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淺……”
就在三人都陷入了沉默時,身後傳來了萱徴虛弱的聲音,三人齊刷刷地回頭去看。
萱徴站在門旁邊,雙手扶著門,柔弱得像是風一吹就會倒,阮星奇站在她身後,抬著手想要扶她卻又怕碰著她。
見萱徴一直看著自己,清淺不忍心讓這麽虛弱的萱徴這般折騰,趕緊起身就去了萱徴身邊,才過去抬起手,萱徴就將手搭在了清淺手臂上,似乎對清淺很放心。
第一眼就有好感的人,又怎會處處防備?
阮星奇有些失望地放下雙手,方才萱徴醒來的時候碰都不讓他碰一下,都要摔了,還不讓他扶,怎麽換作清淺就給碰了?到底隻相處了三兩天,為何卻勝過三年呢?
王軼和常青也起身朝著萱徴走去了,常青一直緊盯著清淺,生怕清淺做什麽傷害萱徴的事。
清淺能感受到鍾常青的審視,但她此刻隻想著照顧好萱徴,無暇顧及鍾常青了,明明是他讓阮星奇將自己帶來的,來了他又這般防著,又是何必呢?
萱徴抬眸看著鍾常青,人人稱讚樂施好事的鍾爺,內心竟是那般冷漠,可真叫人看得難受。
常青沒敢與萱徴對視,隻要一看到萱徴,他就想起韶商,那個他本該保護好卻還是弄丟了的女子。他心裏有愧疚,且這份愧疚他不打算消掉,於他而言,唯有不停地提醒著自己,才能讓自己時刻清醒著。
那年杏花微雨,韶商與常青在湖心亭中等待還在忙公務的王軼,閑聊時說起了阮星奇,便都想起了先前阮星奇勾搭韶商,卻被韶商冷落了一事,常青也是為阮星奇操碎了心:“我那兄弟莽了些,本性不壞,還請韶商妹子莫要往心裏去。”
韶商本也沒往心裏去,鍾常青說阮星奇是她的兄弟,到讓她想起了年少時走散的妹子,不知她怎樣了。
“鍾大哥,我也有個妹妹,當年的洪災中走散了,也不知道她現在是否還在,如若還在,興許也同阮公子差不多。”韶商說起妹妹時,眼裏抹上了一層水霧,終究是血濃於水,是她帶著奔跑過大半個黎國的親妹妹,那份思念怎麽可能讓時間衝淡了?
“妹妹?”鍾常青驚訝了,韶商獨自來夜城開酒樓,說舍了組織就舍了組織,如此灑脫的女子,還以為了無牽掛了,原來還有個妹妹在心上掛著。
韶商點點頭:“兒時做生意的人去我們那裏都是騎著高馬,好生氣派,妹妹最喜歡看他們來來往往,她說這些人好自由,想去哪就去哪,等她再大些也要跟著他們走南闖北。”
竟有女子打小就想做生意,常年在外奔波的日子竟也是別人羨慕的,常青似乎明白韶商為何一來就不顧別人目光自己開起酒樓的原因了,想來這酒樓是為妹妹而開。
“妹妹最是喜歡紅衣,家鄉下雪時,妹妹會穿上紅色的棉衣,奔跑在雪地裏、梅林間,她說她想像梅花一樣傲立於冰天雪地中。”
“她說她想像梅花一樣傲立於冰天雪地中。”
“像梅花一樣傲立於冰天雪地中。”
“像梅花一樣……”
梅花!!!
常青猛然想到了什麽:“王兄!”
王軼看向常青,難得見他這般激動,問道:“如何?”
常青快速瞟了一眼萱徴,見她臉色還未恢複,又對萱徴旁邊的清淺有所忌憚,便又恢複了平靜:“無事。”
王軼看出了常青的意思,便也不追問了,隻等著之後再說起。
鍾常青此刻在萱徴眼裏就是一個冷漠無情,說話猶猶豫豫的人,她對鍾常青已全無好感了,以往沒有與鍾常青有過正麵交集,隻聽別人說他如何如何,而今接近了,也不過爾爾。
鍾常青對清淺的忌諱太過明顯了,就差寫在臉上了,如果不是阮星奇帶她來,清淺是絕對不會想靠近鍾常青半步的,真是膈應人。
阮星奇白白長得俊朗,腦子卻不太靈光,思想很是單純,跟大夥不在一個平台上,別人各懷心思,他卻在揣測別人,偏偏還沒揣測得明白。
萱徴不想待在鍾常青旁邊,便拉著清淺往台階下走去了,步子有些急,清淺小心地扶著萱徴,怕她摔了。
待萱徴這般細致,倒不是因為清淺同情心泛濫,她隻是不忍心讓萱徴往更不好的方向發展,畢竟相識一場,也都出於南梁鍾家,高低算是出於同門了。
清淺最清楚鍾楚知的手段,從季隱塵和她自己以前的經曆來猜測,可以說鍾楚知手下的人,都不好受,如若有利用價值,倒也還好說,但誰能一直有價值呢?
萱徴而今這副模樣,大抵是沒有利用價值了,鍾楚知又會如何待她?清淺不敢去想。
下了台階之後,萱徴看著路兩邊被太陽曬得有些蔫了的缸裏的蓮花,用手輕輕撫了撫,花依舊沒有生氣,這麽熱的天也隻有早上時還有些生機。
萱徴不再看花,而是回頭看著清淺:“清淺,曾經我以為鍾楚知是我的救贖,卻不曾想他又把我推進了另一個更深的深淵。”
他最擅長把人困進深淵裏,清淺都知道。
“這樣一個人,你還要繼續聽他使喚嗎?”萱徴直截了當,她此刻恨極了鍾楚知,事到如今,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了,破罐子破摔了。
清淺沒想到萱徴會問得這麽直接,大家雖都知道她是鍾楚知的人,但這麽明了地問她要不要叛變,不免有些為難:“萱徴姐姐……”
清淺的表現萱徴明白了,她垂下眼眸,將清淺的手從她手臂上扒拉了下去,選擇權在清淺手裏,她不會強迫清淺跟隨她,但也不給清淺正眼了:“你既執意與鍾楚知為伍,往後便不必來往了。”
清淺的處境更加尷尬了,這是被威脅了?可這份威脅好似出於好意?
萱徴說完就看向了阮星奇,好似有話要對阮星奇說,阮星奇趕緊走去她旁邊,萱徴卻後退了一步,不讓阮星奇靠她太近,阮星奇怕萱徴摔著,也隻好適可而止了。
萱徴站定了,這才說道:“阮公子,萱徴從一開始就是聽從鍾楚知的安排靠近您的,萱徴給您賠禮道歉。”說著屈膝行了一禮。
阮星奇深吸一口氣,就連陪清淺演戲也是鍾常青的主意,之前又怎麽會防萱徴呢?
阮星奇雖沒常青他們幾個心思多,但在知道萱徴是鍾楚知的人之後,他也大概猜到點了,隻是不願承認罷了。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有多大能耐?能讓鍾楚知派這麽多人來接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