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城中就傳阮府招舞姬,凡身家清白的女子皆可去參加,入選者將在下月為聖上獻舞。
阮府門庭若市,好不熱鬧。
報名的長隊從阮家門口排出了幾條街,清淺聽了消息,才踏出客棧就看到了長長的隊伍,夜城的女子容貌姣好者眾多,若按容貌選人,定然選不了這麽多,此刻排隊,不知要排到何時,若是人選夠不選了,就白白錯失進阮家的機會了。
清淺順著隊伍往前走著,直到走到了阮府門口,才停了下來,她抬手扇了扇風,看著隊伍正前方。
正前方擺了張紅木桌子,女子一襲紅衣坐在桌旁,她身邊圍了些許人,不湊過去看不清模樣。
木桌四周站著幾個身著青衣,頭頂綰著雙髻,左右各有淺綠色蝴蝶發釵裝飾著發髻,發髻後方是細長的淺綠色發呆纏著發髻,多餘部分向後垂至腰間。
又是表演才藝又是問問題的,許久才見進去一人。
這樣的速度清淺可等不得。
“你們放開我!”
就在清淺思索時,隻見阮府門口,一個穿著破爛的姑娘被趕了出來。
“我真的是阮家的親戚!”女子解釋著,但家丁聽不進去。
聽姑娘說她是阮府的親戚,清淺直接就走過去問道:“這是怎麽了?”倒也不是真信她是阮府的親戚,隻是想早些引起眾人的注意,早些進了這阮府。
阮府的家丁看向清淺,打量一番後轉換了語氣笑道:“姑娘有所不知,這小乞丐在門口鬧了許久了,方才趁著搬東西時,直接闖進了府裏。”
“我真的是阮家的親戚,你們怎麽就不信?”姑娘氣急了,但也難耐肚子餓,若不是家裏的意思,路上盤纏又沒了,就阮家這態度,她是不樂意投靠的。
圍過來了許多愛湊熱鬧之人,對著那姑娘一陣指指點點,言語裏皆是謾罵。
“你們看這姑娘,蠻不講理。”家丁索性委屈起來了。
“若人人都是阮家的親戚,那阮家豈不成避難所了?”
“……”
清淺靜靜地看了一會兒那姑娘,見她身子在發抖,嘴唇也泛白,眼睛正無力地撐著,汗水正順著頭發淌下來,在姑娘咬著牙還想爭論時清淺雙手搭上她的肩膀,有人攙扶了,姑娘腳下一軟,倒在了清淺懷裏。
“姑娘,小心被碰瓷。”旁邊的人好心提醒道。
清淺倒不怕被碰瓷,她隻想動靜再大些,能引來更多人,最好把阮星奇也引來。
清淺抬手用長袖給姑娘遮著太陽,才看向家丁說道:“還請給這姑娘拿些吃的來。”
家丁有些難為情:“姑娘,這就是個騙子,你莫要管她了。”
清淺目光變得淩厲:“這可是在阮家門口,若是真出了事,您擔得起嗎?”這莫不是新來的家丁吧,這般不懂事。
“這?”家丁啞口了,趕緊跑去一個去通報。
正在觀望的紅衣女子起身,抬起桌上的點心朝著清淺他們走去了,她身後的丫頭趕緊倒了碗水跟著上去。
“萱徵姐姐,您可離她遠點。”旁邊的姑娘故意提高了聲音提醒紅衣女子,是有意引起注意,想要留個好的印象。
清淺看向萱徵,眼前女子柳葉彎眉,一雙丹鳳眼深情柔和,額上一朵梅花嬌豔欲滴,兩頰微微紅暈,點絳紅唇映襯著額頭上的紅梅,頭上發髻間纏繞著藤蔓樣式的梅花發飾,身著紅裳,衣裙上朵朵紅梅開得正好,一整個人嬌而不豔,豔而不俗,猶如傲立人間的紅梅。
夜城第一舞姬萱徵,果真不凡。
萱徵對著身後的丫頭使了個眼色,那丫頭就抬著水杯走過去扶住那姑娘,小心翼翼地喂她水喝,姑娘嘴唇才碰到水杯就大口地喝了起來,萱徵等著姑娘把水喝完了,才把點心遞過去,姑娘也顧不得麵子了,拿起點心就大口地吃了起來。
“她隻是餓了。”萱徵柔聲道。
“萱徵姐姐果真善良。”旁邊的人見勢又換了說法。
“都散了,排好隊。”阮府的管家這會兒也出來了,幾個家丁趕緊上前遣散了人群。
管家走到姑娘旁邊小聲問道:“姑娘說是阮家的親戚,可有什麽信物?”
