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願意,董小姐那邊怎麽辦?
還有盛陽自己,他能願意跟警方合作嗎?
自己兜了他這麽大的底,如果到頭來揮了他的一切,他會不會恨死自己?
白佳越想越後怕,越想越覺得自己好像太過衝動。
她後悔告訴何北桓這件事了,可是,她真地隻是單純想救他一命!
電話裏安靜了很久,仿佛斷線了一樣。
何北桓焦急地在那邊催促她。
“白佳,你在不在?你怎麽不說話?快告訴我地址啊!”
白佳猶猶豫豫,“我,我還沒有跟他商量,我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會不會害了他……我……”
“不會的。”何北桓打斷她。“你這是在救他。隻要他做了線人,進去以後有立功表現,將功抵過,他不會有事地。”
“嗯。”他點點頭。“都辦好了。”
白佳停下手裏地動作,轉頭看他。
“盛陽,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你問。”
“如果你沒怎麽樣,而是被抓了,你有想過該怎麽辦嗎?”
盛陽低頭打掃碎瓶子,沒有說話。
白佳繼續說。
“如果被抓了,你生命裏最美好地幾年將浪費在裏麵。以後你出來,可能會沒有董小姐的愛情,沒有合適的工作,甚至沒有一萌的親情。到時候你該何去何從呢?因為這一件事,你的後半生或秦會全然改變,變的很慘。你有想過嗎?”
盛陽還是沉默。
白佳知道,他怎麽可能沒想過?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隻是他覺得自己無路可選。
“所以,如果現在有一條可以改變這種情況的路讓你選,你一定會抓住的對不對?”
這下盛陽頓住了,他抬頭,目光像鷹一樣,犀利的看著白佳。
“什麽意思?”
白佳放下手裏的東西,朝他走一步過去。
“我自作主張替你答應了一件事。”
他目光越發深沉。
“什麽事?”
“我有個朋友,關係像我跟你一樣好的朋友,他需要你做警方的線人。如果你肯配合幫忙摧毀這個團夥……”
“操!”話沒說完,盛陽如她預料一樣的發火了。“誰讓你自作主張的?誰給你這麽大權利決定我的事情的?我自己沒長腦子嗎?我不知道自己問題自己解決嗎?你特麽什麽不懂就替我拿主意!做線人?我特麽要是能做早就做了!還用等到今天?還用你來提醒我?我……”
他滿臉漲的通紅,額頭上青筋暴露,語調粗魯不堪,手裏的東西被他丟開了,一副要把白佳吃下去的樣子。
白佳早就做好了心裏準備,她怕,但是也隻是一點點而已。
她覺得自己了解盛陽。
果然,盛陽罵了一陣看著她平靜無辜的樣子,自己又陡然停了下來。
兩人對視片刻,他不知何味的別開腦袋。
“我知道你為什麽不願意做。”白佳看著他說。“因為那裏有董小姐的家人對不對?”
盛陽一動不動。
“盛陽,這件事情,他的家人去做那種事情,不是你的錯。你不需要為他們的行為買單。更不需要把知道這件事看的這麽有罪惡感。你是個受害者,他們看到你的苦難卻對你視而不見,應該感到罪惡的是他們不是你!”
“你不懂。”她說完,盛陽背對著回了一句。
“我懂。”白佳走過去站到他麵前。“我比任何人都懂。你的罪惡感來自董小姐。你怕自己知道的真相會傷害她。所以你盡力想把這個醜惡的事實遮蓋起來。雖然不是你的錯,但是覺得某一天沒遮蓋好讓她知道了,因此受到傷害了,就是自己的錯。盛陽,你不能這麽想。這樣想對情況沒有半分改變,對惡人沒有半點影響。別人該開心開心,該快樂快樂,難受的隻有你自己。”
“可是,她是無辜的,我不想讓她,起碼盡量晚一點讓她接觸到這些討厭的事實……”
白佳揮手打斷他。
他還在執迷不悟,還在自己的深情幻想裏執迷不悟。
他以為憑他一己之力可以一葉障目?
他以為自己的犧牲可以換來這個圈子以後永遠的寧靜?
他真是天真的可以。
“我實話告訴你。就算你不告訴她,警察也不會停止對這些事的追查。總有一天她會知道,到時候她知道不單單父親和兄長是這種人,你也是這種人。那時候的你在她眼裏跟其他人一樣,沒有什麽高尚的理由,沒有什麽不得已的原因,都變成她討厭的那一類人。想象一下,那時候她要怎麽辦?那麽孤立無助的時候你不能在她身邊陪她,她要怎麽辦?她會怎麽看你?會不會恨你早點沒有告訴她?會不會恨你做這種蠢事?會不會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
“到那個時候,你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就失去了她。情況會比你做線人還要糟糕嗎?”
“我……”盛陽似乎被說動了。白佳趕緊趁勝追擊。
“你以前進過部隊,對一些政策待遇之類的東西了解比我透徹。事到如今,你自己權衡一下吧。你的生命裏不止有董小姐,還有一萌。她的父親死於癌症,母親自殺,哥哥如果又入了監獄,你覺得她會有何感想?”
