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永安宴

風風韻韻永安宴,濟濟楚楚舞袂揚。

膝上瑤琴斷末弦,月下結伴訴衷腸。

第1章:招惹小霸王

黎國千越十年,君主南巡,信吏來書曰:君上於次月十六抵達夜城。

夜城知縣與各大商家協商迎君一事,鍾家鍾常青曾進宮麵聖兩次,除劉家外,皆同意由鍾家策劃。

“南宮伯伯,到時候還得麻煩您……”

“說什麽麻煩不麻煩的,你鍾常青何時起與老夫這般客氣了?”

永安街道,茗玉樓門口站著幾個人,除一年長些的男子身後站著個類似家仆的青衣少年外,其餘人皆身著上等料子做成的交領大袖長衫。

方才答話的是一個老者,名南宮閑,家中地宅最多,過著收房租養老的閑散日子,倒是逍遙快活,雖已花甲,眼裏仍有光,似還藏著星辰,待人向來和氣。另一個說話的則是鍾常青,夜城最大的商家鍾家當家人,年約三十一二,成熟穩重,儀表堂堂,氣質不凡。

鍾常青聽了南宮閑的話之笑了笑,鞠禮:“常青先謝過南宮伯伯了。”

“老爺,公子又……”一老仆滿頭大汗地匆匆趕來南宮閑旁邊,見周圍人多,怕丟了南宮家的臉,把到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

“南宮煜又惹事了?”南宮閑無奈,悔恨當初給南宮煜起名時沒把帶“火”的煜換成溫潤如玉的玉。

見南宮閑和家丁走遠之後,鍾常青旁邊的綠衣男子展開畫有墨竹的折扇輕輕搖晃,笑道:“南宮伯伯還是老樣子。”男子名阮星奇,阮家長子,手裏接管著幾家鋪子,與鍾家關係極好,視鍾常青為兄長,長得眉清目秀,一雙桃花眼惹了些許桃花。

直到看不到南宮閑的身影了,鍾常青才收回目光:“星奇,獻舞的事就交由你負責了。”

阮星奇點點頭,他與夜城第一舞姬萱徵交好,萱徵可不是哪個人都請得起的,鍾常青就曾被拒之門外過,要請萱徵幫忙排舞還是得阮星奇去才行。

“都是些上不了台麵的把戲。”另一個老者撂下這話瞪了一眼鍾常青就甩袖走開了,家丁緊隨其後。

阮星奇扇了扇扇子:“劉伯伯這些年越發奇怪了。”

“無妨。”鍾常青倒也不往心裏去,早就不是一條舟上的人了,他何種態度早已無關了。

夜城街市,熱鬧非凡。

永安街道,傘若百花。

夜城的七月,太陽最毒,逛街之人皆抬著油紙傘,一柄柄繪著各色圖案的油紙傘猶如在長街上爭豔的花。

“小霸王來了!”隻聽得一聲急促的通報聲之後,街邊的商販嚇得慌忙起身收東西,也不跟人討價還價了,隻想趕緊逃離這裏,路人也紛紛撤到了路兩邊,這南宮小霸王可惹不得,長街的百花爭豔圖散開了,長長的永安街竟無幾人敢走。

一柄繪有竹報平安圖的油紙傘還停留在街道中央,微風拂過,傘下主人月魄和竹月兩色相間的衣裙輕擺,這陣風好似人群散開後送來的清涼,亦是吹亂了女子鬢角的發絲,女子抬手撩起被風吹到額頭上的發絲,順著鬢角理到耳後,琉璃花狀發釵上垂下的流蘇微微晃動。

女子意識到不對勁了,方才還熱鬧的街,為何一下子就變了模樣?

到底是什麽樣的霸王?竟這麽大的威力。

女子名清淺,南梁人,初來夜城,對夜城還不熟悉,隻知夜城是小黎國,很是富貴繁華,兄長讓她一定要來夜城過過日子,所以她就來了。

清淺還在疑惑間,正尋思著從眾躲去路邊時,肩膀突然被從後麵撞了一下,接著一陣風掠過,清淺身子往前傾了傾,傘差點從手中滑落,好在下意識抓緊了。

夜城的人竟也這麽魯莽?

