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麽回事?”
“怎麽張大人成這個樣子了?”
“那就是鍾清淺嗎?”
“哎呦,怎麽回事啊?”
“他們是去幹嘛了?”
“他們抬著的是誰啊?”
“……”
人們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南宮煜已然擠出人群迎上了他們,直接跑到了抱著清淺的衙差旁。
看著清淺不省人事的樣子,南宮煜甚至能感受到心髒“突突突”跳動的聲音,分開才這麽點時間,怎的就成這個樣子了?
那人見是南宮煜來了,很識趣地將清淺遞向南宮煜,南宮煜順勢接過清淺,眼神都在清淺身上了,看著她嘴角掛著血跡,問道:“怎麽回事?”
明明身上本就有傷,現在又來了新傷,這般折騰,何時才能好清?
元老級別的衙差看了看那些年輕的衙差,說道:“昨日鍾姑娘與張大人討論案情時遭人偷襲,被扔到了城外的山上……”
阮星奇和阮妤他們也跟了過來,看著躺在南宮煜懷裏的清淺,阮星奇歎了一句:“又苦了清淺妹妹了。”
阮妤看著清淺問道:“何人所為?”
南宮煜抱緊了清淺,眼裏燃著怒火,可想到眼下更重要的是帶清淺去醫館,還是壓下了怒火,也不理會誰,隻管抱著清淺往醫館去了。
“怎麽回事啊?”
“不知道啊!”
路人繼續懵圈目送著南宮煜。
阮星奇看著南宮煜遠去的背影,心沉了下去,終歸自己缺少了南宮煜的那份果敢,南宮煜想做的事,向來說做就做了,可阮星奇卻連自己真正追求什麽都不知道,一直以來隻知跟著鍾常青的腳步一步一步向前,到頭來失了自我。
阮妤跟上去了一截兒,想起這邊還有要事,就又停住了腳步。
鍾常青走到還在魂不守舍的張大人旁邊,見他鼻青臉腫的,輕聲詢問道:“張大人這是怎麽了?”
張大人猛一激靈,像是靈魂歸體了,轉動著迷茫的眼珠子:“我這是在哪兒?”看了看四周,目光定格在鍾常青身上,“常青兄,你也在啊。”
看著這癡癡傻傻的張大人,大家都疑惑了,平日裏他雖不管事,但也不是這幅傻樣啊。
“各位,張大人受了驚嚇,容他去醫館看看。”扶著張大人的衙差對著各位抱歉道。
鍾常青點點頭,大家又目送著他們去了醫館。
走出人群時,張大人總算鬆了口氣了:“我沒露餡吧?”
衙差搖搖頭:“大人演技極好。”
另外兩個抬著擔架的衙差將擔架放在了門口陰涼處。
“王大人,你且再忍忍。”
他們抹了一把淚,曾經出生入死的兄弟這一次是真的舍他們先去了。
萱徴和鍾常青不自覺地跟了過去,似乎有什麽聲音呼喚著他們。
看到露在白布外的黑色衣角,鍾常青心頭緊了緊,這衣角上的暗紋他記得。
可王兄不是應該被好好地看守著嗎?怎會?
在他疑惑間,萱徴已經走上前蹲了下去,她沒有過多疑惑,直接掀開了白布……
白布掀開時,眾人連連後退數步,這半腐爛的身體讓他們胃裏翻江倒海。
抬擔架的兩人看到這一幕眼眶又一次濕了,縱是先走一步,也該風風光光體體麵麵地離開啊。
鍾常青強忍著身體的不適直視著王軼,曾經與他交好的兩人,而今雙雙赴死了,還落得這番慘像,清白正直當真敵不過汙垢嗎?
萱徴拿著白布的手顫抖著,王大人為官清明,與姐姐情投意合,本該是他人口中的良緣佳配,為何要用雙雙枉死的下場來對待他們?
這世間終歸欠著世人太多公正了,而夜城還欠了好人一個強大的庇護。
“王大人枉死,屍骨至今不得安穩,而王子虛那惡人卻被風風光光下葬了,不公啊!不公!”一個老者杵著拐杖發出了這聲怒斥。
“王子虛作惡多端,害死杜韶商,又毒殺王大人。”抬擔架的一個衙差從懷裏掏出了一張泛紅的破爛布條,打開看著布條上鮮血抹紅的字跡念道,“千越八年,王子虛帶人殘殺張家老小;千越八年,帶自家小輩入衙門當差,獨攬衙門差事,架空張大人所有權利;千越八年,帶人到處收保護費;千越八年,燒殺南街王家一家老小;千越八年……”
衙差將王子虛的罪行一一念了出來,聽得眾人牙癢癢。
怎麽會有如此狠毒之人?
鍾常青聽得心口一陣陣刺痛,若是沒猜錯的話,這些事裏,他那二哥至少參與了一半。
“千越十年七月,暗殺王軼;千越十年七月,亂指認鍾清淺為凶手;千越十年七月,畏懼潛逃,因慌亂失足撞上路邊石塊,卒!”
衙差念完之後合上了那份張大人咬破手指羅列的王子虛的所有罪行。
烈日下,人們都陷入了震驚中,久久沒人說一句話,平日裏隻知道王子虛麵相不善,卻不知他竟做了這麽多傷天害理的事。
萱徴目光移到了她的手上,手上有一條長長細細的傷痕,是那晚勒王子虛時留下的傷。
鍾常青也注意到萱徴手上的痕跡了,他刻意挪了挪位置,如此便當是擋著萱徴了。
萱徴注意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影子,垂眸看著地上那一抹黑影,這一刻,對鍾常青的恨意淺了又淺。
與姐姐真正心意相通的是王軼,不是鍾常青。
他所處的立場比其他多人要複雜得多,又如何奢求他灑脫快意?
縱是如此,萱徴也沒法做到將鍾常青視為友人,泥潭裏出生的人,又能幹淨到哪裏去?
想到這兒萱徴將衣袖拂下蓋住手,起身站到了一邊,鍾常青目光始終平視著前方,似乎也並不在意萱徴如何。
那些個年輕的衙差頭垂得越發低了,他們都是王子虛找來的,王子虛所做的一切他們都有參與,而今罪行公之於眾,他們也逃脫不了了,早知如此,便不來做這差事了。
那些枉死之人,終於是洗去身上的罪名了,終於能入土為安了。烈日下,他們的家人來帶著他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