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大家玩過3D大腦模型拚接的話,會發現,在左腦和右腦中間,有一條很深的裂縫,正是這條裂縫,讓我們可以區分大腦的左半球和右半球。
從形態上講,大腦是兩個獨立的半球,隻是在中間有一個很小的零部件,把它們連接起來。但是從功能上說,這兩個半球之間是完全“互通有無”的,也就是說,我們從實體上看,左右腦之間隻有中間的一小部分是連起來的,但彼此的信息是完全共享的,並且是不可割裂的。除非,我們成了“裂腦人”……
大腦的“老繭”
過去,人們對大腦的了解非常非常有限。早在古羅馬時代,人們就發現,在大腦的兩個半球中間,有個硬硬的東西連在一起。它是做什麽用的?沒有人知道。一開始,人們猜測,它可能是起到支撐的作用——要把我們的腦袋撐起來。後來,也有一些科學家認為,它可能是我們所謂“靈魂”待的地方,因為它恰好位於大腦的正中間。當然,我們現在知道,這些猜測都是不正確的。人們真正開始研究“胼胝體”要從18世紀說起。
“胼胝”這個詞在詞典上的解釋是:手掌或腳底因長期摩擦而生的厚皮。說得通俗點,就是老繭。老繭是怎麽樣的?硬硬的對不對?所以“胼胝體”就是大腦裏麵一個非常堅硬的組織。難怪有人覺得,它是大腦的“支架”。
1749年,人類在狗的身上首次嚐試了胼胝體切除實驗,結果發現,好像沒什麽反應,小狗依然活蹦亂跳的。於是,在20世紀40年代,它便成為醫院的一項手術,用來防止癲癇從一側大腦擴散到另外一側。而在手術後,也的確沒有發現病人有明顯異常,他們的智力沒有受到影響,認知功能似乎也和以前一樣。所以當時大多數人都相信,這東西沒什麽實質性的作用,也就是一個大腦支架罷了。
但是,故事要開始轉折了。
慢慢地,問題開始顯現。有病人報告,他的左手不聽使喚:右手剛解開扣子,左手又把它給扣上了,就好像小說裏的“左右互搏”。也有時候,他們的左手會做出一些奇怪的舉動,比方說,會去打醫生,或者拿起桌上的杯子往地上砸,別人問他為什麽要這樣做,他卻說不出來,他說我沒想要這麽做,但好像就是管不住我的左手。
為什麽是“左手”不聽使喚?因為我們大多數人都是右利手,也就是左腦具有主控權,如果兩個腦袋分裂了,左邊的指令傳不到右邊,那麽左手就會不聽指揮。相反,如果是左撇子,就是右手不聽使喚了。
通常這樣的情況,在一段時間後會自行消失,畢竟,大腦的可塑性是非常強大的,它會不斷地自我調整、自我改變,來適應新的需求。就像眼盲的人,聽力和觸覺會比普通人敏感,也是大腦根據實際情況不斷調整的結果。
“裂腦人”的世界
雖然從表麵上看,患者好像沒有再出現“左右互搏”的情況,但是研究人員發現了一個更為奇特的現象。
在實驗中,這些病人作為被試者,被要求盯著電腦屏幕正中的一個點看,然後,在左側屏幕上突然閃一下某個圖像,時間不超過150毫秒,這個時間是非常短的,眼睛根本來不及從剛才注視的點移過去,這樣一來,就保證了這個圖像隻會出現在被試者的右側大腦中。
這裏有點繞,我們來理一理思路。我們知道,身體和腦子是反過來的,左腦管右邊、右腦管左邊。對於視覺而言,就是左邊的視野傳到右腦、右邊的視野傳到左腦。大部分人會覺得,左眼看到的東西進入右腦、右眼看到的東西進入左腦。其實不是,這裏的“左右”指的不是左眼和右眼,而是左側視野和右側視野。
現在,我們保證了這個圖像隻會出現在被試者的左側視野內,也就是說,這個圖像信息隻能傳到右腦,左腦是不可能知道有這個圖像存在的。同時,我們大腦的語言中樞在左腦,我們叫dominant hemisphere,就是具有主控權的那個半腦,對於右撇子的話就是左腦了。所以這個時候,如果你問他,看到了什麽?他會說不出來,因為負責“說話”的左腦其實沒“看”到這張圖。
怎麽辦呢?研究者想出了一個辦法——讓他們畫出來,當然,是用左手畫。但是,在畫的時候,他們是看不到自己畫了什麽的,他們要把手伸到一塊擋板後麵“盲畫”。
剛剛我們說的是實驗的思路。具體在操作的時候,研究者會在屏幕的左右兩邊同時閃現一個單詞,比如左邊是“錘子”,右邊是“雨傘”,然後問被試者,你看到了什麽?被試者會說,“雨傘”吧?因為負責語言的左腦隻能看到右邊的“雨傘”。
然後,研究者讓他們伸出左手,到擋板後麵把剛才看到的東西畫出來,他們會畫什麽?“錘子”!
為什麽說的和畫的不一樣?他們的回答很有意思,“嗯……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為它們長得比較像吧,都是細細長長的……”
盡管他們知道自己的回答“自相矛盾”,但還是會找各種理由來“自圓其說”。所以,盡管大腦分裂了,但是在意識層麵,他們依然在尋求統一。
左腦無法理解語言嗎?
這個實驗還有一係列後續。我們前麵說,左腦是負責語言的,那麽是否意味著,右腦就無法理解語言呢?並不是。如果我們隻在屏幕的左側閃現一個單詞,然後問他,你看到了什麽?他會說,什麽都沒看到。可是,如果我們讓他用左手從擋板後麵摸出剛才看到的單詞所對應的物體,他是可以做到的。也就是說,如果我給他的右腦看“香蕉”這個詞,然後在擋板後麵放了蘋果、橘子、香蕉、西瓜等各種各樣的水果,他伸左手到擋板後麵,是可以準確知道要拿香蕉的。是不是很神奇?
還有一個實驗,是在擋板後麵放了一些字母形狀塑料模型,然後讓被試者用左手把這些字母拚出各種各樣的單詞,他們很容易就可以完成。但是,如果你問他,你剛才拚的是什麽單詞?他就完全說不上來了。
所以,左腦其實負責的是“說話”,而“語言”的範圍要比“說話”廣得多。雖然右腦無法描繪出所看到的東西,但不代表它們什麽都不知道。
我們常常會聽到“左右腦分工”的理論,很多人在說這些的時候,都會搬出“裂腦人”實驗,說你看,左腦和右腦負責的東西就是不一樣的。但其實仔細想想,這個研究並沒有強調說大腦兩邊是分開工作的,相反,它向我們展示了左右腦的溝通和交流是多麽重要!
有些時候,或許是媒體的過度解讀,或許是人們更喜歡或者更樂於接受這樣一個“分工”的故事。然而事實上,大腦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盡管在某些功能上會有所側重,但更主要的是協同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