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佳:“……”
不是吧?
隻有他這一家?
那該如何是好?
特麽的街上連個出租車都沒有,難道自己還得厚著臉皮回去跟他低頭?
“老板,除了那家客棧,附近有沒有出租房啊?我長期租,住客棧也確實有點不太方便。”
“長期租啊?”老板上下打量她一眼,轉身往裏走。“你過來。”
白佳不明所以,但還是跟著她過去了。
貨架後麵有個暗門,老板把門推開,牆上摸了一下,打開電燈,好像是一間雜貨鋪。
黑暗,空空如也,但是麵積不小。
“我這裏空了一間,光線雖然暗了點,但是麵積挺大的。我看你東西也不多,要不,先在這裏湊合一下?這附近房子真地不好找,你要不住客棧,也就我這最適合了。”
白佳聽她說話,簡直像在聽幾年前地自己說話。
包括埋的坑,伏地梗,動作語氣都跟自己一樣。
以前不知道這樣地“聰明”原來看起來這麽傻。
也不知道這樣地“聰明”其實還挺討人厭。
但是沒有辦法,她沒力氣也沒膽量去縣城找房子,此刻縱然再清楚要中這個女人的計,她也隻能裝傻,任她宰割。
“行。你收拾一下我要這間屋子了,不過……”
話說一半,胳膊被人拉了一下。
話猛然被一個年輕的男聲給接了過去。
白佳轉頭一看,盛陽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了她身後。
“江小姐,你跟我有多大仇非得這麽作踐自己身體?這裏又悶又黑氣也不通,老鼠都不願意進來待,你居然願意進來?說實話,你是不是沒錢了?”
女老板聽到聲音探出頭來,看到盛陽,一臉疑惑。
“你們認識啊?”
兩人異口同聲。
“認識。”
“不認識。”
好吧,這麽看來就是認識了。
盛陽繼續低頭看她。
“都說了我不是因為錢才不讓你住的,你怎麽……沒錢了我也不能看你這麽作踐自己。走吧,跟我回去。”
白佳站著不動。
“什麽叫跟你回去?我是沒錢了,怎麽著,你打算讓我白吃白住?”
盛陽已經抓住她行李箱,又把櫃台旁邊的拐杖遞過去給她。
“放心,不會讓你白吃白住的。店裏活多的很,等你腿好了,我雇你當保潔!”
白佳:“……”
盛陽又衝裏麵搞不清狀況的老板招招手。
“美玲,身份證帶了嗎?借我用一下。”
“幹嘛!”
“不幹嘛,去圖書館給一萌辦個讀書卡,能借嗎?”
“……就知道找我借東西,別給我弄丟了啊!”
事實上沒有白佳在中間,爺孫倆的關係總是像隔了一條河。
“怎麽不說話?說你幾句還不服氣了是吧?現在翅膀硬了,我老骨頭說不得你了?”
秦杜悶悶的。“沒有。”
老爺子一聽。
這還沒有?
這麽乖巧溫順的,還不如跟自己頂幾句痛快呢!
“你現在在做什麽?不管你在做什麽,暫時都先放下,回來一趟,我有話跟你說。”
秦杜開除完秦少城那一刻就知道要麵臨這麽一天。
從小到大爺爺對秦少城的不爭氣和性格猶豫表示過多次不滿,教訓起來罵起來頭頭是道,但每次真正麵臨問題的時候還是袒護的不行。
父母如此,爺爺如此,這樣的家庭環境,他要能有誌氣起來,才算是見了鬼了。
秦杜不想回去。二叔肯定一副公事公辦隨你處置的態度,二嬸,明槍暗箭含沙射影。這樣的場景上演過一次,他實在懶得應付第二次。
“待會兒有客戶代表來談合同,有什麽話您電話裏說吧。”
“你這是不想看見我老骨頭啊?”爺爺見他不肯回去,火氣馬上躥上來。“管你有什麽重要的工作,公司那麽多負責人,少了你一個也不會怎麽樣的!現在馬上給我回來,今天不回來,以後你就不要再回來了!”
“嘟嘟嘟……”
爺爺撂了電話,秦杜靠在椅背上揉揉眉心。
一個小時後,他回到秦家大宅。
司機把車停到爺爺園子門口,他步行進去。
一路花紅柳綠,姹紫嫣紅。
記得不久前自己還抱著白佳一同走這條路。她掛在自己脖子裏指指點點,發表不完的意見。
如今景色依舊,她卻不知道人在何處。
不禁想到一首詩,此刻才真正理解了其中的心酸落寞。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麵桃花相映紅。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白佳,難道你對我就沒有一點愛,沒有一點信任嗎?
僅憑別人幾句話,可以把兩年多來的這麽多牽絆瞬間一筆勾銷?
“二哥。”正看著花圃裏的花發愣,後背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是秦少卿,手裏還牽著老爺子的寶貝疙瘩,童童。
見秦少卿叫二哥,他也甜甜的喊了一聲。
“二哥。”
見了鬼了。
自己每次回來,不管是早上晚上,周末或者工作日。
第一個碰到的人總是秦少卿。
還有這個小童童,每次白佳來總說想再看看他,結果每次都不在。
偏偏現在她走了,他又很合適宜的回來了。
緣分這東西,說不出的古怪詭異。
“嗯。”秦杜應童童一聲,蹲下去捏了捏他的小臉。“上次傷到哪了?給二哥看看,臉還疼不疼?”