清淺咬牙看向前方,隻見一個男子往前跑著,鵝黃色的衣服、清瘦、高挑,這背竟與她看了多年的季隱塵的背影有些像,隻是季隱塵從未穿過顏色如此明亮的衣服。

許是感受到了身後的目光,男子戛然停了下來,回頭看著清淺,眼前的女子身著素雅,油紙傘後傾,傘柄搭在肩上,頭戴淺色珠花發釵,容貌好看,說不上哪裏最好看,但卻讓人不舍挪開眼,眉眼很是清秀,眸裏似乎不染俗塵,在這長街紅樓處,似墜落人間的仙子一般清新脫俗。

男子看著舒服,不禁挑了挑眉。

在清淺看來,眼前這人額頭上冒著汗,劍眉星目,微漲著嘴,容貌雖是俊朗,但方才那一挑眉,多少沾點不正經了,清淺最反感不自愛的男子。

還好和季隱塵隻是背影長得像,容貌並不像。

男子朝清淺身後看了看,見還沒人追上來,才收回目光,又對著清淺挑了挑眉。

流氓?清淺握緊了傘柄,才來夜城就遇上地痞流氓了?

男子走向清淺,清淺後退了兩步,她並不想與這流氓有交集,男子倒是不管不顧,直接一把抓過清淺的傘:“你的傘小爺征用了。”說完抬著傘就轉身跑了。

清淺還保持著抬傘的姿勢,當街搶劫?搶一把傘?話語還這般油膩?

待男子不見了身影,幾個人才跑了上來問道:“姑娘,有沒有見到一個穿黃衣服的……”

黃衣服!清淺不用想就知道他們找的人是誰,沒等人家把話問完就指著前麵拐彎處:“剛從這兒跑過去,他抬著把傘,傘上畫的是竹報平安。”

“多謝!”

看著眾人追上去之後,清淺抬手扇著風,唇角向上揚起,看你能跑得倒哪裏去。

剛想繼續趕路,頭頂卻一陣清涼,抬頭看去,竟是一把傘,回頭看去,這身後何時出現了個人?清淺往旁邊挪了挪,女孩子家出門在外得保護好自己,要離陌生人遠些,尤其是這種主動示好的陌生人,多半是有所圖謀。

阮星奇見姑娘看他的眼裏有警惕,輕啟唇瓣說道:“你可知你惹了夜城第一惡霸南宮煜?”

清淺不語,在她眼裏阮星奇也不是好人。

鍾常青無奈地將扇子合起,走過去說道:“你這也提醒了,傘也遮了,還不走嗎?”阮星奇一向如此,鍾常青已然習慣了,這些年阮星奇勾搭了一堆女子,卻不交付真心,也不許諾婚姻,實屬有些過頭了。

清淺看向鍾常青,鍾常青此刻麵色沉穩,正看著阮星奇,未給清淺正眼。

阮星奇將傘遞給清淺,清淺沒接傘。

“這麽熱,姑娘不避避?”阮星奇露出了他的暖男微笑。

清淺隻覺得莫名其妙,此人無故討好,非奸即盜,她也顧不得禮不禮貌了,直接轉身走了。

阮星奇沒見過這麽不把他當回事的姑娘,要知道在這夜城中,就沒有哪個女子冷落過他,就算是第一舞姬,人稱冰冷美人的萱徵也待他如知己,他怎受得了這般被冷落,可卻也做不了什麽。

清淺找了客棧住下之後,將肩上的包袱卸了下來,從包裹裏找出了兩張折疊整齊的紙,展開紙平鋪在桌麵上,紙上是兩個男子的畫像,兩人皆容貌俊朗,一個成熟穩重些,另一個眉宇間盡是風流,細看之後發現這分明畫的是方才在外麵見到的那兩人。

再看畫上的名字:

“鍾常青。”

“阮星奇。”

清淺確定了畫像上的人物模樣和名字之後,將紙折了起來收進包袱裏裹好。

還以為會很難見著阮星奇,沒想到才來到夜城,畫像還沒拿到就遇上了,看來兄長這次交代的任務不難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