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來的這一路上,清淺都不敢回頭去看,她清楚南宮煜在送他,回憶了認識南宮煜至今,看他平日裏一副紈絝子弟模樣,凡事愛爭論,可他一旦認真起來,清淺就招架不住了。

初次看他認真,是他撿起發簪時,雖不熟悉,但從他的眼神裏清淺看到了他對發簪的愛惜;而後是清淺受傷時,小白不敢上藥,是南宮煜小心翼翼上的藥,那時候的他從眼神到動作,每個細節裏都藏著溫柔。

他煮了麵,也差點把廚房炸了,那一次清淺沒有挑剔味道,隻知道不該辜負了他的心意。

最讓清淺驚訝的是她殺了那些畜生那次,才被鍾常青說教了一番,看到南宮煜時,以為他也會一頓指責,沒想到他竟是支持的態度,那一刻,清淺心裏是敞亮了許多。

第一次被衙差帶走時,清淺隻想瀟瀟灑灑地離去,可南宮煜的阻止讓她動搖了,然而心裏有股倔勁,不願把南宮煜牽扯進來。

原以為王子虛死了,衙門至少能講點道理了,可他們還不審理就直接用刑了,清淺是真的心寒了,那時候又是南宮煜出現了,更堅定了她要越獄的念頭。

“他說,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說話間清淺坐在了萱徴和阮妤旁邊,明明沒有想過流淚,可回想這一切,眼淚還是不爭氣了。

原來承認喜歡一個人,是會流淚的。

萱徴拿起手帕給清淺擦了臉頰上的淚水,柔和道:“不哭。”

阮妤雙手杵著下巴看著清淺:“你們這是捆綁了。”

清淺越發愁了,原本的打算就是來夜城混些日子,等著鍾楚知來了再進行下一步的打算,可是中間偏偏冒出個南宮煜來,他還不講理地占據了她的思緒,讓人亂了分寸。

怎能有這麽不講理的人?

清淺越想越覺得委屈,為什麽要動了心?

“清淺,喜歡一個人是件開心的事,怎麽還哭了?”阮妤都不忍心了,抬手刮了她鼻尖一下,逗逗她。

清淺哭笑不得:“他的出現在我預料之外。”

萱徴有些理解清淺了,她何嚐不是有了這樣的情緒呢?鍾常青的愛護讓她慌了神,為什麽總有人不經過同意就撞進自己的世界,偏偏還要撩亂一切?安安分分的不好嗎?

阮妤摸了摸清淺的頭,笑道:“人生就是很有多預料之外啊,若事事在預料之中,那還有什麽意義?”她原以為她的人生會在那場大火中畫上句號的,是季隱塵的出現帶她走出了大火,從那以後她相信了絕處逢生。

“你往後作何打算?”萱徴是問清淺,也是問她自己,她恨自己這般容易就動了心,還以為心已經塵封,是一潭死水了,可他如過堂清風,暖三月春寒,亂一池春水。

清淺冷靜了些許,敢於正視自己的情意,自然也敢於說出來,隻是還不是時機,想等了了一些事再說。

“等獻了舞告訴他,無論他對我是何種意思,我就僅僅是把這份喜歡告訴他,並非向他索要關係。”清淺不清楚南宮煜真正的內心是怎樣的,她也不想去猜,猜來猜去多累啊,直接說出來才是最妥當的。

萱徴點點頭:“也好。”

是啊,隻是把喜歡告訴他,又不是索要關係,感情裏也不存在誰高貴誰低賤啊,為何會不敢去喜歡呢?大大方方的不是更好嗎?

阮妤也確定了,等下一次見到季隱塵,一定要和他大大方方地說出自己的內心想法,不想永遠站在暗處追光了,她也想站在光的旁邊,與他並肩而行。

鬱離苑外竹林裏,劉婉正坐在石塊上看著前方一手拿著酒壺,一手持劍武著的少年。

少年雙頰泛紅,眼神迷離。

看著斯尹這副模樣,劉婉心裏也難受了,本是不相關的兩人,為什麽偏偏要聚在了一起,處境還這般相像?

斯尹為清淺心痛,而她因斯尹一心隻有清淺而心痛。

斯尹每與她提起一次清淺,她就多難受一分,難受的多了才發現,是在意斯尹了。

斯尹將酒壺中的酒一飲而盡,隨後將酒壺扔起,身子轉動舞劍,待酒壺停下時,恰好落到了劍尖處。

對舞劍沒了興致,斯尹手上稍稍鬆了些,酒壺偏朝一邊掉在地上,他懶得理會,將劍置於背後,拖著疲憊的身體往劉婉走去,想要再拿壺酒。

再能喝也不能這樣喝啊,劉婉把旁邊的酒壺抱起,不願他再喝了。

斯尹笑道:“好兄弟,給我。”

劉婉緊緊地抱著酒壺:“若你喝醉了,誰送我回去,不給。”

斯尹又氣又好笑:“我先送你回去。”

劉婉搖搖頭,若沒個人看著他,他又要喝多少?想著劉婉把酒壺打開,說道:“當真有那麽好喝嗎?我試試。”說罷舉起酒壺就一口接一口地灌自己。

這酒分明就不好喝……

不知道是酒太辣還是別的原因,眼淚順著緊閉的眼角流了出來。

“你幹嘛?”斯尹驚了,上前去搶酒壺,劉婉倔著不肯給,斯尹隻好一把將酒壺打落在地。

酒壺破碎,灑了一地,劉婉垂下頭,天旋地轉。

斯尹屬實沒想到這麽個柔柔弱弱的女子,喝酒喝得這麽猛,他有些生氣了,批評道:“你自己有傷不知道嗎?你喝什麽酒?”

劉婉抬起頭看著斯尹,嘴角向上揚起,眼眶卻紅著。

斯尹歎了口氣,剛俯身要抱起劉婉,劉婉卻抬手撫著他的額頭、眼睛、鼻子、嘴唇、下巴、喉嚨……

看著劉婉眼泛淚花的模樣,斯尹心跳錯亂了,不禁咽了咽口水。

“你為什麽喜歡她?不喜歡我?”劉婉一邊說著一邊將手移到了斯尹臉頰上,哭得梨花帶雨。

斯尹垂下眼眸,不敢再看劉婉,心一狠抱起劉婉,說道:“你醉了,我送你回去。”

劉婉搖著頭:“我沒醉。”掙紮了幾下,但強不過斯尹,隻好消停了,發了會兒呆,繼續道,“要是跳舞的是我,你會不會喜歡我?”

斯尹停住腳步,看著懷中哭得惹人憐的姑娘,柔和道:“你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