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獲了那樽琺琅瓶，與宋明月達成了表麵上的休戰。
瑞王府裏，燕承瑞仔細研究著那個琺琅瓶，若有所思。
“這的確是宮裏才有的東西，而且這琺琅瓶製造極為繁瑣，若非皇上賞賜，就連皇後也不曾得見。”
我倒了兩杯茶，自己先喝了一杯。
“這我就不懂了，我隻覺得這個東西有些稀奇，所以便連坑帶拐，要過來給你研究。”
燕承瑞噗嗤一笑：“宋明月和你向來水火不容，她竟然也肯給你？”
我得意洋洋的挑了挑眉，拍了拍胸膛道：“那是！俗話說，擒賊先擒王。”
“我既然掐住了她的死穴，就必然讓她翻不了身。”
“至少在最近這段時間裏，她應該不會對我輕舉妄動。”
“至於以後，她如果突然狗急跳牆，讓我突死哪兒埋哪兒，那就不一定了。”
燕承瑞緊張不已：“你的意思是，你還會遇到危險？”
我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隻是隨口說說罷了，沒必要當真。”
“再說了，有你護著我，我又有什麽可怕的。”
他眉心一顫，隨後釋然一笑：“會的，我會永遠保護你的。”
我唇角上揚，心裏卻感慨萬千。
如果燕承瑞是現代人，那該多好。
隻是……
哎。
時光飛逝，庭院裏的海棠樹，已經染上了些許黃葉。
九月十二日，正是淑妃娘娘的生辰。
織靈宮裏，淑妃娘娘端坐在主位，輕啜一口茶水，對我和燕承瑞奉上的禮物，置之不理。
我轉頭看向燕承瑞，他臉上依舊保持得體的笑容，隻是眸光的失落，一覽無遺，讓我的心微微刺痛。
我主動站起身，打開首飾盒，取出一根鑲嵌著寶石珠子的並蒂芙蓉步搖，呈在淑妃麵前，笑道。
“王爺知道您最喜歡芙蓉花，早在三個月前，王爺就遍尋京城能工巧匠，耗費百餘日，才得此一隻支。”
“母妃且看這步搖上的芙蓉花，多麽栩栩如生。若是能戴在您的發髻上，再配上您的佳容，定然是光彩奪目，豔冠群芳。”
她抬起頭，輕瞥了一眼，淡淡道。
“有勞王妃費心替瑞王美言。殊不知這樣勞民傷財，即便本宮戴上，也隻覺得受之有愧，夜不安寢。”
淑妃這樣冷漠而犀利的回答，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
此刻，我隻覺得手中的步搖，有千金重，燙得我拿也不是，扔也不是。
我轉頭看向燕承瑞，隻見他垂下眼眸，苦笑不已。
似乎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回答。
這時，燕承鈺跑了進來，滿頭大汗：“兒臣給母妃請安！”
“祝母妃平安喜樂，百歲無憂！”
隻這兩句話，淑妃便喜笑顏開。
她親自走下去，替燕承鈺擦汗，又把他拉到身邊坐下，嗔怪道：“什麽生辰不生辰的，也值得你這樣大老遠地跑了來。”
“瞧你滿頭大汗，若是吹了風著了涼，那母妃可要心疼死了！”
燕承鈺嘿嘿一笑，從懷裏取出一對圓潤的玉鐲：“這鐲子，是我鎮守邊關時，從一個西域商人那裏得來的。”
“聽說這鐲子觸手生溫，還帶著一股奇特的幽香，可保母妃容顏永駐，長命百歲！”
淑妃眸光裏滿是溫柔，主動戴上玉鐲，笑道：“你這孩子，慣會弄這些稀奇的玩意兒，逗母妃開心。”
“隻是上麵雕刻的是梨花，並不是母妃所愛的芙蓉花……”
“這又有什麽要緊的？”
淑妃笑著摸了摸他的頭發，意有所指道：“心意是最重要。”
“若是要勞民傷財，增加了自身和旁人的罪孽，那才是最令人厭惡的。”
說著，她用帕子捏起那根步搖，隨手賞給了來送茶的婢女，便拉著燕承鈺，走向裏間。
燕承鈺幾次回頭，看著燕承瑞，欲言又止。
我氣惱萬分，站起來就要跟上去，想要和淑妃理論。
可卻燕承瑞淡淡一笑，拉著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織靈宮。
走出皇宮的路上，我看著他依舊保持著笑容，心情也有最開始的心疼，變成了氣惱。
我用力地甩開了燕承瑞：“燕承瑞，你沒有心的嗎？”
他眉頭一蹙，疑惑不解：“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氣得深深地吸了口氣，隻覺得胸口悶極了：“她都這麽羞辱你了，你還這麽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做什麽！”
他環顧四周，上前一步，拉住我的手，壓低了聲音：“我知道你為了我好，可她是我的母妃，我不能……”
“不能？你這也不能，那也不能，你能做什麽，你究竟在忍什麽？”
我用力地甩開他的手，眼睛裏蒙上一層水霧。
“我爸在我八歲的時候就死了！可在他死的那一刻，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開心！”
“從我有記憶開始，他就每天酗酒，對我和媽媽非打即罵！”
“他踹斷我媽的肋骨，踹死了我那還沒出生的龍鳳胎弟妹！他把我囚禁在地下室，把用蘸了鹽水的鞭子抽我！”
“到最後，他甚至還要……”
一想到他差點對我做出的禽獸行為，我的眼淚簌簌地落了下來。
我看到燕承瑞向我走來，溫潤的臉龐上，滿是驚慌和心疼。
“盈盈別哭，是我不好，是我惹你傷心了，都是我的錯……”
我一步一步後退，哽咽地搖了搖頭。
“燕承瑞，你不懂，直到現在，你還認為是你的錯。”
“你說我心狠也好，說我大逆不道也罷。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
“在我爸，不，在我父親醉酒後，找了別的女人，死在那個女人**時，那是我這一生中，最快樂的一天！”
“不，不是這樣的……”
他的眼睛泛著水光，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哀求。
“盈盈，我沒有那麽卑微，我隻是……”
“燕承瑞你這個扶不起來的阿鬥，你的心眼兒裏隻裝著你的愚孝！”
“你明知她的心意，你還心甘情願讓她羞辱，給她當舔狗！”
“像你這樣的忍者神龜，活該受這麽多年的罪！”
“像燕承鈺那種會哭會鬧的孩子，他們才會有糖吃！”