童童笑一下,臉頰上多了個深深的酒窩,他拿小指頭在自己酒窩上摸一下。
“早就不疼了。這個就是我的傷,姐姐說這叫因錯得佛,是好事呢。”
發現他說錯字,秦少卿把他臉轉過去。
“我可沒那麽說啊,我說的因禍得福。你這個不學無術的小東西。”
童童衝她咧嘴一笑,做個鬼臉。
秦杜站起來,拉他手往裏走,秦少卿跟在後麵。
秦杜說,“今天怎麽不上班?每次回來都能碰到你,工作室既然開了就要好好幹,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可不好。”
秦少卿不服氣,急忙辯解。
“還用你說,我哪天沒好好上班?不讓人好好上班的是這些大人。”
“怎麽?你也是被爺爺臨時叫回來的?”
“那倒不是,昨天晚上我就預感到今天要出事,所以放自己一天假。二哥,你把老四開了,這幾天家裏可亂成一鍋粥了。”
秦杜知道因為利益關係這個家的每個人說話都有幾分不可信的成分,但是他還是願意聽秦少卿多說幾句,因為畢竟除了她,他就隻有親自去問爺爺這一條路可走了。
爺爺顧全大局,不想兄弟之間壞了和氣,更不想因為偏袒讓大家心生嫌隙,所以說話也是不可以全信的。
“是嗎?二叔二嬸跟爺爺討說法了?我倒想知道是怎麽個一鍋粥法。”
“人家這次沒有討說法,”秦少卿意味深長說。“怕是有高人指點,二叔主動提出要搬出去住,公司股權分一部分給他,一家人打算互相扶持,自立門戶呢。”
秦杜停下腳步看著秦少卿。
“你接著說。”
“沒了,大概就這些。股權不分出來也可以,但是以後公司要實行股東合作製,落實到具體持股人。二叔不要股份,方達的股份給秦少城,遠達的股份給秦少雅。以後公司不是你一人獨大,凡事得大家商量著來了。”
“爺爺同意了嗎?”
“昨天晚上同意了,估計今天就是說這事的。”
秦杜心裏冷笑一聲,這是要三國鼎立,瓜分天下了?
這些人,背地裏不知道謀算多久了,這次總算找到個合適的契機把這個問題拋出來。
真難為他們了,又裝瘋又是賣傻的忍了這麽久。
不過有一點他們還真是想錯了。
公司絕對不是他在一人獨大,利益也絕對不是被他一人傾吞。他一年到頭忙工作,這幾年全年無休,談戀愛都要抽時間來談。
但凡這些人有點靠譜的,他巴不得早日把這個擔子卸下來,自己也去過幾天神仙日子。
可是目前擺明了他們沒有這種能力,他不能眼睜睜看著爺爺和爸爸操勞一輩子的心血敗在他們手上。
這是問題最糾結的核心所在。
別人不懂,難道爺爺也不懂嗎?
他怎麽可以被小人所迫,自己還尚在人世就看到秦家衰落?
嘁。嚇唬人?
是不是男人都愛耍這一套啊?
白佳從小被嚇大的,對於他這點威脅,可是見怪不怪。
繼續撐著拐杖上台階。
“威脅我?還是算了吧。盛老板,你這威脅的人技術可不怎麽樣。”
盛陽見她一點不把自己說的話當回事,馬上急了。
推開車門跳下去,兩步走到她麵前,伸手一拉,白佳還沒來得及尖叫,一個用力把她提起來夾到了自己胳膊底下。
哢哢兩步走到副駕駛,拉開門,把她塞進去。
白佳的肋骨還沒長好,被他這麽一對待,倒在副駕駛疼的一時說不出話來。
盛陽把掉地上的拐杖撿起來放到後座,坐回駕駛室,扭頭看到臉色慘白滿頭大汗的白佳愣了一下。
“你怎麽了?我沒碰到你腿啊,身上還有別的傷?”
白佳皺著眉頭不說話。
他想伸手過去查看一下,白佳抬手攔住。
“別動。”她氣若遊絲。“讓我躺一會兒就好了。”
盛陽嚇得不敢出聲,看了好一會兒,見她臉色漸漸恢複過來才繼續問。
“江知魚,能不能說句實話,你到底是誰?為什麽到這來?你到底怎麽了?”
白佳保持那個姿勢不動,衝他伸出手,輕聲說。
“給我張紙。”
盛陽抽兩張遞給她。
“走吧。”她擦擦額頭上的汗。“邊走邊說。”
盛陽發動車子,白佳又躺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
“我原本是上城人,來這之前出了車禍,肋骨短了三根,腿上動脈斷了一根。害我出車禍的人是我家親戚,他不肯負責,我咽不下那口氣,所以找人報複了他一頓。為了逃避責任,所以躲到這裏來了。”
盛陽驚了一下,沒想到這女孩子看起來文文弱弱,性子還挺剛。
“這麽說你是,在逃人員?”
在逃人員?
白佳笑了一下。
“是,所以我不敢拿證件出來,怕被查到。盛老板,你收留了一個在逃犯,怕不怕?”
盛陽看著前方,手輕輕把著方向盤,表情平淡。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一報還一報,沒什麽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