最後一句話對盛陽幾乎是毀滅性的提醒。
他快速在腦子想象了一下,瞬間眼神痛苦,眉頭深鎖起來。
白佳看著他,接著往下說。
“你不是說想聽我的故事嗎?現在就告訴你。我一生下來父親就拋棄我和母親,十歲的時候他帶現任妻子上門逼死了我媽。他沒有趕我走,給了我苟延殘喘的機會,可是知道那是一種什麽感覺嗎?每天生活在一個沒有愛的空間裏。我雖然活著,卻也僅僅是活著而已。”
“你想讓一萌和董小姐都嚐嚐我嚐過的那種滋味?”
盛陽不可置信的看著白佳,秦久,他把目光挪過前方的門口處。
“你說的都是真的?”
白佳無比堅定。
“千真萬確。我的父親待我不好,我待他也不好。但是我對他不好的同時會有愧疚。你猜他會不會有?”
盛陽看她一眼,沒說話。
白佳自己說。
“他不會有。他甚至想親手撞死我。盛陽,有些人生來就是狠角色。他瞧不起我們,我們也不需要對他愧疚。”
白佳把車開到車庫,從地下室跟盛陽上了樓上房間。
開門的是個塊頭跟盛陽差不多的幹練男人,掃他們倆一眼,馬上猜出身份。
“盛先生是吧?”
盛陽點點頭。
“您是陸隊?”
“是我。進來吧。”
白佳跟他一起進去,眼睛在房間裏四處搜尋。
陸隊看出她在找何北桓,笑著解釋了下。
“何先生長途跋涉有些累,進去洗澡去了。二位請坐,時間也不早了,我們直奔主題吧。”
他跟盛陽一樣說話態度板正,坐姿筆挺,一看就是可靠之人。
白佳跟盛陽交換個眼神,盛陽點了點頭。
陸隊言簡意賅,把他們這兩年對這個團夥掌握的一些情況大致說了一下,盛陽也交了自己的底,兩人拿來筆,把可以吻合的線索放在一起比,很快捋清了他們要找的思路。
兩人說的暢通無阻,交流的越發激動。白佳聽的入迷,突然,肩膀被一個溫熱的手心捏了捏。
她扭頭一看,何北桓穿著一套灰色居家服,拖鞋,頭發半幹的出現在了她身後。
他還是老樣子,挺拔帥氣,陽光青年,抿著梨渦笑,每次出場,都帥的讓人睜不開眼睛。
白佳轉頭看到他,一下激動的站了起來,不知如何開口,調笑說。
“……你怎麽越長越像吳亦凡了你?”
何北桓伸手拉她過去,她配合的從沙發上爬了過去。
盛陽轉頭看一眼,也被何北桓閃了下眼睛。
同樣,盛陽看到他這陽剛十足的樣子,也暗暗心驚了一把。
白佳這個女人。
怪不得前二十年過得差。
原來運氣都攢著遇桃花了。
瞧瞧她每次都遇到的男人。
一個比一個有威脅感。
也得虧秦杜收了她,一般人還可扛不住這樣的老婆。
白佳在他麵前站定,他忍不住動手在她白淨小巧的鼻子上刮了一下。
“是麽?看來你不喜歡吳亦凡啊。”
“嗯?”白佳沒明白過來。
何北桓笑說。
“你要喜歡他,就衝這張臉愛屋及烏順便也把我喜歡了,那就沒秦杜什麽事了。現在沒我什麽事,說明你不喜歡他唄。”
白佳:“……”
都過了一個年了,大哥你能不能成熟點?
盛陽跟陸隊還在討論明天具體怎麽收集證據的事,他們倆在這邊坐下,聊各自去年半年的生活。
何北桓先說,一說起來就哀怨滿滿。
“托你的福,去年在麗城待了超過兩個月。麗城皇馬酒店住了一個月,這裏住了一個月。雇了三個技術員,還讓這裏的交通隊陪著忙活,這麽費心費力,愣是沒把你找出來。白小姐,我們都說你不去做特工可惜了。就你這潛伏水平,擱過去都沒餘則成什麽事。”
他說的輕鬆,白佳也隻好笑納了。
“權當你在誇我吧,我都收著了。勞何先生費心,我也不是誠心的。要不明天我請你喝酒,給你賠罪?”
“哼,這還用說嗎?”何北桓翻她一眼。
“你跟秦杜一樣,兩個頂沒良心的。他說好的感謝我,這麽久了,一個屁都沒有。你呢,更絕情,回去一趟,愣是連麵都不跟我見。我特麽混的還不如那幾個貨,你們兩口子又是請人吃飯又是公布戀情的,八竿子打不著的人知道了,我特麽什麽都不知道!”
嗬,這一通抱怨。
白佳有錯在先,也不好大聲反駁,隻小聲說。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我要是再特意跟你說,不顯得……”
“那能一樣嗎?”何北桓打斷她。“聽秦杜親口承認,那感覺能一樣嗎?你呀,說到底就是傻。沒名沒分死乞白賴跟著他,他有什麽好?整天吊著一張臉,好像全世界都欠他一千萬了似的,天天守在這樣的人身邊有什麽意思?他……”
盛陽這邊跟陸隊的談話告一段落,靜下來的時候正好聽到何北桓在抱怨秦杜。
他可是認識秦杜的,更了解他的為人。
明明是個溫文爾雅,謙謙有禮的翩翩公子,怎麽到他嘴裏,人家這麽不堪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