盈眶,整了半天,挨打的還不止我一個。這下好了,這麽多人聚在一起,今晚還真就不怕弄不死她。

心裏想著,我就攥緊了手中的幹吃麵和桃木劍,熱血沸騰的鑽進了李淩風身後的大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