姑娘又喝了口丫頭新盛的水,激動道:“我有,但不能給你。”
清淺抬眸瞟了一眼姑娘,她也沒帶什麽包袱,若真有信物,大底是貼身的物品了。
正在管家為難時清淺提議道:“不如讓這位姑娘先以舞姬的身份進了阮府?”
“我不當舞姬!”姑娘當即否了清淺的提議。
清淺輕歎一口氣,這姑娘怎這般死板?
“若不當舞姬,你是進不了這阮家的。”還在觀望的姑娘戲笑道。
“進了阮家才有機會見著家主,硬來不行。”清淺柔聲提醒道。
許是清淺語氣柔和,不似別人看不起她,那姑娘果真妥協了:“那好吧。”
老管家連忙詢問道:“姑娘貴姓,何許人也。”
“姓陸,滄州人。”姑娘如實道。
管家點點頭,阮家確實在滄州有陸姓親戚,他接著問道:“姑娘芳名?”
“阮妤。”
這一問一答,老管家心裏有數了,隻是還不便直接引去見阮星奇,便交代了萱徵多留意留意。
陸阮妤這才被丫頭領著去登記了。
萱徵則打量著清淺,一身淺綠色的衣裙在一群爭奇鬥豔的姑娘裏,是不算起眼,但隻要注意到她了,便挪不開眼了,單看五官不夠驚豔,但整體看來就是很耐看,很是清新脫俗,看來賞心悅目。
“姑娘自己還未進阮家,倒是替他人做起嫁衣了。”萱徵調侃道。
清淺收回在那姑娘身上的目光,笑了笑:“小女本就來得晚了,愁自己也愁不得前排,莫非萱徵姐姐……”
萱徵也不繞彎子:“可曾習過舞?”
“習過。”清淺點點頭。
“家住何處?”萱徵問完就看了一眼身邊的丫頭,丫頭會意之後趕緊去拿了筆和木牌。
“家住南梁。”清淺回道。
“南梁?!”
側耳傾聽的姑娘們又議論了起來,方才看清淺的言行舉止和衣服,以為是哪家的千金,這一聽是南梁的,看她的眼神多了些高傲。
“南梁的人竟也跑來夜城了。”
“那窮地方狗都不待。”
“……”
清淺聽來隻覺得好笑,南梁倒也沒那麽不堪。
管家見清淺麵上平靜,衣服料子也是上好的料子,看著就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便詢問道:“姑娘是南梁哪家人也?”
“不管是哪家人,也不過是上不了台麵的野丫頭罷了。”排隊的姑娘們依舊嘲諷著。
剛登記好的阮妤聽不得這些話,直接說道:“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何種模樣,還好意思說人家。”
“你……”那些姑娘還想繼續懟,卻被老管家一個眼神殺住了。
“姑娘莫在意。”老管家和顏道。
清淺看向老管家淺笑道:“南梁鍾家。”
“鍾家?”老管家一驚,這鍾姓在南梁可隻有鍾家公子啊,“可是鍾楚知公子家?”
萱徵袖間的雙手握緊,看清淺的眼神多了些警惕。
清淺點點頭:“兄長正是鍾楚知。”
“姑娘芳名?”
“鍾清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